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禹步
玄陰峰
山勢險峻，人跡罕至。
山頂上竹林遍布，屋舍林立。
寧南天帶著周青落於竹林之中。
周青沉默不語，沒想到寧南天會出面保下自己。
「小子，你的心魔是誰？」
「蕭媚，寧悠還是周桐？」
周青依舊是沉默著，沒有回答。
「蕭媚，你可以殺！
寧悠與周桐是你父母，他們生你未養你，但你不可動！」
「魔道亦是道，有些事也是不能碰的。」
寧南天看著周青，見其神色毫無變化，一時心裡有些複雜難明。
若當年寧悠好好待他，如今是不是另一番情景。
我可沒有你說的這種極端想法。
你這樣胡說，小心我會告你誹謗。
何況當年我想要找你庇護時，你不出面。
現在說這種話，不覺得有點遲了嗎？
周青心裡吐嘈不已，卻暗中催動母蠱，帶走了何炬的生命。
「內門弟子有什麼好處？
你能幫我擋下蕭家？」
「老夫從未說要收你當內門弟子，也未說過幫你擋下蕭家。」寧南天微微一笑，「老夫只是讓你來玄陰峰做客。」
「你打算囚禁我。」周青皺眉。
「你隨時都可以離開，只是玄陰峰險峻異常，只怕你還沒有下山，就會死於非命的。」
「告辭。」
周青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環繞著山頂走了一圈后，終是發現一條險峻的山路。
山路很徒，幾乎沒有落腳的地方，若是沿此路下去，只怕要一路跑到山底。
一不小心就會滾入萬丈懸崖，死無葬身之地。
周青仔細觀察后，覺得憑藉禹步，可以一試。
縱身一躍，跳下崖頂，雙腳著地，藉助慣性滑行，可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深淵。
周青心裡突然一顫。
這一次好像衝動了！
可開弓就沒有回頭箭，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周青深吸口氣，雙眼目視前方，集中心神，施展出禹步。
腳踏方位，每邁出一步，距離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寧南天沒想到周青這麼虎，數千丈的山峰說跳就跳，剛想追上去，卻又放棄了。
「父親。」
寧雄與寧悠落到山頂，左右環視卻不見周青。
「你在找周青。」
寧雄點點頭，寧南天沒好氣道：「跳崖了。」
「跳崖？」寧悠皺眉，不信的搖頭，「他忍氣吞聲的活了十四年，惜命的很，不會尋死的。」
「知子莫若母，你到是了解他。」寧南天嘆息，「我想讓他長住玄陰峰，他不同意，從那條險峻的山路跳下去了。」
「你們現在下去，大概還能找到具完整的屍體。」
「既然死了，那便死了吧，何必再去找。」
寧悠神色莫名，御劍而起，直入青冥。
「父親，你當初何必讓妹妹走無情道。」寧雄心疼的看著遠去的寧悠，「否則妹妹也不會如此冷漠。」
「這是寧悠選的道，我也沒辦法。」
「周青死了也好，這樣你妹妹的牽挂又少了一樣。」
「還有你這個不孝子，若不是你貪花好色，豈會至今不能進入練神境，老子打死你。」
寧南天隨手拿出根木棍，不容分說就打了上去。
「爹，我都幾百歲了，別打別打。」
寧雄連聲阻止。
「呵呵，老子打兒子天經地義！」
寧南天顯然是想拿寧雄出氣，任憑他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理會。
棍棒落下，專往屁股打。
寧雄無奈，駕起飛劍就向崖下飛去。
「我去看看周青。」
寧南天也不阻止，口中喃喃道：「我一個老頭還能有多少年活頭，真是一個也不讓我省心。」
…
陡峭的山路上，怪石嶙峋。
凸起的石頭，長歪的歪脖子樹，偶爾還會冒出些蛇蟲鼠蟻。
隨著高度不斷下降，周青只覺得感官不停的放大，毛細血管不停的在收縮。
心裡又緊張，又覺得刺激，所過之處簡直就是大型車禍現場。
岩石粉碎，樹葉紛飛。
蛇蟲鼠蟻更是紛紛慘死。
身上的衣服成了布條裝，跟乞丐沒有區別。
可衣服哪能跟生命相比，再這樣下去，只怕離死不遠。
周青再次深吸口氣，身體微微放鬆，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禹步的精義在腦海中閃過。
九宮八卦，北斗七星所指的方位緩緩浮現，與山路相合。
只是這方位真的合理嗎？
周青喜歡將一切事物都掌握在手中。
可禹步修行到後面，講究無為而為！
看似有意，實則無意！
步踏罡斗，趨吉避凶，意到身到。
禹步自大成以後，一直沒有達到圓滿，也沒有領悟意境，就是因為周青不相信這些方位。
可如今性命悠關，不相信也只有相信一次了。
周青集中心神，目視前方，不停的計算著方位。
一步踏出，恰好踏在生門之上。
輕鬆，簡單，舒適。
自從進入這條山路以後，周青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就像是走在平路上一樣。
難道那創造者沒有說謊？
這禹步真的能做到天下無人可爭鋒？
想法一起，腳步就又亂了。
周青連忙穩住心神，再次計算起方位，這才穩住了身形。
一路向下，行至半山腰之際。
一抹鮮血從周青鼻子里流下，腦袋開始犯迷糊，眼前的花草樹木都開始出現重影。
這是怎麼了？
用腦過度嗎？
禹步上也沒寫這個情況？
會死？
不行，我不能死，我的仇還沒報，我要活下去！
我不能死！
這麼多年都過來了，這次我也一定可以！
我一定可以做到！
周青腦袋昏沉，眼神空洞，身體反而本能的跨出一步。
這一步沒有經過思考，偏偏是恰到好處，極其合理。
遇石過石，遇樹過樹。
路過蛇蟲鼠蟻時，它們根本沒有察覺到身邊有人走過。
萬物如白駒過隙，自身邊一閃而過。
本來在大成境界就停滯不前的禹步，也緩緩開始進步。
體內玄黃之氣微微轉動，絲絲縷縷的融入周青體內。
只是這一刻的周青只剩下本能，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竟是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符合了禹步無為而為的心境。
整個人漸漸與天地相融，彷彿成為了天地的一部分。
腳下的路不再陡峭不平，反而成為了一條通天大道。
寧雄本想給周青收屍的，沒想到見到這一幕，心裡充滿了震驚。
這小子天資之強，簡直是生平僅見。
若是好好栽培，成就恐怕會超過父親。
一個時辰后，周青從玄陰峰上落到了地面上，再次跨出幾步后，就被石頭絆倒，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再也沒爬起來。
寧雄用靈氣幻化出大手，將周青捲起，向玄陰峰上飛去。
這小子剛下來，我又把他送上去，醒來后一定很有趣。
哈哈哈。
外門弟子，劉向住處。
劉東把遇到獸潮，險死還生的事情，向著劉向說明，緊接著就說起池南的事情。
劉向聽完后，笑著道：「池南師弟，若是願意幫我在靈獸境中擊殺周青，我就把靈獸境的名額送給師弟。」
池南想起周青奪他名額的事情，冷聲道：「周青奪我靈獸境名額，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好好好。」劉向臉上露出笑容，「池師弟，黃泉宗中不缺出爾反爾的人物。」
「我也要先小人，后君子，請簽下這份魔道誓約。」
劉向自懷裡取出一份魔道誓約，拿筆書寫起來。
大概意思是：劉向提供靈獸境名額，池南要擊殺周青，若是一方沒有做到，日後修為不得寸進。
此事也不得透露他人，否則就會被魔火焚燒而亡。
池南沒有遲疑，當即就簽下了這份誓約。
誓約成立，這份捲軸就無風自燃，黑色魔火一分為為二，分別落在兩人掌心。
「池師弟好魄力。」
劉向微微一笑，從儲物袋裡取出了靈獸境名額的令牌遞給了池南。
池南伸手接過，臉上露出喜色，「多謝劉師兄，我還要準備靈獸境的事情，就告辭了。」
「劉東，送送池師弟。」
劉東笑著點頭，將池南送出了門外后，回返了屋內。
「劉東，周青的事情你不要再管。」劉向神色鄭重的說道。
「大哥，發生了什麼事。」劉東不解的問道。
「周青一直在藏拙，他的實力已經步入了練體九層。」
「這不可能！！！」
劉東驚呼一聲。
周青一直在他的眼皮底下，展現出來的實力也只有練體三層，根本不可能擁有這麼強的實力。
劉向神色凝重，緩緩的說道：「他一直拿你當擋箭牌，透露著假的消息給我們。
爹因為這件事被重傷，不要說更進一步，能保住現在的位置都不容易。」
「這池南的實力不弱，可也不是周青的對手，如今他羽翼漸豐，上面會派人去解決他的。」
「你到時候不要參加靈獸境，否則會死！」
周青拿我當擋箭牌。
這豈不是說他這三年來一直在敷衍我，而我就像個傻瓜一樣被耍得團團轉。
一股無名之火，從劉東心底升騰而起。
「好，聽大哥的，我不會參加靈獸境。」
劉向微微點頭，「你最近也需要低調一些，不要再去收取雜役弟子的練體丹。」
不收取練體丹，修為豈不是會停滯不前。
劉東心底怒火更盛，可在劉向是為了他好，還是點頭答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