第2章 妖相素顏可傾城

第2章 妖相素顏可傾城

楚州牢的後街,行人寥寥。掛了幌的店鋪僅有巷口的一家,賣些糙米餅子。

徐苦走到店家身前,買了三個餅子一碗酸湯,倚著冰涼的牆根吃了,餘光向上斜去。

楚州牢的后牆三米多高,黑磚壘成,牆頭插滿了削尖的竹篾子。

唯獨西北角那片不同,沒有竹篾子,反倒有棵山桐子樹高出了牆,枝上掛了幾串果。

要不是得了調令,就算身為獄卒的他都不知,西北角的院牆內側的小院,便是秘牢。

途經打鐵鋪子,買了一把短刀藏在里懷,又買了幾包石灰粉,揣進了兜。

徐苦心一橫,抬腿去楚州牢報到。

再見牢頭老王,之前的怨恨已被對方隱藏。

收了調令,扔來一把銅鑰匙,便再也不看徐苦一眼,只在轉身時莫名扯了下嘴角。

徐苦向西北角的後院走去,一路上見到他的獄卒們都投來看死人的目光,繞了開去。

倒是那些還沒被官配的女囚,見徐苦長相斯文,一個個從蒲草上爬起。

還有的裹緊了囚衣,露出身形,示意自己好生養。

「大哥娶我吧,我吃的少,還會紡紗。」

「求你了,娶我吧。我是家裡獨女,不用受氣。」

「娶我,我家還有二畝閑田。」

「官人娶我,日後要奴家怎麼伺候都依你。」

一時間,嘈雜不已。

徐苦心道,我倒是想娶你們,可是你們問過天子的意見沒有啊。

忽然覺得通向後院的那一扇小門,比城門還重三分。

用鑰匙開了門,踏進,涼風吹得徐苦脖子一緊。

下意識抬頭,就見後院露天,院中還有一處內院,緊窄的小門上,又是一把大鎖。

內院從外形上看,更像是戶尋常人家。只是院牆和外牆一樣,被黑磚加高到三米多。

內院門上也有扇小窗,和後院門上的一邊大,只能從裡面打開,估計也是送飯之用。

兩道院門間的一排屋舍,像是下人房。

年久失修,大半都已垮塌。沒塌的也是缺頂少門,唯有一間還算完整。

應該就是被斬的倒霉同僚住的地方了。

推開陳舊的木門,幾隻蒼蠅飛出,原來木凳上的一些剩飯殘湯沒來得及收拾,已經變質。一股餿味把徐苦嗆得腦門生疼。

可見被斬之人的倉皇。

屋內一張木板床,棉絮散了花的被子堆在角落,枕頭也沒有一個,比他前世的廉租房還要破落。

廉租房好歹有個電暖氣。這大巒的秋夜寒意逼人,可叫人怎麼熬?

苦也。

要不和魏紅鸞借個枕頭?

徐苦使勁掐了下大腿,姑且疼掉這個念頭。

咋說啊?直接亮婚書嗎?

來都來了,理應苟住,別浪。

在院角的小井打了水,開始打掃。

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渾身酸疼。只好裹了破被,倚在床邊。

……

不知是凍的還是餓的,徐苦在一陣寒戰中醒來。推門一看,圓月當空。

壞了,竟是不知不覺睡到現在。連忙衝進院中,俯身四下查看。借著月色,那被他小心灑在牆根和兩個門口的淺淺一線石灰粉很是完整。

證明沒有大夏使者翻牆或開門。徐苦這才鬆口氣,但轉念便是一怔。

已經這般時分,連個送飯的也沒來過?

轉身再看那夜色中黑黝黝的內院,毫無聲息。

裡面到底有沒有人?自己不會上任當日就被做局了吧。

進去看看?

徐苦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心理壓力瞬間爆棚,要是突然有人喊一聲「陛下駕到」或者「大夏使者駕到」就真的完蛋了。

想著這些可怕的場景,徐苦爬上了自己的屋頂。

看了看魏紅鸞牆頭的高度,取了破屋裡的木凳,墊腳一躍,攀在了牆頭之上。

就一眼!

確認了情況就走。

拋開夫君的身份,這是秘牢守卒的職責。

做賊似的將頭探過院牆,也看清了裡面的景象,不由眉頭一皺。

一國之相,就住這地方?

屋子比他的好得多,卻也只是間瓦房,孤零零的佇立在院子中間。瓦房側面是之前看見的山桐子樹,樹下有石桌石凳,無人問津。

若不是牆腳下的地看起來新犁過,壟間也有些嫩葉破土,還真以為是處荒屋。

轆轤下的井繩都快斷了。

沒有掌燈,只借月色,看不清屋內情況。

莫不是趁自己睡著逃了?那明年的明天就是自己的忌日了。

徐苦一咬牙跳進院中,徑直向窗前走去。心道:瞥一眼,算不得唐突,對方是不是佳人也不一定。

眼看離那破洞的窗紙就差兩步,一個空靈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不用看了,人在院里。」

「你怎麼知道?」徐苦先是搭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心中警兆大起。

探手入懷,短刀在指尖繞了個刀花,猛地轉過身來。看清來人後,短刀緩緩撒手掉落。

為了捏出惟妙惟肖的泥人,前世的他每日流連於各大網站、貼吧,自認閱女無數。

可像眼前之人這樣的,生平僅見。

一想之美。素顏可傾城。

一襲天青色衣衫,長發濃密如瀑,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

徐苦一時看得痴了,暗道夢無憂艷福不淺。

「翻牆而來,有膽識,但沒素質。」

聲音似一汪春水流過,徐苦回神,猜到了女子的身份,這秘牢之中,除了大巒妖相魏紅鸞,哪還有旁人。

「但求活路,顧不上素質。此番見了丞相容顏,倒是死也值了。」徐苦微一拱手,鎮定道。

沒有選擇見禮,尤其對方還小自己半歲。大方拾起短刀放好,走到魏紅鸞的身前,還特意指了指袍服上那個「獄」字,言語間很是隨意。

「向我這幽禁之人哪能求得活路。」魏紅鸞也不惱怒,只是喟然一嘆。

「外面已經都是死路,試一試也不吃虧。若丞相這求不到活路,借個枕頭也好,門外的破屋裡,只有爛被一床。」徐苦直接說出了心聲,把婚書取出,撕了粉碎。

以對方的才智,隱瞞反倒顯得小氣了。

「你可知不從官配要問罪的?」魏紅鸞玩味道,想看這獄卒如何應對。

「賤命一條,且由它去。丞相幽居三年,還能如此明艷動人,想來也不願髒了手。驚擾之罪,小的日後給丞相捏泥人來贖,保管比這楚州坊間買的好看。」

魏紅鸞失笑。

三年囚禁,想找個說話的著實很難。徐苦言談中有股活泛勁,讓她多看了幾眼。

「得罪人了?」

魏紅鸞語帶問詢,有了些講話的興緻。

之前那些獄卒,要麼一張嘴就跪了,膝蓋比棉花還軟。要麼直接躲得遠遠的,彷彿她真是個吃人的妖怪。

更有甚者,還真拿婚書說事,覺得已然得志。

「人才能得罪人,像我們這些獄卒,得罪的可能是這世道。」徐苦感嘆道。

「丞相乃大巒之魂,自不會久居於此。不知可否收下小的,小的鞍前馬後……」

正要大表忠心,魏紅鸞卻已向屋裡走去。

擦肩而過,沒有胭脂香氣,果然未施粉黛。心中這般想,嘴上倒也未停。

「如果丞相不收小的,小的就每日……」

耍賴的話剛一出口,忽覺一柔軟之物擲來。徐苦伸手接住,見是一方小枕。

「明日午時之後過來,幫我澆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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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袍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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