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 章 cpr118

等泠寒走後，愛西深吸幾口氣，抓住捆著克洛笛的鎖鏈走近漆黑的傳送法陣。

不論來多少次，這種陰冷和粘膩的漆黑還是讓人毛骨悚然。

「父神，我回來了。」

「做的好，愛西，我的乖孩子……」

不像是人類能發出來的聲音呼喚著愛西的名字，愛西朝著那團不可名狀走去。

「你在害怕我，孩子……你在害怕什麼？」

「不不不，父神，我孺慕您。」愛西的臉色因激動而漲紅，彷彿真的對其仰慕不已。

「啊……」那團漆黑髮出一聲喟嘆。

「世人口中之光明讓我無法現身於白晝，卻連黑夜都讓『那傢伙』把守……愛西，你要再快一點。」

「我已經等不及了……等不及了……」

「是！」愛西低下頭跪拜，眼裡的目光卻毫無虔誠可言。

「他怎麼說？」

「啊？泥巴怪還是像以前一樣盲目自大，惡臭難聞，可惡！要不是我它我哪至於……還有，它還讓我……」

愛西看著眼前人古怪的表情，隨即反應過來，狠狠啐了一口。

「你說安德列斯那傢伙？他不是好端端的嘛。有什麼好說的……」

「好好好，我服了我服了！！！我說我說！快放開我！」愛西被銀髮紅曈的男人抓著頭皮提了起來，連忙求饒。

「他去北原了！行了吧！你知道？你知道還問我！？哦對了，我還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別的男人的氣息，你要是不好好看緊點，遲早……哎喲！！！」

愛西被粗暴地摔在地上，一邊咒罵一邊揉著屁股站起來，又哪還看得到那傢伙的人影？

「****，真是疼死爺爺我了……」

——————

當冰雪，黑夜，荒郊野外這幾個詞擺在一起，給人的感覺就只剩下荒涼，陰暗，寒冷。

北原就是如此。

即使點燃一個火堆，藏在尚且還算溫暖的洞窟內，聞長風還是冷得直哆嗦。

再看看旁邊像個沒事人一樣的三個人，不禁想暗罵一聲。

「阿嚏！阿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以後，聞長風收到了泠寒關懷老弱病殘一般的一條毛毯。

這毛毯自帶加熱效果，聞長風裹在毛毯里舒服地喟嘆一聲，頭歪向一邊，竟是直接睡著了。

「好好休息。」泠寒對墨凜和白祤說到，三人於是也就著火光歇息了。

睡夢時分，恍惚間，泠寒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香冷的懷抱，於是他迷迷糊糊醒來。

熟悉的黑色面具，熟悉的銀髮紅曈，懷抱的主人標誌性的笑容在自己面前展開。泠寒愣了一下，隨後黏糊糊地翻身抱住。

「你怎麼找到我的？」他已經放棄詢問福克斯是如何看透他的這副皮相確定身份的了。

福克斯沒有回答，而是湊近了泠寒，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深深嗅著。

此刻的泠寒是成年男子的身份，福克斯也知曉這一點，於是動作不免更加大膽了一些。

他將手套摘下來，直接觸碰泠寒的皮膚。

敏感的肚子被冷冰冰的手指觸碰，泠寒哆嗦了一下，隨後主動用溫暖的掌心把福克斯的手指包裹住。

兩人抱了好久都沒有進行下一步。

最後還是泠寒主動湊過去，抱著福克斯的臉頰吻了下去。

雙唇觸碰，若即若離，隨後不知是誰先伸出了舌頭，禁忌被打破。

兩人你追我趕，曖昧在空氣中拉出甜蜜的銀絲，溫柔繾綣和野蠻肆意橫行。

每當泠寒感覺到嘴唇的刺痛，就會有另一個溫柔的吻將疼痛拭去。

泠寒感覺有些不對勁，做為1，他好像腿軟了……

不會吧不會吧……該不會，這輩子老婆跟自己撞號了吧！？

像是幼獸察覺到被其他猛獸覬覦的危險，泠寒的大腦同樣釋放了「危險，*不保」的警告。

「等等，還有人……」泠寒覺得自己有必要讓雙方都冷靜下來。

福克斯沒有理會他蹩腳的理由，而是按住了泠寒的後腦勺，繼續加深那個吻。同時另一隻手攀上泠寒的腰，像是鐵鉗一般牢牢將人固定在懷中。

強硬到不容拒絕，福克斯輕輕揉捏著泠寒的腰，時不時掐一下腰窩，每當他這樣，懷裡的人就會顫抖不止。

大腦持續釋放危險信號，泠寒卻徹底軟了身子，只能靠福克斯把他的腰摟住才不至於滑到地上去。

這種情況，千百年來還是第一次……

以前都是他主動把愛人欺負成一灘春水，沒想到這一次卻完全反了過來。

「福克斯……不要……唔……」

聽見泠寒可憐地軟著聲線說著不要，彷彿下一秒就會哭出來，福克斯突然就停下了動作僵硬在原地。

為什麼不要？

福克斯感受著被拒絕親近后心裡逐漸上涌的細密的刺痛，又酸又澀。

這種感覺恍惚之間那麼熟悉，細細感受后又那麼陌生。

為什麼不要？是不喜歡他嗎？可是，不是這可惡的小惡魔自己送了那麼多聖勞德倫斯花給自己嗎？

是他……誤會了嗎？

福克斯突然想起了弗雷斯特花瓶里的那支金色玫瑰。

他曾無數次看著那朵美麗的花。

它靜靜地在黑夜裡盛開，在它的照耀下，周圍的黑暗都無處遁形。

每次看到那朵花，他似乎都會感受到這股來自心臟的刺痛，可從來沒有一次這麼強烈。

不，在那朵花，在眼前這個可惡又那麼可愛的小傢伙出現之前，他或許就已經感受過這樣的心情了。

福克斯明白了，所謂「嫉妒」的情緒。

在每一次弗雷斯特站在陽光下時，在每一次他的周圍環繞著歡聲笑語時，在每一次，他被世界記住的時候……

福克斯是為他高興的，畢竟這一路走來，只有福克斯明白弗雷斯特有多麼不容易。

但他不可避免地嫉妒了，當最初渾身污泥的弗雷斯特走向光明，成為太陽的時候。

因為，他，「福克斯」，依舊是一隻孤單的影子。

即使他忍受了那麼多的孤獨，拚命學習著如何表達喜怒哀樂，怎樣活得像一個「人」。

他依然只是個影子。

從億萬年前，從世界上第一個智慧生物誕生開始……

他只是一隻影子，整個世界的影子。

沒有人看得見，沒有人注意。

他生來就註定無法站在陽光之下。

當他賜予人們美夢時，他們感謝光明神的仁慈。

當他幼稚地報復性地給他們噩夢時，他們又顫巍巍地敬畏著黑暗神。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在意，那個只能穿梭在黑夜裡，隱藏在影子中，將罪惡和陰暗封印在暗夜的，默默注視人間一切美好卻無法得到的……夢神。

福克斯曾經不知道情感為何物，他也不想知道。因為他明白，他的靈魂缺了一半。

可當他找到那另一半的靈魂——弗雷斯特的時候，他有多麼希望自己從來都沒有找到過。

就像他曾經看到過的一首詩里說的，「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福克斯本以為這就是他的宿命，直到……他遇見了眼前的小傢伙。

他的睿智，他的驕矜，他可愛的表情……

夢神觀察著世間所有的夢境，卻唯獨被困在一個充滿了甜蜜和美好的夢裡。

福克斯明白這就是他的小蛋糕，即使他從來不知道「甜」是什麼味道，但他莫名就堅信。

眼前這個用著別人的名字的，來自異界的靈魂，就是治癒他一切的良藥。

可現在，他的寶貝，在拒絕他。

他把他弄哭了……

「福克斯？福克斯？」泠寒看著面前突然呆住的人。

那雙瑰麗的紅色眼瞳里，盛滿了孤獨和荒蕪。

彷彿被世界拋棄，被所有人忘記。

泠寒突然覺得福克斯像是盛開在沙漠的花。

飽含水汽的雲朵被風送來，給予了他希望，可在僅僅一次的施捨后，雲離開了。

花兒心懷這點可憐的念想，可直到乾枯而死，也沒能再等到那朵溫柔又殘酷的雲。

泠寒後悔了。

幹什麼幹什麼，他為什麼要拒絕福克斯！？

不就是一個體位嗎？！只要福克斯高興，天上的星星都給他摘下來！！！

泠寒拚命做著心裡建設，一邊又親親吻著福克斯的臉頰。

那種充滿愛意的吻把福克斯從情緒中喚醒。

「安……」福克斯欲言又止，他在尋找泠寒眼裡的眼淚。

福克斯想幫他把那些淚水擦去，然後……他會選擇離開。

可是，福克斯沒有找到淚水，他找到了吻。那些吻里有再明顯不過的安慰和愛，福克斯無法理解，卻欣喜高興著。

「泠寒，是我的名字。」

【警告！警告！】

【編號0916泠寒，切勿向原住民透露自己的身份！】

「什麼？」福克斯感覺耳邊又刺啦一聲，阻礙了他聽清對方的話。

但他明白，眼前的人在告訴他他的名字！

「我叫……」泠寒打算再重複一次，卻被福克斯制止了。

「謝謝，我已經知道了。」福克斯笑了，隨後，他摘掉了自己的面具。

和弗雷斯特如出一轍的面龐，卻在左眼的太陽穴到眉骨的位置有一個狹長的印記。

像是攀緣的藤蔓。

福克斯再次抱住了泠寒。

「我叫你han，可以嗎？我聽清了這個字。不用再告訴我你的名字了。」

「好，寒冷的寒。」

「嗯，寒。」

「能告訴我，你在想什麼嗎？福克斯。剛剛，你在想什麼？」其實泠寒想問的是，你為什麼會那麼孤獨呢？但泠寒準備等福克斯主動告訴他。

「我聽到你說不要，我，我不知道……我把你弄哭了，你明明不想跟我親密。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太……抱歉。」

福克斯著急地說不清話，這樣生動的情緒泠寒還是第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但泠寒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沒有不想跟你親密，福克斯。我只是，還沒有準備好……嗯，我從來沒有過在下面的經驗，我有些害怕……」

「等等，所以，你只是不想在下面，並不是不想跟我親密，是嗎？我可愛的甜心？」

「可以這麼說不錯……」

「哈哈哈！」福克斯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泠寒惱羞成怒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的小寶石，哈哈，你永遠不需要委屈自己。」福克斯笑夠了以後說到，「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珍貴，如果你害怕，那就讓我來吧。」

說著，福克斯主動躺了下來。

黑色的衣服將他的身材有點完美展露出來，看得泠寒心浮氣躁。

「噓，小聲點，甜心，他們雖然睡著了，但萬一醒過來呢？」福克斯慢慢解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修長勻稱的身體。

見福克斯用跟自己剛剛一樣的理由來挑撥，泠寒揮一揮手，一堵厚實的冰牆就出現在眼前，將他們和熟睡的三人隔絕開來。

福克斯感受著擁住自己的人，感受著體內的滾燙，一滴淚滑落眼角。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可如今太陽把我的寂寞，照耀得更加荒涼。」那首詩說到。

可今天，分明有另一個堅定溫暖的聲音告訴他。

即使再怎麼荒涼的土地上，依舊有風，依舊有和煦的陽光，有雨，有動物成群。

花會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