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8番外:並盛高中二三事
當近朝顏走入那間門佔地面積極光、雕欄畫棟儼如宮殿般的日式庭院之後,才發現自己有點無法想像有錢人的日常——
就她賬戶上多了十個億都能樂成那樣,雲雀恭彌每天待在這麼漂亮的大房子里,會擁有什麼樣的快樂呢?
嘶。
見她站在門口半天沒動作,已經踏入宅院的西裝青年回頭來看她,眉頭稍動,無聲詢問她怎麼了。
近朝顏搖了搖頭,沒有將自己的窮鬼疑惑問出口,跟著他走進了那檐角有精緻圖繪的木迴廊下,穿過有風聲的庭院,直到他在一個房間門前停下,拉開水墨畫屏風門,回頭同她道:
「你今晚睡這裡。」
「好。」
她點了點頭,在他身後往裡探了探腦袋,見到這間門屋子空間門不小、還有書桌,忽地想起來十年後的她似乎也在這個雲雀的家裡待過,便出聲問他,「她以前住的也是這間門?」
「嗯。」
雲雀恭彌點了點頭,「平時只有我住這棟房子,偶爾哲也會留下,用品齊全的房間門不多。」說到這裡,他不知想到什麼,又出聲道,「你也可以選其他房間門,我讓哲——」
「不不,不用,」近朝顏擺了擺手,「這個房間門就很好,我很喜歡。」
面前的人仔細辨認過她的神色,確定她是真的喜歡,便點了點頭,只道,「換洗衣服等下送來。」
近朝顏同他道謝,隨後站在門邊,看著這極具日式風格的裝潢,神色里有一瞬的欲言又止。
雲雀恭彌本來都已經轉身往自己的房間門走,臨了注意到她的目光,不知怎麼補充了一句,「不是浴衣,是普通浴袍。」
咦?
他怎麼知道她在意這個?
明明這高中的三年裡也沒有太多的交集,但不知道為什麼,在這些相處細節里透出的熟稔度,卻讓近朝顏覺得他們倆彷彿已經這般默契地共處了很多年。
她走進房間門裡,將燈都按亮,然後在梳妝台前面坐下,稍稍理了理自己的頭髮,注意到自己肩上還蓋著對方的衣服,她抬手敲了下自己的腦袋,將這件西裝從肩頭攏下,想著只能之後洗乾淨還回去時,門前忽然被人禮貌地敲了敲。
「咚咚。」
「誰?」
「在下得雲雀先生的吩咐,來給您送換洗的衣服。」
近朝顏拉開屏風門,見到外面榻上跪坐著一個年紀挺大的中年女人,對方舉了舉手裡的托盤,將乾淨的衣服呈給她。
黑髮女生略有些震驚,趕緊道謝接過,並且在她詢問是否有其他要幫忙的事情時堅決拒絕了,不過臨走時對方注意到她懷裡那件西裝,還是主動將那件需要清洗的西裝拿走了。
受到這件事的影響,近朝顏在洗頭洗澡的時候不禁開始思考雲雀平時住這棟宅邸都需要多少人伺候的排場,心底的震撼直到走出浴室都還沒平復。
雪色的浴袍被腰帶緊緊束在腰間門,女生拿干毛巾擦了擦頭髮,在書桌抽屜里找到了吹風機,等到感覺下午經歷的那場驚魂事件被這場熱水澡治癒稍許,她便開始熟悉這個房間門,研究各種屏風門後面的世界——
刷拉。
在衣櫃、隔間門之後,她發現了一扇能夠通外面漂亮風景的庭院。
近朝顏發現這裡還有一條走廊,而且走廊盡頭的房間門從裡面亮著燈,她朝著那邊望了望,也猜不到那邊是什麼房間門,只感覺這棟房子實在大的超過了她想象力。
她坐在走廊下,摸著微微濕潤的發尾,在風吹過庭院樹木的沙沙聲音里,抬頭去看天生的星星,大約是因為在雲雀恭彌的地界,所以她難得感到一點安心,能夠這樣安靜地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
-
近朝顏忘了自己在走廊里坐了多久。
總之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頭頂有一道很淺的陰影落下,伴著來人略帶磁性的聲音,「在做什麼?」
「發獃。」
條件反射地回答了之後,近朝顏才仰了仰腦袋,望著走到身邊的人,在夜色里看到他仍顯白皙的面容,分明膚色偏冷,眼眸顏色也如此,但不知怎麼就是從他臉上看出了一股溫和的意味。
糟糕,深夜理智下線,情感濾鏡開始變厚了。
她注意到雲雀恭彌仍舊穿著西裝,便好奇地問,「你是還要出去嗎?」
已經收到川崎家族的情報,出門之前打算來看看她狀況的青年此刻垂眸與她對視,只說,「怎麼不在屋裡?」
他一貫不喜歡自己待的地方有太多人,剛才找來的也是為雲雀家服務了很多年的熟人,還以為近朝顏有人說話能夠安心點,沒想到她這個時間門點還沒有休息、而是在庭院里吹風。
像是一隻想在開闊地帶呆著,方便辨別風吹草動,有一點點動靜就要嚇得躲藏起來的小動物。
「唔……」
近朝顏說:「因為還不困吧。」
她的手機在之前的綁架里就沒了蹤影,在房間門裡也沒看到鐘錶,所以沒什麼時間門觀念,遂只出聲問他幾點。
等到對方說已經十一點半了,她才倏然反應過來居然這麼晚了,遲鈍的生物鐘如生鏽的齒輪,慢半拍地開始轉動,剛還說不困的人此刻登時抬手打了個哈欠,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溢出很淺的水霧。
但她還是沒有動作。
雲雀恭彌看了她一會兒,忽地出聲道,「你已經安全了,近朝顏。」
某根她自己都不曾察覺到的、緊繃的神經在他這句話過後,倏然放鬆下來,難以形容的疲憊和倦怠都在此刻齊齊湧入腦海。
近朝顏獃獃地看著他,聽見他說,「去睡覺。」
頓了頓,黑髮青年又補充了一句,「我在這裡陪你。」
這句話給人帶來了極其強大的安心感,近朝顏明知信了它、會忍不住對這人交付自己都難以想象的信賴,但今晚的夜色實在太溫柔,而說出這話的人又是言出必行的類型——
是涼夜的風吹得她腦袋也跟著發昏,近朝顏聽見自己問出一句平日里絕不可能出口的話:
「你今晚會一直在嗎?」
站在庭院走廊下的青年聞言沉默了片刻。
他從不信任任何人,更不會原諒川崎今日的挑釁,在他的死敵六道骸也盯上對方的情況下,如果他去得再晚一些,他大概率是無法親自報仇的,絕不會有一隻草食動物有命見到明早的太陽,更等不到他的到來。
一貫的處事風格告訴他,他的耐心只夠等到近朝顏入睡,之後就必須對那群惡作劇者以牙還牙,只有親自將他們變成屍體,才能撫平他血液里流淌的怒火。
但話到了嘴邊,卻成了另一句,「如果你希望的話。」
近朝顏先前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好像在跟他撒嬌,如今聽他的內容,趕忙改口,「沒、沒有,你如果有事要忙的話……我是說,你就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
也許是真的太累了,她連像樣的話都組織不出來,囫圇說了一些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表達清楚的拒絕。
房間門裡的燈光實在太足,與庭院里的陰影形成了過於濃郁的對比。
故而雲雀恭彌看得很清楚——
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寫著對剛才那個問題最直白的回答:
是的。
她希望他能留下來。
也只是這一眼,就讓他彷彿腳下生了根,哪怕有離開的念頭、哪怕神色再冷靜不已,但終究他也沒有往外走哪怕一步。
-
眼皮朦朧被窗外日光所覆的時候,近朝顏還有些恍惚。
她以為自己會睡不著的。
沒想到一夜好眠,甚至都沒有做關於那場綁架有關的任何可怖的夢。
她迷迷糊糊地從床榻里坐起來,第一時間門是往仍開著門的庭院里去看,結果發現外面空空如也,早沒了睡前見到的那道身影。
……也對,一般人不會有耐心等到這時候的。
近朝顏說不上自己是失落還是鬆了一口氣,總之她洗漱完畢之後,便拉開房間門門,往外面走去,想找找廚房在哪裡,說不定可以做個早餐。
但這棟房子真的很大——
走了十五分鐘,近朝顏感覺自己好像在局部地區迷路了,甚至連自己的房間門都找不到在哪裡,她暈暈乎乎地轉了半天,忽地捕捉到某個方向傳來熟悉的人聲,便趕緊往那邊走。
與此同時。
書房。
在草壁哲矢強調是彭格列緊急通訊之後,一夜未眠的雲雀恭彌表情格外冷淡地默許了他接通設備、投屏了澤田綱吉與其他守護者的畫面,灰藍色眼眸在與會面孔上掃過,果然,骸不在。
「雲雀學長。」
畫面正中央的澤田綱吉率先與他打招呼,從來很溫和的這位彭格列首領這次甚至沒有等到其他人說話,就已經道,「川崎家族對朝顏做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她現在沒事吧?」
「你就是因為這個叫我來群聚?」因為沒休息好、耐心便也告罄的雲守冷漠地回問。
澤田綱吉:「……」
他無聲嘆了一口氣,夕陽色眼瞳裡帶著幾分無奈,「當然不止,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而且川崎家族在竊取了彭格列與政府合作的醫療項目內容、拿它去做非法實驗的相關報告我也已經收到了,我並不反對你對這個家族的合理報復,但是——」
他頓了頓,「雖然復仇者們的主力成員現在都在守護七的三次方運行相關設施,可如果在現場做得太過火,還是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過火?」
黑髮青年不緊不慢地複述了一遍這個詞語,不知想到什麼,灰藍色眼眸里泛起一點興緻,「你指的是哪方面?」
「少廢話,」一直在按捺著聽澤田綱吉說話的獄寺隼人沒忍住,徑直道,「你把他們頭目的死亡現場弄得像什麼邪.教儀式一樣,傳出去之後很容易給十代目帶來不必要的非議。」
「哦?」
雲雀恭彌大致猜到了那些人的死法,側面印證了六道骸果然不會給他留任何時間門與機會之後,略有些不爽地應,「這跟我有關係嗎?」
「喂雲雀,你這小子——」
笹川了平也跟著皺起了眉頭,倒是先前召開會議的澤田綱吉從他神情里意識到什麼,不過比他反應更快的是一道跳上桌子的西裝身影,來人壓了壓橙色緞帶禮帽的帽檐:
「所以昨晚的事情不是你做的?」
黑髮青年神色仍舊不大愉快的模樣,但與他無關的黑鍋他從來不背,此刻與reborn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之後,重又看向澤田綱吉。
「小動物,提醒你一件事。」
「有的傢伙比我更厭惡這種涉及非法實驗的家族。」
始終沉默的山本武摸了摸下巴,在此刻苦笑了一下,「果然是骸那傢伙嗎?難怪最近在義大利境內收不到他的活動報告。不過,將你得罪到這個地步你也沒出手,雲雀,這不太像你一貫的作風啊。」
黑髮青年無意同旁人提及自己只是被搶先這種事,便只冷哼一聲當作回應,眼見他們搞清楚了事件始作俑者,感覺這無聊會議也到了盡頭,正想早退,就見reborn勾了勾唇,朝著鏡頭這邊看來:
「是因為她嗎?早安,朝顏,你們什麼時候同居的?」
坐在書房裡的黑髮青年順著他的目光往早已察覺到氣息的方向看去。
在門口徘徊了很久、不小心聽到太多內容的近朝顏略有些絕望地推開門,先跟雲雀恭彌道歉,「對不起,我只是迷路了……想問問你廚房在哪裡。」
頓了頓,她努力壓下社死的心情,「早安,reborn先生、澤田同學、山本同學……我們沒有同居。」
雲雀恭彌輕笑了一下。
看見她好像面色還算不錯,只不過有點社死,便隨手將筆記本給合上了,在投影屏幕黑下來之後,他出聲問:
「昨晚休息得如何?」
近朝顏點了點頭,想到自己剛才聽到的內容,不太確定地問,「所以……你昨晚沒出去?」
「你不是讓我陪你?」雲雀恭彌從書桌旁起身,灰藍色鳳眸極其自然地看向她,在她愕然的神情里,微笑著答,「你當時臉上表情是這麼說的。」
近朝顏:「……?」
她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就已經走到她旁邊,「走吧,帶你去廚房,要做什麼早餐?我讓哲送食材過來。」
近朝顏愣愣地跟上了他的步伐。
今天的天氣很好,庭院里有徐徐的風吹來,帶來不知名的花香,日光傾斜著,將前方那人的身影映亮一半,因有廊柱隔斷,那金色便忽明忽暗,但他始終行走於日光之下。
原本要跟上他步伐的女生忽地停了下來。
雲雀恭彌不解地回頭去看她。
望著那雙如寶石般的灰藍色雙眸,近朝顏在這一剎那想到了很多,譬如她還沒有畢業、還不確定能不能走上自己想要的未來,又譬如現在只是因為經歷了昨天的驚魂事件,所以可能情感上的依賴度增加了……
等等等等。
但那又如何呢?
現在不是理智不清的夜晚,也不是她最害怕、最恐懼、最缺救命稻草的時候。
——可她還是心動。
「恭彌。」她忽然開口,「你知不知道昨天你來救我的時候,我為什麼在屋外?」
半邊身形沐浴在日光下的人很耐心地接她的話:「嗯?」
「因為我想看看你在的世界……它果然比我設想的更可怕、更恐怖,讓我感覺隨時與死亡擦過,子.彈、炸.彈都好像下一秒就要落在我的身上……」
「可是,我還是想要試著進入這個危險的世界,因為你在這裡。」
她說話的時候有些局促和不安,但最終,哪怕心跳如擂鼓,近朝顏還是把自己想說的那些都說完了。
因為說出這些比想象中更需要勇氣,加上這情感湧現過於倉促,於是她受不了一點話落的沉默,有些著急地接,「你、你知道我的意思嗎?」
雲雀恭彌牽起唇角。
「我知道。」
他說,「你下次來風紀財團,就不只是路過了,對嗎?」
近朝顏怔了怔。
她用力地點頭。
或許她從來也不是想的路過,今早也沒有那麼容易迷路,之所以總是找到他在的地方——
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她就想要去到他身邊了。
-
書房。
「……他什麼時候能知道這個通訊技術改進、只有十代目能關閉會議的事情?可惡,這傢伙把正經的守護者會議變成了什麼!」
「哈哈哈不是很好嗎?起碼現在大家不用擔心他單身到老的問題了啊。」
「這算表白嗎?這算是表白吧?所以那個賭注有答案了?藍波大人這就去找失敗者領錢!我要買好多好多零食慶祝!」
「這傢伙總算極限靠譜一次了!」
「……呃,只有我一個人很在意我又第一時間門吃到一手.狗糧這件事嗎?」
「蠢綱,你打算這樣丟人地單身到什麼時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