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姑息
校場之上，將近初夏的陽光已有些灼熱，將地上的沙土曬的越發烤人。不少人都已開始流汗，然而那少年卻仍舊帶著全臉的面具，不動如山。
一旁的幾人瞟了他一眼，便刻意對身邊一位身形微瘦的少年高聲嘲諷道：「如此弱不禁風，不如回去多讀幾年書，將來入朝做個文官也就罷了，來考什麼武狀元，不自量力。」仟仟尛哾
聞言，那少年微微垂下頭去，也未敢開口回應。
他也不過是依著父母之命前來，畢竟父親也是朝中位居五品的將官，他這般瘦弱本就已經很被父親嫌棄，卻不想在這考場之上也是如此。
然而他的畏縮卻讓幾人更加變本加厲，只見方才說話那位身著蒼青色印花錦袍的少年，不屑的瞥了一眼，眸中帶著濃濃的嘲諷，語氣中更夾雜著幾分高傲。
「不過是出身五品之家，還真以為自己能獨佔鰲頭啊！切。」
待他話音落罷，身旁隨行的少年不禁含笑開口道：「哎，人家至少還有個五品的爹，這裡還有人來歷不明呢，不是照樣進了宮來。」
聞言，不少人皆將目光向那帶著面具的少年投去。
「喂，你到底是誰家的？」那蒼青色衣袍的少年趾高氣昂走上前去，對著少年似是命令般開口問道。
然而面前的人卻並不理睬他，如此模樣更是讓他心頭升起幾分不快。
「我在跟你說話呢！」說著，他便抬手想要去抓那少年的肩膀。然少年卻也並非可欺之輩，一把反握住他的手腕向肘后撅去。
「啊！！」
一聲慘叫聲響起，周圍的考生皆愣了愣，全然沒有想到這人會如此利落的率先動手。
「哎，這是幹嘛，大家都消消氣，有什麼事好好說。」此時人群中已經有人站出來打圓場。
只見少年反手將人甩開，隨即淡漠的眸子掃了一眼，緩緩開口道：「在下是南平郡王舉薦進宮的，誰有不滿，大可去南平郡王府門前抗議。」
說罷，便見他轉身離開。
瞧著他高傲的模樣，不少人也都噤了聲。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南平郡王自從認祖歸宗后，便跟著皇上一路走到如今。
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無人敢在這裡嚼他的舌根。
……
松鶴樓
姜和坐在榻邊抿著杯中的茶，腦海里不住回想起校場上的那個少年，眉目間似有幾分思量。
「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無名小子，連個家世背景都沒有，就算他功夫再好，只要有朝中的大臣在，他是斷然不可能中狀元的。」遠西郡王面色從容的緩言道。
在旁的陸雲深始終在沉思著什麼，隨即緩緩開口道：「這樣一個人會出現在武舉之中，一定不是偶然。」
聞言，遠西郡王不禁向他看去：「不是偶然？什麼意思？」
陸雲深微微吸了口氣，認真分析道：「南平郡王本就是皇上的心腹，雖說皇上下旨要甄選所謂的護國大將軍，然而依皇上這麼精明，如此重要的職位，又怎會輕易許人。」
「你的意思是，這個人很可能是皇上安排的？」聽得遠西郡王發問，陸雲深眸色微微一頓，隨即開口回道：「現在也不能確認，不過，明日說不定就能見分曉。」
姜和微微抬起眸子向他看去，眼底隱約劃過一抹思慮。
……
翌日
校場之上沙盤演兵，在場考生自是一半喜一半憂。許多未能破陣的考生甚至未有顏面在場多留，便頹然離去。
然而不多時，考官便宣布結果，如同眾人所想的那樣，狀元之名的確落在了那帶著面具的少年身上。
「吾皇欽點，第一名，李肅；第二名，姜和……」
眾人瞧著名列前五之人被紛紛宣上殿去，也不禁為自己嘆息。
金殿之上，李徹高座龍椅，掃了眼殿上的幾人，一旁的百官也不由得打量了幾眼。
「你叫李肅？」聽得座上的男人開口發問，少年微微頷首應道：「正是。」
「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聞言，少年剛想開口，卻聽一旁的嚴御史上前一步奏道：「皇上，此人如此藐視聖上，罪不容赦！」
話音方落，眾大臣便也開始紛紛附議：「皇上，此人無視天顏，狂妄至極，怎能重用！」
「……」反對的言辭如潮水般上涌，安靜的大殿上頓時喧鬧起來。
李徹微微抬手，示意眾人安靜，隨即緩緩開口道：「南平郡王能舉薦此等人才給朝廷，亦是朕的福氣，若因這小小的規矩而失了有才幹之人，那才是朕的損失。」
「不過，既要入朝為官，你也便該與朕坦誠一些，朕命你摘下面具。」
聽罷他的話，少年眸光微微一頓，繼而淡淡回道：「要臣摘下面具可以，不過，皇上須得答應臣一個要求。」
見他開口便提條件，眾位朝臣便又開始群起而攻。
「皇上！此人不止輕狂，且來歷不明，若留在朝中只怕日後會成為禍患！」
「懇請皇上收回成命，將此人逐出殿去！」
「……」
便是如此，李徹卻也並沒有聽從眾人的請奏，只開口回道：「講。」
「待臣摘下面具后，皇上不得以任何理由向臣問罪。」
「好，朕依你。」李徹這一聲回應讓眾朝臣不禁又是一陣嘩然：「這……皇上……」
「朕一言九鼎。」低沉的男聲回蕩在偌大的金殿之上，讓眾人頓時皆噤了聲。
少年眸光微側，淡淡瞟了一眼，似有片刻思慮，隨即斂起眸子，抬手解下臉上的面具。
待瞧見她容貌的一刻，殿中一片寂靜，轉而又漸起嘩然。
「皇後娘娘……這，這是怎麼回事……」
李徹眸光一頓，不覺微微蹙起雙眉，眼底不禁流露出幾分訝異。
柳素靜靜瞧著座上的男人，兩人皆久久沒有開口。
「皇上，皇後娘娘身為後宮之主，竟私自易裝參加武舉，如此荒唐之事簡直聞所未聞！」
「皇上！皇後娘娘這般荒謬之舉只怕會惹來天下百姓的恥笑！往後定會人人談論我大豫沒有能人！皇上絕不可因寵愛皇后便如此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