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灰燼下的證明
哈德森在打量這個一身泥炭的,衣著看起來還十分單薄的小孩后,又走進屋子裡觀察一番。
已經燒焦的沒有幾乎判斷不出形體的傢具,還有在燒毀后只剩下鋼架的床架以及灰燼堆里還未燃盡的火苗。
「小孩,你剛剛看到有個其他人從這裡跑過去嗎?」對此,哈德森一邊問一邊用自己胸前的發熱燈照亮燒的烏黑的破房屋。
可能是因為寒冷也可能是因為害怕,小孩無助的站在原地顫抖地盯著哈德森。
小孩沒有回答哈德森的問題,反而被哈德森的氣勢和身軀給嚇到,接著開始啜泣。
在其他人跟來時,小孩開始嚎啕大哭,這樣的情況令哈德森束手無策,幾乎連小孩都沒碰過的他對於小孩的印象,還是小時候自己在貧民窟里,看到的安穩躺在簡易搖籃里的模樣。
站在他身後的埃文斯以及他的同伴同樣不知該怎麼辦,作為貴族的他們就連照顧別人這種事都很少去做,跟別說哄小孩這種事情。
小孩的哭聲越來越大,嘶啞的聲音開始喊著:「媽媽。」
就在所有人對這件事都有些頭疼的時候,韋恩突然從幾個人里擠進來,他看一眼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哈德森,再往後悄悄那幾個不經世事的貴族警員。
最後他才瞧向還在哭泣的小孩,然後走到那個小孩面前蹲下身子,沒有顧忌他身上的泥炭直接將孩子抱在懷裡。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媽媽的雙手輕輕搖著你。」韋恩開始輕拍小孩的後背並演唱著搖籃曲。
或許是搖籃曲給小孩一種十分安心的感覺,小孩白里透黑的手心放在韋恩的脖子處,哭聲也沒有先前那麼高昂。
站在旁邊的哈德森對於這樣的事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小孩重新哭起來。
好在韋恩用自己粗糙的口音唱完幾遍搖籃曲后,小孩搭在他的肩上睡著了。之後,韋恩小心地將小孩抱起來並看向哈德森。
他使個眼神示意哈德森脫下自己的外套,但哈德森只是眨眨眼睛,順著韋恩的方向看著自己的衣服,這令他以為是要讓自己找身上的什麼東西。
於是哈德森不解地提提褲子並在上衣上翻找,但本來身上只剩下發熱燈、雪茄以及別在腰上的警棍的他,依舊沒有反應過來,韋恩到底需要什麼。
看著哈德森這副模樣,韋恩抱著這個小孩氣打不出一處來,他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並小聲地喊道:「衣……服!」
不過由於地上那團還在燃燒的火苗,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音,哈德森仍然沒有動韋恩的意思。
因此,他摘下自己的發熱燈,一隻手提到韋恩跟前。對此,韋恩無奈地偏過頭並輕聲地嘆口氣再搖搖頭。
見不是發熱燈,哈德森更加不解,他看出來韋恩是想要什麼取暖的東西,所以就將自己的發熱燈給到韋恩面前。
但是韋恩的拒絕,令他著實想不出還有什麼,只能把發熱燈重新戴在身上,同時掏出自己的雪茄十分疑惑地放在韋恩面前。
見到哈德森的東西逐漸離譜,他給了哈德森一個白眼,並瞥眼趴在自己肩上的小孩后,稍微提高點聲音一字一句地講:「你……的……衣服。」
可哈德森依舊沒有聽清楚韋恩在說些什麼,只好選擇往前走一步,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埃文斯出現在倆人中間,把自己的呢絨外套披在小孩身上。
並對哈德森小聲講:「總督,您照顧人的能力有待加強。」看到披在小孩身上的外套和埃文斯的行動,哈德森這才恍然大悟。
只是埃文斯的話像是一根刺頭扎在自己的心裡,他同樣無奈地撅起嘴巴並聳下肩,盯著趴在韋恩身上的小孩閉上眼睛點下頭。
「這也沒辦法,我沒有聽清。」他想要找什麼理由推脫,卻找不出其他的毛病來,所以他接下來把雪茄盒放回自己的兜里,雙手一攤講。
覺得很可笑的韋恩用衣服將小孩裹起來,並慢慢地放在一處比較平穩的地上,同時拂去他額頭上的煤灰。
「哈德森先生,您待人的常識確實有待加強。」韋恩扶著自己的膝蓋站起來,走到韋恩面前小聲說著。
然後他再看向哈德森身後的埃文斯:「謝謝。」得到表揚和鼓勵的埃文斯,內心有種十分自豪的使命感,他咧開嘴笑笑並謙虛的表示感謝。
「這是礦燈嗎?」再幾個人還在十分的氣氛中準備休息時,哈德森繞過韋恩,蹲在那個睡著的小孩邊,他盯著小孩掛在脖子上的一盞大燈泡詢問。
此刻站在哈德森身後的韋恩不緊不慢地講:「怎麼?不是很正常嗎?」
「我記得附近沒有煤礦吧?」哈德森一隻手扶著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拿起小孩脖子上的礦燈。
「是沒有煤礦,不過不遠處有一個儲煤場,昨天火勢太大,導致那裡幾乎一半的煤全燒掉了。」面對哈德森的提問,韋恩平靜地回答。
在仔細查看一番,哈德森站起身同時捶一捶腰,繼續說下去:「這附近不是已經被清理乾淨,為什麼還有小孩?」
聽到這個問題的韋恩,立刻冒出幾滴冷汗,他有些緊張但非常平淡地表情講:「很正常吧,因為昨晚我們的主要任務就只是清理道路和滅火,沒什麼時間救人。」
說完這句話后,哈德森仔細看看烏黑的地面,上面拖拽的痕迹以及鞋印似乎已經有一段時間,韋恩看到哈德森正在仔細查看的樣子,立刻不自在起來。
於是他立即講道:「現在應該去抓逃犯了。」緊接著,便往門外走去。
「等一下,韋恩隊長,作為警員,我有義務在尋找一切的犯罪痕迹。」哈德森露出其他人都覺得瘮人的微笑,再次尋找其他的線索。
得到這個答覆發韋恩,立刻想要反駁什麼,就在他準備開口時,哈德森從一堆黑渣滓里揪出一根被截斷的指頭。
對此,哈德森知道這是在最近才留下的,因此站起身對一臉嚴肅的韋恩質問:「這是什麼?」
韋恩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與身邊的幾名警員拉開距離,並再次掏出那把警槍對準哈德森說:「哈德森總督,我覺得您還是不要太多的過問,不僅是對我也是對你好。」
「把他扔進火堆里吧。」說完這句話,又一次用槍威脅哈德森,示意讓他銷毀這個物品。
見狀,哈德森只能蹲下身子把那根斷指扔進那堆還未熄滅的火苗,並慢慢走到那個躺在地上的小孩旁邊。
「韋恩隊長,我覺得你應該不會在一個小孩面前下手吧?」後來,哈德森緊盯著韋恩的眼睛,這股眼神立刻把韋恩嚇得一愣,他手上的槍輕微抖動一下。
面對哈德森的威脅的語氣和眼神,再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孩,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出哈德森剛才話里所說的事。
但他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敢扣動扳機,他便只有被逮捕的可能,這對他自己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恥辱。
在思考完這些后,韋恩呼吸急促地死死扣在扳機上,他看向自己的手,不斷回想起自己剛剛不久才發生的事,內心的慌張馬上緩解一些。
即便雙手還是有一些顫抖,但他的嘴角還是露出一絲笑容,並講道:「是嗎?哈德森先生,這我就不清楚了。」
站在原地的幾名行動組新人警員,見到韋恩那雙逐漸孔洞的眼睛和他那比哈德森還有恐怖的微笑后,立刻慌神的汗毛豎立。
「不要動。」韋恩看見站在牆邊的那幾個新人行動組警員的手,只是輕輕一動便萬分警覺地指著他們。
而望著在火堆里「噗呲」燃燒的那根斷指的哈德森再瞧向韋恩的表情,他清楚意識到這種眼神與行為是剛殺過人的表現。
「哈德森先生,雖然我知道抓捕逃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這時的韋恩將槍口重新調轉向哈德森的方向,他那凍得通紅的有些炭黑的臉開始扭曲。
擠在一堆的皺紋像是削蘋果的刀紋,眉頭的肌肉與褶皺聚在一塊像是還在哭泣的臉。
「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讓你抓走我。」韋恩在之後立刻往前走上一步並看向對面的那幾名行動組的新人警員說:「把路給我讓開。」
不知所措的埃文森幾人急忙往後退去,像是生怕槍口突然鑽出一發子彈,然後打在自己身上。
在給韋恩讓出一條路后,他立刻往那邊挪上幾個身位,同時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抱歉,我只是完成我的任務。」
說完這句話的韋恩來到門邊,在仔細觀察幾個人沒有行動的意思后,他立刻收起槍往街道盡頭撒腿就跑。
這個時候的哈德森,沒有馬上追過去,而是快速彎下腰徒手從火堆里抓起剛剛扔進去的那根斷指。
儘管上面已經有一部分被燒焦,但這是一個寶貴的證據,再之後哈德森重新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孩,不知該怎麼處理他。
於是他只好看向旁邊的那幾個早已魂飛魄散的行動組警員,同時問道:「你們來處理這個小孩吧。」
最後,他才來到街道看向已經不見人影的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