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機械化

程升是在自己的實驗室中醒來的。

醒來之後，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身上所產生的變化。

胸口傳來的刺痛。

以及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除此之外，周邊還有難以言喻的血腥味。

實驗室里沒有其他人。

那血腥味只能來源於他自己。

實驗室里一直在發出警報聲，警報聲當然不是連接外界，而是連接向他的手機。

這是防止有人私自闖入他的實驗室而做的裝置。

但他人在這裡，手機的警報聲，也就從身邊響起。

除了他所在的地方，外界是不會得到其他信息的。

他慢慢爬了起來。

「我這是，怎麼了？」

「好像之前昏迷了過去……」

看著滿目狼藉，程升終於想起了在失去知覺前，這裡發生了什麼。

那是金屬蜈蚣在電擊反應下，竟是從無菌艙中消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一下子就向著他的胸口貼去。

這種突然的閃現，似乎是空間偵測裝置，加上道標鎧甲的一些功能，所共同作用的結果。

金屬蜈蚣的所有肢體全部展開，一下子插入他的身體之中。

痛苦讓程升開始不斷掙扎。

在掙扎中撞翻了周圍的機台。

掀飛了實驗室中的筆記記錄，各種實驗的材料……

一身短袖體恤還有實驗室里穿著的白色大褂，胸前位置都染成了血紅色。

從洞穿的血色孔洞中，能看到一片血肉模糊。

程升起初是想要阻止那金屬蜈蚣向他身體侵入的。

在金屬蜈蚣侵入身體時，他的意識之中甚至出現了一些交互信息。

「警告！警告！能量即將耗盡……50%……35%……。」

「警報，缺乏必要的能量供給，機體需要能量……」

「機體能量過低將自動進入待機模式，請儘快補充能量！」

「感應到能量。」

「自動應急充能機制激活。」

「檢測到生物能量，檢測到星能，可充能、可充能……」

「強制充能中……」

「檢測到宿體的抵抗……」

「強制充能持續執行中……」

「能量將耗盡……10%……5%……」

「宿體抵抗劇烈，能量即將耗盡，將進入強制待機狀態，強制充能模式將取消……10、9、8……」

程升在機體開始紮根在他的身體之時，還在堅決的做著抵抗。

在他撞倒實驗台的椅子，倒在地上，他看到了那被他掀飛掉在地上的筆記本。

看到了筆記本上寫著的製作師的三條信條后。

卻是忽然漸漸放棄了掙扎。

製作師信條1：通過賦予事物生命，我們可以獲得神性。

製作師信條2：除了自己，不可以有別的神。

製作師信條3：神的強大來源於賦予，也來源於獲得，懂得賦予與獲得的神，將無限強大！

金屬蜈蚣賦予了AI智能，又賦予了相應的空間偵測裝置、熱源感應裝置，再加上製作師協會中許多的前沿研究。

在程升付出的心血凝結之中，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這是程升所製作出來，並賦予了生命的造物。

而他，則是這件造物的造物主。

它除了動力模組，一直未曾找到合適的技術支持。

其實已經能算是十分完善的構造。

如今，似乎身體的能量、星能、將會成為金屬蜈蚣的動力來源。

而在無法找到動力源的情況下，他自身能夠成為金屬蜈蚣的動力來源。

比起不知道多少年之後，才會找到的技術，現在有了一條捷徑擺在他的面前。

是試驗。

還是繼續掙扎，後續破壞掉金屬蜈蚣這會無差別汲取他人星能作為動力核心的能力？

程升越想，掙扎的力度就越小。

最終一個大膽的念頭，開始在他的心中不可抑制的出現。

那就是——

任由金屬蜈蚣對身體的侵佔，而他用自身的生物能量還有星能，作為驅動金屬蜈蚣的方式。

星能是可以恢復並補充回來的，像是星卡，一次注入星能，將召喚物召喚出來，其實就能夠確保，這加成的效果，能一直持續到星卡遭到破壞。

這樣的方式，比起其他的能源驅動，或許會更為持久也說不定。

而且，通過這樣的方式，程升也將更早的將這門技術進行完善。

再繼續更好的去對目前的金屬蜈蚣進行優化。

種種優缺點的權衡下，程升已經完全忽略了缺點。

諸如機械對身體改造的傷害，還有一些在歷史時代曾經鼎鼎大名的機械神經症這樣的副作用這些問題……

聯邦中對製作師的限制，製作師曾經的黑歷史，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是程升所關注的點。

他的眼裡只有他的這項實驗和研究。

在那金屬刺穿身體的冰涼感覺中，他已經徹底不再有任何顧慮。

「宿體不再抵抗，強制充能繼續執行，執行中——」

「完成！」

「咔咔……」

骨骼胸腔聽到了清晰的粉碎聲。

劇痛讓程升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完整形態將展開，需對宿體進行改造，以滿足機體的各項功能適配。電流麻醉效果激活，改造開始……」

金屬蜈蚣開始對程升進行起改造。

周邊幾個無菌艙里放置著的，未曾改造，也未曾加上空間偵測裝置和熱源感應裝置的金屬蜈蚣，都被這隻金屬蜈蚣，操控著麻醉后的程升，將其拿了出來。

然後，進行起了組合連接，進行起了相應的結合。

程升四肢骨骼的大部分，都被金屬蜈蚣一點點剔除，變成了金屬構造。

腹背的大部分位置，也被做起了改造。

這些改造，都在熱源感應裝置和智能AI的聯合監控下進行。

對宿體的生命進行完善的監控。

讓每一個地方的改造都精準而又完美。

整個過程出奇的順利。

等到程升再次醒過來。

他已經有了和原本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樣的感覺讓他非常陌生。

他艱難爬起來的時候，看到的是地上乾涸的血漬，還有***的上身、被撕碎的衣服和大褂上斑斑的血痕。

除了這些。

程升眼裡的顯示，也變得非常奇特。

有著各種檢測數據。

自身的狀態情況。

周圍的溫度濕度。

還有其他的很多信息，都會在他目光掃過之時呈現出來。

除了眼睛看到的信息變得更為豐富。

他目光轉移往身上時，還可以看到胸腹位置模塊狀的縫合痕迹。

縫合的地方，能看到清晰的金屬線條。

很顯然，他的身體很多部分都變成了金屬。

而程升身體的變化還只是一部分。

更為重要的是，在他的腦中，出現了大量的知識。

那都是關於操控這已經呈現為完全形態的金屬蜈蚣的信息。

他如今強大無比！

他能夠感覺到自身充盈無比的力量！

可具體到什麼層次，他沒有具體的參照，也不是很清楚。

程升消化掉所有的信息后，將外部實驗室中的究員們都叫下班。

從監控里看到所有人離開以後，他關閉了實驗室的大門。

隨即，才從這個僅他能進入的內部實驗中出來。

在外部的研究室里，有一個淋浴間，平時也多是程升自己拿來使用，同時在這裡也常備著他的一些換洗衣服。

程升身上的傷口雖然經過了金屬的縫合，但很多傷口沒有完全癒合，也沒有和金屬的軀體完全相貼合到一起，他自然不可能直接清洗。

他只是簡單的清洗了身上的血跡，換了一套衣服。

然後，去關上了內部實驗室的門。

這才離開了這裡。

出去以後，他在製作師協會中轉了一圈，露了露臉，雖然有些事情，有些人在找他，可都不是什麼大事，他沒怎麼放在心上。

隨意應付了兩句就回了家中。

那一晚。

他睡了下來。

可是怎麼睡都睡不著。

身體的疼痛感，加上腦中不斷湧現的信息，讓他頭疼欲裂。

他整個人，即便躺在了柔軟的大床上，卻始終沒能睡著。

腦子在告訴的運轉，各種信息湧現，篩除，再對比，擯棄……

像是一pu滿負荷運轉的電腦。

讓他神經一直處於緊繃狀態里，夜裡一切奇特的聲音都會鑽入到他的耳中。

被他不斷的分析、拆解、消化……

讓已經十分痛苦的腦袋，變得更加的痛苦！

身體奇怪的摩擦聲，金屬的碰撞聲，與此同時也在腦袋中不斷出現，像是一種奇特的低語，一種深沉的呢喃。

讓他怎麼都睡不著。

他失眠了。

第二天。

他為了避免身上的變化會被人看到，穿了一件薄薄的風衣去的協會辦公室。

昨天只是很倉促的露了一面就離開了，所以還不會有人注意到他。

但今天卻是要打卡上班的，自然是需要多注意一點。

他就這樣在其他人異樣的眼神力，解釋了一句說感冒了，感覺有點冷，再加上辦公室空調開得很低。

協會的人在辦公室見到他時，才沒有產生太多的想法。

這樣的狀態一直到星卡師協會發來緊急動員，要動員人力去協助周宗師疏散人群。

才出現了一些變化。

當時程升在看到那隻九頭蛇海德拉后，眼裡的各種數據在急速跳躍著。

他的神色也漸漸出現了變化。

「發現神話生物海德拉。」

「星能等級5星。」

「此神話生物在消滅后可出現能夠提升機體整體能力的素材，此類生物素材從強度、還有匹配度方面評估，可擁有與機體高達99.96%的匹配度，建議消滅該生物獲取素材、建議獲取……」

一晚上不睡覺的疲憊，各種奇異的摩擦聲、金屬的碰撞聲，不斷的腦中閃過，那種彷彿低語、又彷彿是呢喃的聲音，讓程升現在已經有些神經衰弱趨勢。

看著電視轉播畫面里的海德拉，自身機體傳來的提示，是一波又一波，不斷的傳來，讓他目光逐漸有些迷離起來。

可程升終究還是恢復了過來。

程升的理智回歸，他沒有打海德拉的主意，想了想，隨機在電腦上登陸了星卡師協會的內部網路，在協會申請素材的素材庫里，尋找起高階的次元生物素材。

這一類高階次元生物的素材，製作師協會幾乎很難獲得星卡師協會的分配。

畢竟製作師協會，大多數時候製作的都是基礎的防護裝置，又或者是一些小巧、且在秘境中比較實用的道具什麼的。

4星級以下的素材，製作師協會去申請，還會比較容易分配到手。

可5星級的素材，只會優先給到制卡師手上。

只有一些常年用不到的，而製作師協會又想拿來做實驗測試的素材，才會在星卡師協會幾乎七八個部門的審批一致通過後，才能被下發到製作師協會中。

而為此，製作師協會還必須提交非常完整且清晰的使用用途。

流程很麻煩就對了。

但即便如此，也比現在跑去消滅什麼海德拉來的靠譜。

更何況查看星卡師協會的素材庫，萬一運氣好就找到了高匹配度的素材，這才是既省時又省力的辦法。

而不是去找麻煩。

可是當他通過內部許可權查看后，卻發現素材的最高匹配度，能達到百分之七十就已經很不錯。

又哪裡有海德拉那麼高的匹配度？

看來素材的材質、硬度等等各方面的數值，都對金屬蜈蚣的改造升級，有著很大的影響。

可過去秘境對戰海德拉，這不等於找死嗎？

更何況，即便他想這麼做，就他目前的情況，協會那邊也不可能讓他去的。

程升在改造前，自身的星能堪堪達到3星級。

他自身進行了一系列改造，已經今非昔比。

可，自身的戰鬥力具體情況並不清楚。

他只是單純的從以的經驗觸發。

去參與戰鬥，對於他來說，是十分兇險的事情。

他仍舊十分理智。

沒有做出任何衝動的行為。

他看著周宗師不斷拉扯海德拉，向著群星的邊界中而去。

眼裡的信息在不斷出現。

從昨天夜裡就一直在他耳中回想的各種異響和低語，讓他有一瞬間產生了強烈的恍惚感。

他忽然有一種強烈的，想要破壞，想要毀滅什麼的衝動。

他本想拿起手上的保溫杯，喝一口水緩解一下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

可保溫杯在他手裡，只是輕輕的一捏。

鋼製的保溫杯，就被他捏成麻花，裝在杯子里的水，一下子全灑在了他的手上。

可程升一點感覺都沒有。

執行指令。

理智壓下這些念頭。

抗拒接收這些會讓他身處危險之中的信息。

各種念頭在程升腦中開始天人交戰起來。

他這樣獃獃坐在辦公室里半個多小時。

一直到周星河將九頭蛇帶入到群星的邊界中。

期間，有製作師協會的人來找程升。

一個製作師冒冒失失的打開了門，第一眼就看到了程升捏成麻花的保溫杯，再然後看到了程升那冰冷的，彷彿沒有任何情感的眼神。

推開程升辦公室門的製作師嚇了一個激靈。

雖然很快程升就恢復過來，溫和的開口問道：「什麼事？」

「我我我……忘了……抱歉程會長，我想起來了再來找你……」

說著這個製作師一溜煙離開了程升的辦公室。

而程升，只是淡然的將捏成麻花的保溫杯往垃圾桶里一扔，隨即便站了起來。

他不過是稍稍收斂了一些表情，神色便再次變得冷漠，眼神也跟著變得空洞，充滿了機械感，沒有一絲一毫感情。

程升不認為他喪失了理智。

他只是感覺，執行指令的這個想法，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這麼做儘管會讓他冒一定的風險，可是如果是帶著製作師協會過去製作出來的一些成果，主動請纓，說是前去協助疏散秘境內的人員，應該也算不上突兀吧？

到時候到了秘境，自然有的是辦法見機行事。

他先打電話給了林耀華。

將想法告訴了他。

第一次被對方斷然拒絕。

但很快他將製作師協會的一些製作成果告訴星卡師協會的副會長林耀華，說或許這些東西能夠協助救助許多秘境的工作人員。

林耀華才在一陣較長的沉默過後答應了他，並配了幾個人來協助他一起搬運相關的器械。

然後駕車向著秘境而去。

程升快趕到秘境時，聽到了秘境工作者被救援出來的消息。

但他仍舊不減速，繼續飛快開著車向秘境趕去。

林耀華向他發出了好幾次叫停通話。

期間跟著林耀華一起前來的星卡師協會成員們，也連連出聲制止他，既然秘境的工作人員們得救，已經出了秘境，開始有序撤離，自然就不再需要他們去秘境了。

林耀華不斷打電話給程升。

終於，電話被程升接通，林耀華才開口道：「可以了程會長，秘境人員既然已經得到解救，你就不用過去了。秘境所在之地現在仍十分危險，沒有必要在去冒這個險了。」

「嗯。」程升淡然的掛斷電話。

可掛斷電話之後，他並沒有停車轉向。

而是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跟著程升一起去往秘境的協會工作人員一臉驚愕，不知道程升這一出是什麼情況。

他們都開始大聲喝止程升：「你在做什麼程會長？秘境中的人員已經救出來了，你也已接到林會長的指示，我們該調頭回協會了，你不停車轉向，還加速是要做什麼？」

程升沒有回答。

他的眼神冷淡至極。

目標：神話生物。

獲取重要素材……

契合度極高、適合用來進化……

一切的一切，都彷彿摩擦和碰撞的機械聲所製造出來的低聲呢喃，還有一種強大起來的美好的幻影。

程升仍舊感覺他很有理智。

他知道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也同樣知道這樣做所將會造成的影響。

可是，身體的所有行動，在做出選擇的時候，都先於他的理智進行。

那是一種奇怪無比的違和感。

這種違和感，就像是身體里的金屬和肉體仍舊未曾融合，仍舊處于格格不入的狀態一般。

一邊是理智，一邊是迷失……

「程升！」

「停車！」

「再不停車我們可就打電話給林會長將你定性為惡意強闖秘境了！」

程升仍在加速。

幾個跟隨而來的星卡師協會工作人員，這時候也不再管那麼多，將電話徑直撥打到了星卡師協會去。

準備反應一下這裡的情況，讓秘境那邊的人進行攔截。

可跟著程升一起來的人們，剛撥打起電話。

程升的身後，便陡然伸出一道道金屬機械臂，洞穿了幾個人的喉嚨。

電話已經撥通，並迅速被接聽。

「喂？何理事？」

嘭！

手機在那一瞬間被程升破壞。

接線員稍稍一愣。

卻是迅速反應過來。

將情況報告為了林耀華。

林耀華得到了反饋。

再次打電話到了程升這裡。

卻一次次被程升無視。

林耀華調取周圍的監控。

然後，看到沒有按照他指令調頭，仍舊繼續向著秘境駕車飛快開去的程升。

他迅速讓秘境方面的人對他進行起攔截。

程升駕車的速度仍舊飛快。

很快秘境就已經近在眼前。

而在那裡，已經有人設立了關卡，準備將程升攔截下來。

「程會長，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停車！並準備接受協會的審查！否則我們就要向你動手了！」

車輛加速沖向了星卡師協會的人設立的路障。

程升在車輛撞在路障之前跳了車。

身上的機械臂，在空中張開，護住了他的安全。

而此刻，程升快速的掏出器械，這是他自製的武器。

他掏出來后，便瞄準撞在路障上的車輛油門位置。

開火！

轟！

爆炸聲響起！

現場一陣騷亂。

而程升在做完一切時，卻是無比冷靜。

看到還有想要向他攻擊過來的人，他繼續拔槍掃射，機械臂伸出來，朝著現場的人進行攻擊。

身形在向著秘境方向快速行動。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冷靜無比。

目標非常簡單，那就是進入秘境！

他知道每一個動作所將會造成的後果。

可，他就是做了！

一種深深的違和感，開始在他的心頭增強，不斷放大，讓他整個人都有一種無比怪異的感覺！

他好像有些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