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柴刀姜太阿,坐看大巒亡!

第65章 柴刀姜太阿,坐看大巒亡!

這一鍬,算是挖在了百官的心坎兒上。

暗地裡盯梢的真見了老皇陵外堆了新挖的土,又運來一車車料,都驚得變了顏色。

第二日早朝,控訴東廠大逆的呼聲險些掀翻了屋檐的瓦,還有久不得志的老臣撞了柱。

不過在蕭宏圖和程老太監這些人眼裡看不過是些不成器的要博得青睞而已。

「咆哮朝堂,有辱觀瞻。罰俸兩年。」夢無憂淡淡下了旨。

蕭宏圖輕哂一聲,頭都懶得抬。龍椅上的女子看他一眼,又再鼻觀口,口觀心。

卻已是換成了蕭嫣。

此時的蕭嫣正襟端坐,與夢無憂隔了半尺,只管將殿中群臣的反應印在腦中。

此舉非但沒人覺得蕭家失寵,反而更生了忌憚。一門兩貴妃。

這小陛下似乎一夜間有了些天子威儀。兩個新寵都是如此可怕。

這蕭嫣起碼露過面,而那神秘的廠公,只知道是個太監。

當夜,囚於守備司內的崔世龍供出販賣禁品事實后畏罪自縊,客曹尚書夫婦家中服毒。

念其有功,准其嫡子崔叢雲接任。據說為其辯護的是一位新收的幕僚。

朝堂再次震動,雖然天子沒有表態,但關於東廠的流言卻是傳得越發凶了。

「這也是廠公你做的?」小德子偷問道。

「當然不是。」

徐苦漫不經心答道,手中恭敬的將一具屍骨斂齊,蓋上紫檀木匣的蓋子。

「那不是有人往咱們東廠扣屎盆子?」

「無妨。別人不幹凈,咱們比他們不幹凈十倍便是。還敢殺進宮門嗎?」

小德子無語望天,「廠公不歇歇,斂骨兩天了。」

徐苦的身後擺滿了匣子,都是他親手做的,也只有他有這拼接碎骨的手段。

看在這些東廠僚屬眼裡又是別有一番味道,這廠公與朝中其他官吏極是不同的。

不信鬼神,只拜忠骨。這話第一次在他們心裡留下了印子。

「無妨,再有兩個時辰也就弄好了。晚膳給咱家帶兩壺酒一碗肉。」

「去找東西給大伙兒補身子,等羽林衛到位了就學些軍中招式。一個個鏟幾鍬土就要歇,將來還不被人家的按在地上揍。」

眼見快到黃昏,徐苦吩咐道。

「咱家曉得了。」

半個時辰后,小德子給送來食盒便去了。徐苦繼續著手裡的活計,直到最後一個匣子合上。看著已經凍硬的飯菜,無奈搖頭。

太專心竟給忘了。

想著姑且喝口冷酒,就聽醉醺醺的聲音打身後不遠處傳來。

「斂了骨又如何?要我說,這入了土的和沒入土的都可恨。」

「何人鬼祟?」徐苦沉聲道。

嘎吱聲響,一個手握柴刀的小老頭晃悠悠走近了火堆,雪地上踉蹌出兩排腳印。

「鄰居?」

看清了對方衣著,徐苦握上刀柄的手又放了下來,「還穿著前朝衣裳,嫌命長了。」

來之前就聽說自己有個鄰居。皇陵改了王冢,也是要有人值守的。

「還以為沒人再認得這襕衫了。」

「也對。現在這大巒哪有半寸文人風骨。」

小老頭也不客氣,直接拿了徐苦的酒猛灌起來,「涼的。」

徐苦嘴角一抽,除了那襕衫,文人風骨四個字從這邋遢老頭嘴裡說出很是滑稽。

「咱家入宮前,在楚州牢當獄卒。同樣的衣裳沒少見,就數你這件最臟。」

徐苦搶過酒壺灌下了另一半,「嫌涼自己找溫的去,又沒求你喝。」

「還有那柴刀拿遠點。」徐苦嫌棄道,「別喝摔了划著咱家,咱家這般英俊的。」

「乾淨頂個屁用,」小老頭醉笑道,「乾淨的都下了大獄,就剩老頭子一個埋汰的逍遙。」

「嗝……對了,還有個王觀子。老犢子自己躲去了邊關……嗝。」

王觀子?

那不是柴三虎身邊人嗎?說是要讓給自己寫私軍訓練方法的那個。

這守陵老頭誰啊?

無數疑問出現,想問時就聽呼嚕聲起。竟是已經醉倒在了雪地上,柴刀當了枕頭。

背後壓住了一物也滾了出來,是另一個空酒壺,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給偷喝的。

好一個文人風骨。

也不能就讓凍著,徐苦揉揉發酸的肩膀,咬牙試了試,實在背不動。

千沉萬沉,醉鬼最沉。

只好解腰帶綁住老頭的手,拖死狗一樣往王冢邊的小屋拽去。

本就破舊的襕衫又割了幾個口。

許是受了顛簸,夢到了什麼。小老頭含糊不清嘟噥出聲。

「別拽我,讓我登城。山河碎……碎了,還要那筆墨紙硯卵用,能寫死大夏乎……」

「柴刀又如何,也砍得了人。不能降,不能降啊……」

「來支燒雞配上酒,來生,來生不做大巒人……」

推開烏漆麻黑一扇門,陳腐的氣味撲鼻。

借月色摸到桌邊,將油燈點燃。剛被那醉話擂在心上的徐苦瞳孔收縮。

正對門柜上擺著七塊長生牌。

六塊的下面擺了跟今日形狀一般不二的檀木匣。只是更舊一些,經了日晒風吹。

每塊牌邊的牆上都有龍飛鳳舞兩行字。

「陷陣營李典。八千人守雍涼關,血戰十七晝夜。盡斬西楚三萬悍卒。大巒國破,山河不全,自刎於斯,不肯入土。」

「邊軍右營孫百堅。五千騎出驍虎關,拒金水、黎陽於敕勒川,連斬金水國主,黎陽上將軍。大巒國破,山河不全,自刎於斯,不肯入土。」

「西陵水師陳大友。……大巒國破,山河不全,自刎於斯,不肯入土。」

「探馬洛三。……自刎於斯,不肯入土。」

……

一行行字跡看得徐苦心神巨震。視線再往後移,定格在最後那塊牌上。

「柴刀姜太阿,坐看大巒亡,不肯入土。」

柴刀?坐看大巒亡?

徐苦驚駭回頭。

還在夢囈的小老頭眉毛一顫一顫,似乎也沉溺於這字裡行間透出的鐵血與殺伐。

原來這小老頭叫姜太阿,那他到底是何身份?

這大逆言辭寫在牆上,若說夢無憂和程老太監不知道,他打死都不信的。

是個有故事的人呢。看來自己對大巒的前塵了解得太少了。

換作魏紅鸞,一定能猜到更多的吧。也不知現在在做什麼。

搖了搖頭,徐苦將被子給姜太阿蓋上,出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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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袍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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