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高山水流覓知音
什麼?
眾人眼中露出驚愕。
任誰都沒想到,白羽居然敢當面和王尚硬剛。
「你敢罵我?」
被當眾罵是小王八,令王尚面容陰沉,語氣變得森然。
白羽神色平靜起身,手中搖著摺扇,腳步從容繞過眾人來到王尚面前站定。
此時,氣氛很微妙,沒有人說話,都想看看,白羽要做什麼?
「罵你,不是理所應當嗎?」
不待王尚開口,白羽則搶在前頭對王尚淡然道:「方才,你說我不配與你等為伍,說我肚中墨水只會貽笑大方?」
「當然,難道你認為自己可以鹹魚翻身?」
面對白羽從容質問,王尚一臉嗤之以鼻譏諷。
「若我是鹹魚,那你便是茅廁之蠅。」
白羽神態怡然回懟。
身後坐著的秦韶清心中一陣無語,同時不得不承認,歪理邪說上,白羽很拿手。
面對眾人目光翹首等待自己反擊,王尚咬了咬牙,轉而洒然笑道:「滿嘴臟腐之詞,妄為讀書人,白羽,可敢與我比一場?」
白羽看著王尚眼閃過的惡毒,心底冷笑道:「好啊,只要你捨得死,少爺就捨得埋。」
周圍眾人滿臉唾棄,都認為白羽這等口無遮攔之輩,是在玷污他們這些聖賢門生。
「呵呵。」
王尚發出輕笑:「大話誰都會說,學問上見真章,你我各作詩一首,由在座諸位評判,輸得一方,當眾承認自己是廢物,你敢嗎?」
「哈哈,王兄,你可太抬舉他了,難道他現在就不是廢物了?」
一側藍衣青年大笑著跟著附和。
「白羽,換我是你,就夾著尾巴乖乖滾蛋,與王尚比文采,不純屬找虐嗎?」
秦韶清堂哥一臉玩味對白羽說。
白羽不為所動,神態自始至終都沒有多餘變化。
秦韶清面上平靜,眼見白羽被群起圍攻,心裡沒有半點波瀾。
在她看來,白羽早該料到自己會有這一天,純屬自找。
放著聖賢書不讀,整日做些與自身風馬牛不相及之事,活該有此待遇。
「若你輸,當眾給我侍女道歉。」
白羽淡然說道。
眾人為之側目,嘲笑白羽哪來的自信?
「呵,大言不慚,白羽,在我等面前裝什麼高姿態?琴棋詩畫,哪樣你能拿得出手?和王尚比,你不過就是個笑話。」
坐在王尚身邊藍衣青年傲然道。
白羽撇了他一眼,隨即看向王尚。
「請開始你的表演。」
王尚面帶譏笑,悠然起身離開座位。
站定后,王尚朝四周作揖致意,然後略做沉吟,便朗聲念道。
「人間花草太匆匆,春未殘時花已空。」
「自是神仙淪小謫,不必惆悵憶芳容。」
待一首七言絕句念完,所有人面上不禁都在暗自點頭。
「好文采,王公子不愧為我輩楷模,在下只能用才華橫溢表達心中仰慕。」
稍許后,有人開口對王尚讚譽。
一時間王尚成為了全場焦點。
秦韶清雖面露驚訝,但對王尚所作詩句莫名喜歡不起來。
二樓雅間內。
「杜老,你覺得王尚這首絕句如何?」
明武帝神色淡然對一旁坐著的杜仲舒問。
杜仲舒手捻鬍鬚,做沉吟狀回道:「陛下,老臣認為有些出彩,不過與前者白羽即興所作佳句相比,就高下立判,彼此不在一個層次。」
明武帝微微點頭,對杜仲舒評價極為贊同。
「父皇,您說,白羽今晚是否能再作佳句?」
清平公主眼中充滿期待的對明武帝說。
明武帝搖頭:「吟詩作對,需要足夠沉澱和善於發覺靈感,王尚是早有準備,雖說他這首絕句不是過於出彩,但要超過他,也不是容易事,接下來,就是考驗白羽真才實學時候了。」
清平公主眼中帶著憧憬的轉身走至窗前朝下看去。
「諸位,安靜。」
被眾星捧月的王尚面色從容開口示意眾人安靜。
隨即王尚看向白羽。
「白羽,認輸不丟人,你肚中多少墨水大家都心知肚明,我大人大量也不為難你,只要你當著大家面承認自己配不上韶清,願意解除婚約,我本人和在座諸位都會承認你是個男人。」
對面端坐的秦韶清面容有些難看,厭惡王尚用婚約擠兌白羽,但她仍保持沉默,裝作充耳未聞。
白羽神態自若,手中摺扇輕搖,對王尚道:「開場前,聽到你作的詩是送給心上人,可我沒聽錯的話,你這首詩寓意,只要讀過書的人,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反倒是只有你本人不明所以。」
王尚聽完,神色不由變了變,不過轉眼對白羽譏諷。
「哦?那你倒是說說,這首詩寓意為何?」
白羽笑了,到不是笑王尚,而是笑在場這些權貴門第出身才子們,表面風雅實際酒囊飯袋。
「簡單。」
身後秦韶清聽到白羽如此自信口吻,不禁抬頭看著他背影,眼中隱隱含著期待。
白羽嘴角上揚,開口道。
「春天那人世里的紅花綠草,春季還沒結束,花已經不在了,人生在世不也是一樣,如匆匆行客,很快就消失。而我卻如同是被從天界貶謫下來的神仙一樣,不去惆悵去想那些凋逝的美麗事物。」
王尚聽的愣住。
周圍其餘才子們都面色古怪,心裡不自禁的認同白羽解釋的完全吻合。
「請問王公子,這樣一首摒棄情愛的詩,你是真心要送給心上人?還是趁機詆毀某位姑娘容顏短暫,不值得你付出真心?」
頃刻一片嘩然。
方才眾人只認為王尚此詩規整通順意境頗為入心。
只是在白羽解讀後,都才幡然醒悟,這首詩送給心上人肯定是不合適。
王尚被問的一時臉上火辣辣啞口無言。
藍衣青年急中生智對白羽譏笑。
「白羽,你以為這樣就可以證明你比王尚厲害?真是笑話,今晚我就坐在王尚身邊,他從未說過這首詩要送給心上人,是你小人之心,現在輪到你了,可別當眾出醜。」
王尚心中感激,當即說道:「白羽,收起你的小心思,文采上見真章,開始吧。」
說完,王尚轉身走回坐下。
秦韶清不忍在看。
雖然方才白羽將王尚的詩解釋的透徹,但秦韶清不會不相信白羽有吟詩作對才學。
乖巧站在後面的鶯兒小臉滿是激動,以至於握成拳頭的小手用力過猛,指甲刺破肌膚都不自覺。
白羽收起摺扇,對王尚微微一笑,邁步朝花台又去,同時開口念道。..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當白羽念完。
周圍已是安靜的落針可聞。
原本低頭不想看見白羽受辱的秦韶清猛然抬頭,看向走向花台的白羽,雙眸神采波瀾。
王尚面上笑容凝固,張大嘴巴,神態如鯁在喉。
二樓雅間內。
明武帝口中不斷重複,目光越發明亮。
清平公主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就在所有人回味時,如泉水叮噹韻律從花台處響起。
此時,白羽已登上花台坐於琴前,雙手輕撫琴弦,一首高山流水緩緩彈出。
樓上樓下所有人,還未從詩句中回神,就再次陷入了曲調意境無法自拔。
秦韶清面頰緋紅,雙目隱隱泛著淚花。
一曲罷。
白羽神色從容下了花台,徑直朝外走去。
「人去堂空朝雨暮雲難見影,琴調弦絕高山流水少知音。」
二樓上,杜仲舒如夢方醒的脫口說道。
樓下走至門口的白羽駐足,回頭看向發獃眾人,淡然道:「鶯兒說的不錯,我們之間的確雲泥之別。」
說完轉身帶著滿臉歡喜的鶯兒離開。
回神的秦韶清已是面頰兩行清淚,看著白羽離去身影,嘴唇輕顫無聲喊道。
「……軍帥……」
可回答她的唯有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