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章 家事
朝堂之上的反對之聲此起彼伏，聽的李徹不禁微微蹙起眉頭。
然而殿上的柳素只靜靜看著龍椅上的男人，緩緩開口道：「皇上難道是想食言嗎？」
聽得她的話，李徹微微咬緊牙根，眸中神色愈發陰沉。
「皇上，您一言九鼎，自是不該懲罰這位當朝的狀元郎。」陸雲深上前一步，啟唇緩言，面上始終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
聞言，眾位大人不禁面面相覷，一時竟不知他為何要站出來替皇后說話，然而接下來，卻聽他話鋒一轉。
「但後宮不得干政，亦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身為當朝狀元，此人不該懲處，然身為皇后，私自離宮參加武舉，此情還望皇上依律而行，莫要寒了這滿朝文武的心。」
聽得他說罷，柳素眸光半斂，唇角間隱約揚起一絲嘲諷的笑意，隨即開口道：「眾位大人不過是害怕我這一介小女子，會騎到你們頭上去。大可不必。」
待她話音落罷，連忙有人忿忿接話道：「臣等是為了大豫的顏面！皇后怎能如此詬病我等忠心之士！」
正此時，殿外忽而傳來一個熟悉的男聲：「看來這大豫的男人，心眼兒比芝麻還小。」
柳素目光微微一頓，隨即側目看向邁進殿中的姬言。
「本王倒覺得皇後娘娘說的不無道理。爾等不過是不願承認，一個女子會比各位精心培養的兒孫更有才能罷了。」
「從前便聽聞大豫最重人才，多年前更是出了許多巾幗將領，長槍鐵馬，為大豫平定天下。而今老輩將去，卻終也淪落到重男輕女的地步了嗎？」
姬言下顎輕抬，直視著龍椅上李徹的目光，絲毫沒有怯意。
柳素瞧了瞧他，心裡頓時生出幾分暖意，隨即微微斂起眸子，緩緩開口道：「皇上想要如何處置臣妾，都是皇上的自由。」
「只是一點，希望皇上可以明白，這世上優秀的女子也大有人在，並非只有男子可立於朝堂，跨馬疆場。」
「若皇上只重性別而不重才能，隨著這朝中的污濁逢迎之氣肆意高漲，終有一日……」
她話還未完，卻驟然聽得一聲厲呵：「皇后慎言！」
眾人不禁向來人投去目光，只見幾日未曾上朝的長安侯自殿外大步走了進來。
「臣拜見皇上。」見他走上前俯身行禮，隨即又開口道：「今出此事，皆因臣從前有失教誨，才致使皇后做出此舉，還望皇上看在柳家世代忠良的薄面上，饒過皇後娘娘。」
「臣，謝皇上恩典。」說著，柳廷川撩袍而跪。
只這一舉動，驟然讓柳素心頭一顫。父親一生都未曾向誰低過頭，便是在太上皇也是如此，而今卻……
瞧見此景，眾位大臣不覺皆噤了聲。陸雲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廷川，片刻后抬眸向一旁的唐立使了個眼色。
唐立微微頷首，眸中劃過一抹陰鷙，隨即站了出來，俯身道：「啟稟皇上，一旦開此先例，便是壞了太祖皇帝的規矩，恐將有禍亂朝綱之事發生，還望皇上三思。」
待他話音落罷，眾位大臣便也開口隨聲附和：「還望皇上三思。」
李徹一直將目光落在柳素身上，漆黑的眸中似是帶著幾分糾結之色，良久，他才淡淡開口道：「削去李肅狀元之名，由姜和代之。」
「至於皇后離宮易裝，這是朕的家事，不勞各位愛卿操心，退朝。」冷淡的聲音響起，下一刻，李徹便走下金階，來到柳素麵前，向她伸出手。
柳素斂眸瞧著他修長的手指，一時竟有些猶豫，然而卻不待她做選擇，便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誒？」眾人臉上頓時多了些許無奈之色。
「看來，皇上真是被皇后迷了雙眼啊。」
「…。。」
瞧著兩人的身影，姬言似有若無的沉了沉眸子，繼而側目瞟了眼朝堂，隨即意味深長的開口道：「大豫的人還真是愛多管閑事，不過是夫妻拌嘴，還真有人拿著當戲文來唱。」
說著，他搖頭笑笑，隨後負手往外走去。
見狀，陸雲深看向起身的柳廷川，眼中似是泛起些許思慮。
……
金殿之外，眾臣皆紛紛往宮門走去，唐立快步來到陸雲深面前，臉上掛著幾分討好的笑意。
「這回好了，以後可是再沒人敢跟侯爺作對了。」
聞言，陸雲深淡淡瞟了一眼，便猜到他心裡的算盤，隨即啟唇緩道：「放心吧，本侯不會忘記你所求之事。」
聽他如此說，唐立懸著的心便也落下些許。他女兒如今還關在冷宮之中，一切都是因皇后而起，早晚有一天，他是要報這個仇的。
……
御園長亭
柳素試圖掙脫李徹的手，斂眸緩緩開口道：「皇上若無要事，臣妾先回宮了。」
見她始終未肯抬眸看自己一眼，李徹手上力道微微加重，不肯鬆開，隨即沉聲道：「不要以為朕真的不會處置你。」
聞言，柳素手上動作一滯，繼而抬眸向他看去：「您是皇上，想怎麼處置臣妾都是您的自由，臣妾絕無怨言。」
聽她說罷，李徹微微吸了口氣，眸中神色不覺嚴肅起來，捏著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身前，一字一句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
面前的男人語氣中帶著威脅的氣息，柳素靜靜對上他陰沉的雙眸，平淡回道：「臣妾的耐心早就已經消磨殆盡了。」
「如果皇上一定要將臣妾鎖在宮中，那就做好不懼流言的準備吧。雖然臣妾自己也能安然走出這宮門，但臣妾不想連累任何人。所以，臣妾願意陪皇上耗著，直到皇上也失去耐心的那一天。」
瞧著她明眸中似有些許黯淡之色，未曾藏匿半分情緒，李徹心中彷彿失了滋味，卻又不舍放開緊握的手。
「臣妾從前以為，皇上與別人不同。您一向惜才愛才，從不看輕女子。如今看來，人都是會變的，連皇上也不例外。」
柳素微微斂起眸子，似有若無的扯了扯唇角，彷彿在嘲笑自己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