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乖哦
不知道為什麼心在下墜。
孟菱退出那個視頻,可沒多久又點了進來,把視頻保存到相冊里。
她怔怔坐在那發獃,過了那麼三五秒,她點進和陳遂的聊天框。
上一條消息還是他發的那朵雲。
她想了想點開輸入法,一個字一個字打:【挺好看的。】
又一個字一個字刪除。
她改主意關掉了輸入鍵盤,點開相冊,把一張自己的照片發給了他。
照片發出去,她忽然覺得心被揪起來了,因為她不知道該在什麼時間撤回才顯得不刻意,又怕撤回的太早他看不到。
左思右想了幾秒,她決心抓緊撤回,再回復一句「發錯了」,這樣即便他沒有看到照片,也一定會問她「撤回的什麼」。
然而她這邊剛剛點擊撤回,對話框上方立刻就顯示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還沒等她緊張,他的消息立刻彈出來。
陳遂:【?】
她呼吸滯了滯,回:【發錯了。】
他秒回:【那你想發給誰。】
她指尖一頓,問:【你看到了?】
他打字好快,不知道作家是不是打字都這麼快:【我還保存了呢。】
說著他立刻給她發來一張照片。
是她發給他的那張——剛剛洗完臉,臉上和髮絲還沾著水的對鏡自拍。
她很少自拍,這張照片拍攝於齊舒婷生日那天,那是她第一次化妝,她在卸妝之前拍了一張照,卸妝洗完臉之後又拍了這一張,讓發小評價哪一張好看。
記得發小選擇了這張素顏的照片,說什麼,這張很像雨林里的小仙女。
所以她把這張照片發給了他。
他又問:【想發給誰。】
她回:【我發小。】
【男的女的。】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回:【男生又怎麼樣。】
他這次沒有秒回,過了那麼三五分鐘,她把一杯水都喝光了,找好了洗澡要換洗的衣服,他才回:【會吃醋。】
她攥著手機,呼吸變緩。
看到這三個字,她心情竟然變好了很多。
她回了個省略號給他,滿意的關上了手機,去洗澡了。
陳遂給她回:【你就發三個點打發我?】
她那邊遲遲不回復。
他又回了句:【?】
她還是沒動靜。
他有點煩,回了一長串:【?????????????】
然後把手機「啪」一聲撂在桌面上,隨手拿了盒煙,抽了一根出來,一個黑裙女生立刻湊過來要給他點火。
他往後仰了仰身子:「起開點。」
聲音並不嚴格,但態度不容置疑。
阿卓看到他這樣,不動聲色拿過了黑裙女生手裡的火機,一把扔陳遂懷裡,對那女生說:「剛才Lily還不夠丟臉是不是?」
Lily是這幫人里最漂亮的單身女孩,今晚穿了一條白色抹胸短裙,又清純又火辣,剛才陳遂不小心把灑到衣服上,她起身去給陳遂擦衣服,那姿勢就像是湊過去吻陳遂,阿卓從側面瞧,她那整個胸幾乎是敞開了給陳遂看的。
陳遂一點沒客氣,攥住她的胳膊,直接把人往旁邊一推,女孩整個摔沙發上了。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後來Lily下去跳舞,這都半個多小時還沒上來。
黑裙女生想到這件事,很識趣的坐到沙發最邊上,離陳遂遠遠的。
阿卓見女生走了,陳遂把嘴上的煙點上火,想了想湊過去勾上他的背:「陳遂哥哥。」
陳遂一幅要嘔的表情:「少給我發.浪。」
阿卓翻了個白眼,語氣一秒切換成弔兒郎當:「你他媽剛才給誰發消息呢。」
陳遂想起這茬就火大:「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越是這麼大反應,阿卓越是來勁,「你還真動春心了?」
阿卓看得真真兒的,陳遂下午出去了一趟,被他發消息罵了回來,結果人是回來了,魂兒還在外頭飄著,一下午輸錢都快把家底輸給張之掙了。
晚上出來玩,陳遂竟然破天荒讓他開車,一路攥著手機不放,晚上找他的人不少,手機每響一下他都要看一眼。明顯在等消息。
阿卓悠悠突出一個名字:「孟菱?」
陳遂瞭起眼皮:「幹嘛?」
阿卓混不吝一笑:「媽的,就知道你惦記著她呢。」
陳遂這個人身在歡樂場,但不常動欲,可是孟菱身上,阿卓窺見了他的渴望,因為每一次看到她,他的目光都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不過我不明白啊。」阿卓也點了根煙,「怎麼就是她呢?」
陳遂陷在沙發里看不出臉色。
阿卓撣了把煙灰,頭一回這麼有耐心等他回話。
陳遂嘴角的橙花明明滅滅,他呼了個煙圈,見掙哥從舞池下走上來,身後跟著徐梁和顧嬈他們,這一波跳完了,幾個人都嗨的氣喘。
陳遂趁機迴避了阿卓的問題。
問掙哥:「爽嗎?」
張之掙端酒喝,笑回:「每個月都該來蹦幾次。」
「寶刀未老啊,掙哥。」阿卓笑說。
張之掙大他們四五歲,早已畢業,現在接管家裡的企業,比他們成熟,但也更會玩。
他坐下來,他的新任女伴也跟著坐下來。
張之掙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帥哥,但一米九的個子很有超模範兒,整個人的氣場很逼人,他的女伴一副小妖精長相,談吐做派都有點作作的,在張之掙的氣場庇護下,更顯得嬌氣。
阿卓忽然仰天長嘆:「草他大爺的,現在就我沒個伴兒了。」
張之掙很會捕捉話音,立即問:「怎麼,阿遂有情況?」
陳遂剛想說什麼,卻被阿卓這個碎嘴子搶先:「不然你以為下午是怎麼輸給你的?平時打牌你見遂哥輸過幾回?」
張之掙心思沉了沉,想起陳遂暑假頻繁找他打牌,兩個月賺了他五六十萬。後來阿卓告密,說是這小子剛買了一輛帕拉梅拉,靠打牌回血呢。
張之掙想起來眼皮就忍不住狂跳,他問阿卓:「誰啊?叫什麼名兒?有照片嗎?」
阿卓知道張之掙話里有看熱鬧的意思,這邊陳遂警告地喊了一聲:「趙嶼卓。」
他不怵,沒心沒肺說:「這人徐梁兩口子熟啊。」他瞥向顧嬈,「就你那同學,叫孟菱的,有照片沒,給掙哥看看。」
顧嬈本以為這場談話沒她什麼事,只一味在聽,結果忽然被阿卓叫到名字,她整個人蒙了好幾秒。
孟菱?
顧嬈遲疑地問:「我舍友嗎。」
卻在這樣問出來之後,就已經有了答案。
「對啊,不是你介紹她去遂哥茶館打工的,算起來你是半個紅娘。」阿卓噴雲吐霧,「他倆成了第一個謝謝你。」
顧嬈:「……」
陳遂知道這幫人有意起鬨,他就不再和他們反著來,而是散散漫漫一笑:「看照片多沒意思,哪天成了我領她到你們跟前給你們看。」
「噔噔噔——」
手機屏驟然亮了起來。
進了一條消息。
陳遂本來噙著笑,沒骨頭似的靠在沙發上抽煙,這一聲響讓他整個人忽然變靜了,他拿起手機,想都沒想直接點了進去。
孟:【?】
他舌頭頂了頂腮笑了。
他發問號,她也發問號。
真不愧是他看上的,有點意思。
他不喜歡拐彎抹角,直接問:【你還沒說,男的女的?】
她還是不正面回答他:【有那麼重要嗎。】
他看到這行字的時候眸光收緊。
殊不知一群人圍坐在他旁邊,屏息凝神看著他。連張之掙都不例外。
親近點的人都知道,陳遂不是那種哪個女人都要招惹兩下的浪子,而是成沓的女人撲上來,他看似個個都不抗拒,實則一個都不親近,界限守得門清兒,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張之掙仰頭喝了口酒,不急不緩扯出一抹笑:「陳遂,你這是真上道了?」
陳遂依舊盯著手機,字打了刪,刪了打。
最後回了一句:【你釣我。】
孟菱的心伴隨著消息提示音,同時咯噔了一下。
這三個字刺了眼。
她不知道他這三個字是不是貶義。
卻不太敢繼續試探了,只回了一句:【女生。】
陳遂緊握著手機,看到她的消息跳了出來,一口提了半天的氣鬆了下來。
他又點進她發的那張照片里看,她本身就有一股朦朧的氣質,渾身沾著雨霧之氣似的,那張照片里,她穿著蒼綠色的細帶弔帶背心,鎖骨上也沾著水珠,讓人覺得忍不住遐想什麼。
他沒資格管她什麼。
但不可否認……她如果要是真發給別的男生,還是什麼發小,他會很嫉妒。
但知道她不是發給異性,他就爽了。
【雲好看嗎。】他想起她還沒回應。
她那邊停頓了十幾秒鐘的樣子,回:【漂亮。】
他笑了笑,打了個「那就好」在對話框上。
想了想又刪掉了。
他覺得不夠撩。
於是換成了:【乖。下次再給你拍。】
收回手機,卻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在都在看他。
他心情好,罵人也是帶著笑罵的:「都看我幹嘛,我是人民幣嗎?」
阿卓向來嘴巴快:「看你一臉春光那樣。」他舉起手機,「可惜了,最關心你人生大事的李涼沒瞅見你這樣兒,我真該把你剛才的樣子拍下來給李涼看看。」
李涼也是陳遂這個圈子的一員,只不過人在美國念書。
陳遂抓起桌上的骰子砸向阿卓:「趙嶼卓你想談戀愛了就直說。」
阿卓:「我……」
「我也下去蹦會兒。」陳遂望著舞池,問,「有一起的嗎?」
徐梁舉手:「我和你一起吧哥。」
陳遂朝他勾勾下巴,示意他跟上來。
倆人就這麼一前一後匿於昏暗的舞池裡了。
身後望著他們的人,眼神各不一。
張之掙擺明了悠悠閑閑看戲,阿卓被陳遂的話激的炸毛,而顧嬈目光沉沉。
孟菱只覺得手心發燙。
她怔怔看著那個「乖」字,有點暈乎,又有點低落。
暈乎是因為感知到他的親近,低落是知道他此刻有很多人可以親近。
「明明是你釣我。」
孟菱心裡委屈著。
這個「乖」字就像一根利箭,她被恍然射中了,回過神來,才發覺自己今晚有點越界了,沒有把握好分寸。
可是……這也不能全怪她。
如果一個人口口聲聲說要追你,卻又和別人打得火熱,誰心裡能舒服。
她安慰起自己來。
可大多數情況下,當需要自我安慰的時候,人往往就到了安慰不了自己的時候了。
夜涼如水。
十月中旬的夜晚帶著一絲秋蟲的唧鳴,但更多是寂寥的寧靜,她關掉手機,閉上眼睛,希望心也能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