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兩隻眼都被打了一拳的熊
「？！」
蘇玖兒宛如晴天霹靂，當即愣在了原地，像一座被風化了的石雕。反應過來后，隨即沖著那老獸醫齜牙咧嘴。
「啾啾啾！」什麼叫摸不著心脈？！我難道是死人嗎？不對，死狐嗎？！
她被那個老東西陰了一次，沒死成，穿到了只狐狸身上，已經夠悲催了，現在竟然說她沒有心脈？這是要搞哪樣啊？！
她堂堂一屆驅魔師，竟然混到了這種地步，不僅法術沒了，連白影劍也丟了，誰還能比她更慘吶？！
老獸醫被蘇玖兒突然的吼叫嚇了一跳，一邊撫摸自己已經被驚嚇了兩次的脆弱心靈，一邊在心裡默默吐槽：攝政王養的狐狸果然不同尋常，竟然能聽懂人話。
就連一旁的方伯也感到詫異，這狐狸竟然通人性。難怪剛才王爺不讓他直接說出來，是怕這隻小狐狸傷心吧？
唉？不對，王爺什麼時候會顧及其他人的心情了，而且還是一隻小畜生？
帝淵彷彿早就知道小狐狸會炸毛，耐心十足地順著小狐狸的脊椎慢慢撫摸，一點一點地哄著。
但在看向老獸醫時，瞬間殺意四射，壓得人喘不過氣。
「今天這事，管好自己的嘴。」
老獸醫只求能保住這條命，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連忙應是。
方伯領著人出去后，從袖中拿出了一錠黃金，又囑咐了一遍。
老獸醫可不敢接這金子，慌忙擺手，跌跌撞撞地溜之大吉了。
珍愛生命，遠離攝政王！
房間里，蘇玖兒又蔫了，而這次蔫的像打了霜的茄子，一蹶不振的。
「本王知道，你能聽懂人話。」
蘇玖兒聞言，無力地抬頭看著他。
是的，怎樣？我都是一隻死狐了，你還想怎麼殺我？
帝淵凝著這雙澄清卻似乎帶著些怨念的眸子，晃了晃神，隨即又說道：「本王本不信玄幻之事，但你的出現，打破了本王的認知。」
呵！
本姑娘在十五歲之前也是不信的，到了十五歲，志氣滿滿地要離開孤兒院，創造自己的天地。卻不料被一個老道士逮住，說什麼你的命格極其方正，若不走上正道，恐餘生會有大難。
所以，在老道士充滿褶子的笑容里，她被忽悠著走上了這條降妖除魔的不歸路。
沒有工資、沒有休息，哪裡需要她，就往哪裡搬。
沒錯！那老道士就是她現在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師父。
帝淵卻不知道小狐狸心中的感嘆，繼續說道：「昨晚你救了本王，無論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你都是本王的恩人，本王自是不會虧待你。」
「啾~」哦~
見她還是一副蔫不拉嘰的模樣，帝淵勾了勾唇角，「本王可以承諾，會為你尋遍天下名醫，治好你。」
「走吧，別瞎想了，陪本王處理些公務。」帝淵拎起悶悶不樂的小狐狸，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裡，蘇玖兒趴在寬大的檀木書桌上，看著帝淵翻看一本本奏摺，他時而蹙眉，時而勾起唇角，時而拿起毛筆在上面龍飛鳳舞地寫，時而大發雷霆直接將摺子扔了出去，嚇得她不敢大聲喘氣。
沒辦法，盛怒下的帝淵實在是太可怕了，不是她這樣子的小狐狸可以承受得住的。
但有的時候，她卻不希望帝淵生氣，不知為什麼，一看到他緊蹙的眉頭，就想伸出爪子給他撫平。
在帝淵又一次因為江南的水患遲遲得不到解決而大發雷霆時，蘇玖兒慢慢伸出柔軟的小爪子，輕緩地放在帝淵青筋暴露的手背上，抬眼望著他。
感覺到手背上的觸感，帝淵挑了挑眉，他沒有想到，這隻小狐狸會在他生氣的時候安慰他，總算是沒有白養。看著小狐狸澄澈透亮的眸子，帝淵的心忽然塌了一半。
他的前十五年，在宮中長大，看慣了宮裡的爾虞我詐、兄弟相殺，就連父皇對子女的愛都是帶有目的性的。
後來的五年，在邊境度過，看到的是城池陷落、滿目瘡痍，百姓們流離失所、怨聲載道，將士們背城一戰卻又馬革裹屍而還。
二十歲那年，誅殺了叛亂的余氏一族，擁立年幼的小侄子登上帝位，又肅清朝廷，整治貪官污吏，手上沾了不知多少人的鮮血。
二十五年的人生里，他對人心，從來都是不置可否，不會不信，卻也不敢輕信，他已經習慣從各種人的臉上讀出不同於其表面的意思。
然而自從這隻小東西到來之後，雖然連一天的時間都沒有，卻在一次又一次打破他的認知。
它的表情，是不加掩飾的，是沒有城府的，讓人能夠輕易讀懂它在想什麼，體會它的喜怒哀樂，也讓他想要抓緊出現在身邊的，難得的純粹。
看著小狐狸希冀的眼神，帝淵輕笑出聲，伸出手摸她頭頂的呆毛，輕聲說道：「你既然通人性，可認得字？」
蘇玖兒點頭，「啾啾。」認得。
「你有名字嗎？沒有的話，本王可以起一個。」
「啾啾！」有的！
竟然真的有名字，難不成是之前被哪個人家養過的？
帝淵從身後的書架上拿了本書，放到蘇玖兒面前，「在裡面找找，有你的名字就指出來。」
蘇玖兒看了看書的封面，是一本記載各地怪異雜談的，不由得眼前一亮，正好可以幫助她了解這個世界。
帝淵見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心中的疑雲越來越大。這隻小狐狸，到底是從哪兒來的？
一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西沉，書房內漸漸昏暗起來。
處理完最後一本奏摺，帝淵靠在了背倚上，單手揉捏著發痛的太陽穴。
微睜開眼睛，隨意一瞥，卻發現小狐狸腦袋已經載在了書里，還在看書，而且已經看了大半了。
看的這麼入迷？
這本書是去年帝朔從外面遊歷回來時，給他帶的民間雜談，迄今為止，他還沒有仔細看過，只知道裡面講的都是些少見的奇聞怪事，想來應當是很有意思。
帝淵直起身子，緩慢地靠向小狐狸。
而此時的蘇玖兒，正看到了一群人拿著鐮刀、背著斧頭，氣勢洶洶地去找野狼群算賬，卻被一隻拿著個竹竿，被誰在兩隻眼上各打了一拳的黑白相間的熊，嚇得屁滾尿流地逃了回來。
當然，好笑的不是故事本事，而是這本書對這隻熊的描述。看到這裡，蘇玖兒大致能猜出來，這隻熊應該就是熊貓了，只不過熊貓在這裡算得上是稀有物種，很少有人見過，因此還沒有名字，只是體型像熊，就以熊相稱了。
蘇玖兒被逗得猛然抬頭，眼中的笑意還未褪去，就與傾身而來的帝淵目光相撞。
一時間，一人一狐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