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踏上下鄉之路
「哎，你怎麼動手打人呢？這是家暴，犯法的。」蘇楠見狀不由一愣，連忙上前阻止。
她是想讓蘇甜甜長記性沒錯，但也沒想過曾桂雲下手會這麼不分輕重，每一下都往腦袋上招呼，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剛想把蘇甜甜從地上扶起來，誰知手才接觸到她的手臂，就被大力揮開。
「你給我滾，少在這假惺惺了，我會被打還不是因為你，現在在這裝好人，呸，誰稀罕。」蘇甜甜捂住紅腫著的一張臉，厭惡地瞪向蘇楠。
蘇楠站起身，諷刺一笑，即是笑自己的聖母行為，也是笑蘇甜甜出了事只知道怪罪旁人，而從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哦，又不是我讓你腳踏兩隻船的，說實話也不行了？」蘇楠聳聳肩，眼神冷漠得可怕。
「叔叔嬸嬸，你們有功夫在我家裡教訓人，還不如回家商量商量對策，我聽說亂搞男女關係是要進監獄的。」她現在看見這幾個人就生厭，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趕出去。
蘇強軍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愣：「進監獄？」
蘇楠迎著他的目光，臉上絲毫未見有開玩笑的跡象，聲音清脆：「是啊，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家裡人呢？」
她哪裡清楚這個時期的法律，只是隱隱約約記得在現在男女關係是一件很嚴肅的事。
至於突然提起這個也是為了把他們「請」出家門，讓耳根子清凈清凈罷了。
曾桂雲只是個沒讀過書的村婦，根本不懂這些，被蘇楠幾句話嚇到了，一聽會進監獄，連累家人，害怕的連連搖頭。
反倒是蘇甜甜開口反駁道：「胡說，都這麼多天了，公安要抓人早就抓了。」
「呀，表姐這是承認我說的話了？」蘇楠笑了一下，環胸居高臨下看著坐在地上形容狼狽的蘇甜甜。
「你，你別欺人太甚。」蘇甜甜裝得一副可憐樣，還抹了兩下眼淚，奈何鼻青臉腫，實在滑稽得很。
這下，眾人哪裡會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甜甜，你太讓叔叔失望了。」蘇強國皺起濃眉。
林月梅聽見這話，還詫異地看了一樣蘇強國，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這次總算看明白了這侄女是什麼樣的人了吧。
「丟人顯眼的東西。」蘇強軍臉色難看得厲害，遞給曾桂雲一個眼神，就率先往門口走。
「大哥，嫂子，我們今天就先回去了，下次再來吃飯哈。」曾桂雲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餐桌上擺放整齊的菜肴，咽了咽口水。
其實商量對策也不急在這一時，要不吃完這頓再走？
「那你們快回去吧，咦，找不到門嗎？我送你們，在這邊呢。」蘇楠快速跑上前體貼的替他們打開了大門，笑得溫柔。
這下曾桂雲不走也得走了，只能拽著蘇甜甜的手，罵罵咧咧地出門。
蘇甜甜在路過蘇楠時，恨得牙都要咬碎了。
「表妹可真體貼。」任誰也聽得出這其中的陰陽怪氣。
蘇楠面帶微笑，靈動的大眼睛里彷彿閃著光，盈盈一點頭道：「多謝誇獎，慢走不送。」
話音剛落，「砰」得一聲，門被一把關上。
蘇楠聳了聳肩，滿面春風道：「好了，吃飯吧，餓死我了。」
說完左手拉著林月梅，右手拉著蘇強國，往餐桌的方向走。
總算請走那三尊大佛了，接下來能清凈好長一段時間了吧。
畢竟一向好「面子」的蘇強軍是不會在事情還未平息下來的情況下登門的，因為縱使他們臉皮再厚，也不想被親戚一直當面追問事情解決得怎麼樣了，怎麼解決的。
又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直到蘇楠下鄉的那天，都沒有再見過那一家人。
*
「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上山下鄉，改天換地，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
「革命青年志在四方，紮根農村紮根邊疆。」
火車站門口，一條條鮮紅標語四處可見，滿臉激情的知青們整整齊齊站在一塊，充滿朝氣和活力，眼眸中全是對未來生活的嚮往和期待。
但也有一些人垂頭喪氣，內心對不可預知的前路惶恐不安，淚珠不禁盈滿眼眶。
畢竟下鄉運動已經轟轟烈烈進行了十多年了，最先去的老前輩們也帶回來了一些經驗。
農村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樸實美好，除了清新貼近大自然的環境外還有做不完的艱苦農活，以及將近十年回不了家，見不到親人的現實。
在人群中，一個穿著白襯衫黑長褲的女孩死死低著頭，嘆了口氣后又接著嘆了口氣。
「同志，你是不是不樂意下鄉啊？」
劉玉觀察這人很久了，眾人都在喊口號，就她不喊，這會兒還垂頭喪氣的，明顯是思想有問題。
聞言，女孩獃獃的抬起頭，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粒金豆子。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蘇楠吸了吸鼻子，精緻的面容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美人一樣。
劉玉哪兒見過這麼標誌好看的姑娘，嘴裡準備好的訓斥說辭頓時也說不出口了，只吶吶道：「你別哭啊，我姐說了農村是個好地方，村民同志個個都淳樸善良，待人親近，咱們去了就是享福的。」
聽著這位一身綠軍裝看起來便是進步好青年的女同志說的話，蘇楠雖然很不想反駁，但還是默默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這福氣都給你，你要不要啊？
「我沒有不想去，領導人同志說了支援農村建設人人有責，我只是捨不得家裡人才會哭的，你看他們還在那兒送我呢。」蘇楠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
知青不想下鄉，那可是思想大問題，她又不傻，怎麼可能會承認，而且就算是真的不想去，那也得堅決把這口大鍋給扔掉。
劉玉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就看見一對夫妻和一個少年站在欄杆外抹著眼淚，看上去極為不舍。
「同志，你下次說話可要注意點，要是被不知道真相的人聽見了，還以為我不擁護國家政策，是壞分子呢，那到時候我找誰說理去。」
蘇楠義憤填膺，委屈巴巴地盯著劉玉的眼睛，直把對方看得羞愧低頭。
「對不起，是我誤會了，我幫你拿行李吧。」劉玉只覺得自己思想齷齪，把人想得太壞了。
看著小姑娘清澈的眼神和積極向上的精神面貌，這會兒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多不好意思啊，你自己還有行李呢，不用幫我啦。」蘇楠腳邊放著兩個大箱子，看上去重量就不輕。
「沒事，我力氣大著呢。」劉玉搶過來一個箱子放在自己身前，才覺著鬆了口氣。
「那謝謝你啊，我叫蘇楠，蘇州的蘇，楠木的楠，這次下鄉的地方是去江北省的桑安縣，你呢？」蘇楠友好一笑，秉著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的想法，跟她聊起天來。
「巧了這不是，我也是分到桑安縣，在紅太陽公社，我叫劉玉，寶玉的玉。」
「我也在紅太陽公社。」
二人都沒想到這麼有緣分，就這麼攀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