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匹夫運籌,假太監設立東廠
「人已經領到景福殿了?」
早朝已退,程老太監出了明德殿。小德子忙將擎著的虎皮襖子給披上。
讓那清瘦而微微佝僂的身影顯得壯實了些。
「回老祖宗,到了快兩個時辰了。早膳用了兩盤松糕和一碟子腌菜。」
小德子事無巨細的彙報著。
「臨走時在做甚?」
「回老祖宗,在堆雪人。」
「堆雪人?」
程老太監一頓,玩味笑笑。
「是,神乎其技,跟真人一樣,像極了……」
「誰?」
「魏相。」
老太監又是一頓,隨即笑得十分開懷,「還是陛下聖明。看人是極準的。」
小德子一對大眼眨了眨,沒明白為何有這麼一句。
「聽不懂?回去仔細想想,想出來就拔你做都公。你跟咱家的時間也不短了。」
「孫子跟著干爺爺有十七年了。」小德子猶豫一下,低眉道。
自從那日差點被老太監戳了眼,這句干爺爺就沒敢再叫,之後又給攆到洪福巷。
本以為不會再有機會往上爬,哪知今日又見到了光。
「真不想提拔你,咱家能讓你去那洪福巷?久未見陛下如此上心一個人了。」
……
景福殿前原本積了半尺的雪被壓得緊實,徐苦拿根枯枝在雪面上划拉。
夢長喜和夢長安剛換了襖,站在他身後專心盯著,時不時給加油鼓勁。
剛這有趣的公公帶她倆打滾壓雪,說宮外都這樣玩的,這會兒又在做有趣事了。
旁邊的宮女雖然覺得放肆,可總比讓兩位殿下在院里瘋跑要好,不至於滑倒。
「之前沒見你來過。」
「哦,咱家是新來的。」徐苦道,連御賜的錦服沾了雪水也渾不在意。
「公公畫的什麼?」夢長喜問道。
「盛世。」徐苦笑笑摸了她頭。
只聽門口一聲咳。
「參見陛下。」宮女連忙行禮。
「參見父王。」
夢無憂其實已經站了片刻,看著領著女兒嬉鬧的徐苦,不知怎的沒有打斷。
直到徐苦摸了夢長喜的頭,那是身為父親的他應該做的,偏偏小丫頭還很開心。
「改良過的床弩圖紙已經交匠作司打造樣品,調試之時還需你出力。之前所述的以工代賑和聯產承包兩策,朕已經與程卿議過,甚妙。」
夢無憂給了充分的肯定。
「那是咱家的榮幸。」
徐苦緩緩一禮,角色適應得極快,嗓音的改變也很是自然。
「至於這賞賜……」
「銀糧車馬咱家都用得上,請陛下莫吝惜。」
生怕對方借題賴賬,徐苦果斷撤了梯子,避免前世那些榮譽大於獎勵這種事情。剛立了功,總不會因為這點小事砍了自己。
夢無憂氣得差點拍桌子。
不過轉念一想,也許只有這種非常人才能行那非常事。至於一些財帛,慾望擺在明面上也更好控制一些。就算終日揮霍,能花得了多少。
「之前做楚州獄卒多久了?」
夢無憂審視著徐苦,面沉似水。
「回陛下,咱家擢升秘牢守卒前也曾被馬踩,具體的記不住了。再醒來就蓋了白麻,還是被咱家那姓胡兄弟推回楚州的。」
「許是在楚州牢虛度了三載。」
生怕記憶出了錯亂,徐苦如此答道。夢無憂微微頷首,雖然已經查過祖宗三代,不過還是聽徐苦親口說出才安心。揮一揮手,屋裡便只剩下兩人。
徐苦心中一動,不知對方要說什麼,竟連門窗都給關了。
「之前獻策時你說的給散錢不如給差事,現在朕有個差事委你。」
果然不能談錢的嗎?徐苦正想再爭取下,就見夢無憂一擺手。
「月俸五百兩,不過要冒些風險。」
徐苦沒敢接話,只能再拜躬身,做洗耳恭聽樣。
「大巒山河破碎,只余京楚兩地。三公空置,九卿只剩廷尉和治粟內史。連奉常的職司都是司禮監給擔著。蕭黨、宦黨各懷鬼胎,朝堂猶如兒戲。」
「朕欲設立一個專門的機構,監察宮內宮外之事,交於你打理。」
徐苦聞言愣住,這是幸福來敲門了?信你才有鬼啊!
你管這叫冒些風險?
你自己都被架空得不像樣子,你底下的人就能監察百官了?
之前蘇慕便提醒過要撈些實惠,這哪有給銀子實惠了?
「陛下,咱家爛人一個,閑散慣了,膽子也小……」
「以後你只對朕一人負責,便也休要裝假了。朕的鳳雛將軍!」
在夢無憂看,徐苦來做這職位最合適。獄卒出身,無門無派,想得勢只能依靠天子,再有魏紅鸞熏陶渲染,應該不會生出二志,忠誠度是極高的。
而且確實有膽識,從之前的作為看也有見識。至少那以工代賑和聯產承包的主意可是滿朝的官吏都沒想出來。甚至還得了柴三虎這鐵憨憨的賞識。
這就是最好的一把刀,還是雪亮的刀。
「還不謝恩嗎?」
徐苦一滯,看來是無法拒絕了。要摸出他這底子肯定沒少費功夫,可見用心之深。
「日後可以出宮嗎?」徐苦沉聲問道。
「夏使跟你說了?放心吧,魏紅鸞要是這麼好殺,還能叫妖相嗎?」
「宮裡面穩當了才允你出宮,不過這太監的身份是要背著了。」
夢無憂一副吃定了徐苦的樣子。
「那機構可有名字?若沒有,咱家有個想法。」
「說。」見徐苦答應,夢無憂也很是滿意,取名這種小事他懶得管。
「那就叫東廠吧。」徐苦眯眼道。
既然要陪夢無憂瘋,索性徹底瘋一把。
……
見那有趣的公公已經走遠,夢長喜從柱子後面繞出來,抱住了夢無憂的腿。
「父王,剛那位公公跟蕭伯伯說的不一樣呢。」
「哦?如何說的?」夢無憂俯身看著女兒稚嫩的臉。
「說這外面根本不是盛世,百姓的生活是很苦的。」
夢無憂眉頭一皺。好端端跟孩子說這些做甚。
「那位公公還說了……」
「還怎樣說?」夢無憂沉聲道。
「百姓苦,但沒有垮,都是好兒郎。給吃飽了飯,肯為大巒赴死的。」
「若不是盛世,就去建一個盛世。說父王一定能行的。」夢長喜道,有人稱讚父王,小丫頭極是高興。
「公公說,把盛世畫地上啦。」口齒還不甚利索的夢長安也接話道。
一定能行?
進門之前就說過的?
看來自己還是把這小子想簡單了啊。
夢無憂隨長安手指去看,但見那壓實的雪面上雕刻著一座城池。
線條簡陋卻有磅礴大勢騰起。那是大夏國都太平城都沒有的剛勁與雄渾。
「那公公說,這城和妹妹同名的。」
長安城?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