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求助

第66章 求助

後來孟菱在警察局待到很晚才回家。

陳遂一句「聽天由命」,讓她黯然神傷。

回家之後,她遲遲睡不著,翻來覆去之後,她在夜裡十二點給顧嬈打了個電話:「阿嬈,你問徐梁有沒有阿卓或者張之掙的聯繫方式。」

顧嬈問:「你問這個幹嘛?」

孟菱說:「解釋起來太麻煩,以後再給你說。」

然後顧嬈就沒多問什麼,很快就把阿卓的手機號給她推過來了。

孟菱給阿卓打過去的時候,阿卓貌似正在「春風沉醉」,因為背景音是吳梔子的歌聲。

孟菱長話短說,把事情複述了一遍。

阿卓本來還一副弔兒郎當的樣子,聽完孟菱的敘述之後態度大變樣,掛電話之前已經非常嚴肅:「你等我一會兒給你回電。」

阿卓沒有讓孟菱等很久,二十分鐘之後,他又打電話過來:「我明早到歡城。」

孟菱聽他這麼說安心了很多。

第二天一早BRT剛通車,她就坐車趕去高鐵站了。

清晨的車站人很少,阿卓本身就是人群里很顯眼的存在,孟菱幾乎一眼就看到他們。

然後她小跑過去,問:「你來了。」

阿卓笑:「來了來了,好久沒起這麼早了,困得我呦。」

孟菱看他笑著,挺有底氣的樣子,便問:「就你一個人嗎?」

阿卓一聽不樂意了:「怎麼,不相信我?」

「我只是覺得這件事有點棘手。」

「你放心吧,這件事其實不用我,遂哥自己都能辦了。」阿卓往計程車等候區走。

孟菱有點不懂了:「你的意思是?」

阿卓輕輕嗤了一笑:「你覺得遂哥能把自己搞進去?」

「以前上高中的時候,我和別人有矛盾,被人堵在巷子里了,你也知道少年人都是直截了當的,所以常常用暴力解決問題,那群人不例外,遂哥也不例外,他路過那條街看我被揍了,就把找事的那人打得滿地找牙。當時那人的家長也說一定要讓遂哥付出代價,但後來他還不是好好的?」

說著話已經走到一輛計程車面前,阿卓打開車門鑽進副駕駛,孟菱則坐在後面。

上了車她才問:「所以是怎麼解決的。」

「像遂哥這種情況屬於見義勇為正當防衛,但關鍵點在於是不是防衛過當,超不超過限度是由人來定的,那麼就可以由人入手。首先,打架鬥毆在場的所有人,除了被施暴者,也就是我,其他人一定都逃不了干係。而我作為受害者一定會為陳遂說話,他幫了我嘛,其次那些混混們肯定是不想留案底的,可以從這些人入手,讓他們來作證當時情況下屬於正常的防衛反應。」

阿卓一口氣說了很多,最後他補充:「這法子是遂哥那老狐狸想出來的,事情辦得很漂亮不說,為首的施暴者還得到了非常酸爽的懲罰。」

孟菱認真聽完,不由問:「所以,這次你打算怎麼做。」

「昨晚上和掙哥商量了,老套路來一次,實在不行再n!」阿卓胸有成竹。

孟菱只能相信。

後來到市中區的警察局已經八點半,恰好是上班的時間。走進警察局可以看到昨天那群人還蹲在牆邊,阿卓讓孟菱先去找陳遂,孟菱往調解室去,進門之前扭臉看了一眼,阿卓就像是教導主任似的,正在給那幫人「訓話」。

這群人身上也都有傷,全是被陳遂拿棍子掄的,一個個臊眉耷眼的,平時裝逼挺在行,可真遇到事反倒慫了起來。

小地方很多這樣的少年,不想讀書,不夠聰明,目光短淺人心淺薄,愚蠢而卑劣。

孟菱收回目光,有些淡漠的想,他們壓根不值得她多看一眼。

她推門進去,看到了調解室里的陳遂。

他還是戴著口罩,有點頹,有點疲,臉還是腫的,並沒比昨天好多少。

孟菱看他一眼就於心不忍,他也別過了臉,不想被她看到這麼狼狽的一面。

孟菱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最終什麼話也沒說,默默離開這間屋子。

剛出門,迎頭撞見阿卓正往這邊來,他罵了句「操」,說:「這幫孫子里有個染黃毛的,簡直不要臉,還說作證可以但要二十萬,我呸,操他大爺的,老子給他燒二十萬冥幣差不多。」

孟菱眉頭緊蹙:「所以這件事不能按陳遂的辦法處理了對不對?」

「嗯……」阿卓沉吟了一聲,「沒事,那人又沒被打死,也沒癱沒傻,你甭擔心。」

「孟菱你來了。」

正說著話,處理這個案子的付超男走了過來,「有件事需要和你說一下。」

她看了眼阿卓。

孟菱意會:「您說就行,他是我朋友。」

阿卓立刻挑眉笑:「警察姐姐好。」

付超男點了點頭繼續說:「孫程寬的爸媽來了,他們兩口子見兒子被打得挺厲害,現在正在辦公室鬧呢。」

孟菱愣了愣,臉色有點不好。

付超男又問:「你要見他們嗎?」

孟菱沒有思考太久:「好。」

阿卓說:「那我去看下遂哥。」

孟菱說:「好。」

然後她兀自跟著付超男來到一間辦公室里,孫程寬的父母一看到孟菱,原本正說著話呢也不說了,瞬間噤聲。

孟菱走進來,付超男介紹說:「她就是被你們兒子欺負過的女生,你們應該不會忘吧。」

孫程寬的父母互相對視了一眼,不說話了。

一個男警察很嚴肅的說:「你們兒子把人家小姑娘還有她爺爺欺負的不成樣子,這是很嚴肅的行為!嚴重點三年起步懂嗎!」

一聽這話,孫程寬父母有反應了。

他們夫妻倆都是生意人,有點小錢,但沒有文化底蘊支撐著,整體太過俗氣,看到他們身上的大金鏈子,就能想象到他們說話有多直白。

「她這邊不是還有人把我兒子打了嗎?」孫程寬父親說,「要不互相抵消了唄,我兒子腦袋上那麼大個疤,我打聽過了,那小子下手重了,也得進去。」

孟菱心像被剜了一樣疼。

有一秒鐘的遲疑,她考慮了孫程寬父母的提議。

但是很快,她就非常堅決的否定了這個念頭。

「不可能。」

孟菱聲音很輕,但卻很清晰篤定。

她說過這次不想再忍了。何況不該是這樣的,不可以用這麼屈辱的方法救陳遂。

「你還是太年輕了,要我說私下調解誰都省事,大不了陪你幾個錢嘛,你爺爺每天騎著三輪車幫別人修鞋配鑰匙的,這麼大年紀也不容易,我出錢給他養老……」

「滾。」

她發出了一個尖銳的字。

語氣卻只能用句號來形容。

她並沒有想象中惱怒,卻比真正的暴怒更輕蔑。

付超男這時候出聲制止:「好了,你們別得寸進尺,這不是在你家,是在警察局!」

她走過來,攬住孟菱的肩膀安撫著拍了拍,然後推孟菱出門。

出門之後,付超男立馬出聲安慰:「你不要理他們,這種人我們見多了,不值得搭理。」

孟菱久久未語。

付超男又說:「這件事關鍵看怎麼定性,如果那邊態度比較松,一切都好辦,但是如果那邊非咬著不放,事情就會變複雜。」

「嗯,我知道。」

「所以你還是不動搖對嗎?」

「嗯。」孟菱淡淡的,但沒遲疑。

付超男一笑:「那你堅持自己心裡的正義就好。」

「我會的。」

簡單的說了幾乎話,隨後付超男被人叫去忙別的事。

她剛走,阿卓正好從調解室出來,問孟菱:「他們和你說什麼了嗎?」

孟菱剛才很是篤定,可這會兒看到阿卓,不免想到陳遂,一想到陳遂就覺得愧疚,眼睛也不敢直對著阿卓,輕輕說:「他們想讓我放過孫程寬,好處是,他們也放過對陳遂,但……我拒絕了。」

阿卓頓時罵了句「操」,說:「你本來就不該答應,他還道德綁架你?他算哪個老六?」

阿卓氣得不行:「那既然這樣,我去給掙哥打個電話商量一下,看看下一步怎麼辦。」

孟菱說:「好。」

然後她就站在離阿卓不遠的地方等,眼睛一眨不眨看著阿卓,肉眼可見的緊張。

這通電話打了十分鐘左右。

阿卓收起手機走回來,臉上的表情讓人判斷不出通話的結果是好是壞。

「怎麼樣了。」阿卓還沒走到面前,孟菱就已經開始迫不及待地提問了。

「我現在已經可以想到媒體得知這件事之後會怎麼寫了,天才少年的隕落,大眾最喜歡這種故事了。」

孟菱的心驀然一沉。

阿卓又說:「我也沒想到這件事這麼棘手,虎落平陽被犬欺啊,掙哥說了,那個姓孫的一家在這邊混了幾十年了,地頭蛇最不好對付。」

「連掙哥也沒辦法嗎?」孟菱還是不死心。

「倒也不是沒辦法,就是太棘手了,我們再厲害也是遺棠混的,手伸不到歡城的地盤上。」

「……」孟菱默了默,才說,「我想自己靜一會兒。」

她默默走到屋外面。

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事情——那會兒孫程寬在追求她,對她極盡騷擾,她拒絕多次,卻被當做欲拒還迎。後來一個陰雨天,他和幾個不良少年把她拖進學校附近一個爛尾樓里,試圖欺負她,幸好爺爺來給她送雨傘看到了這一切。爺爺上去阻撓,卻被那群人當成死狗一樣打斷了腿。

後來警察趕到,哪怕事實已經如此明顯,但介於他們是未成年,除了孫程寬之外沒有任何人受到除開除學籍外的任何實質性懲罰。可被退學又算什麼呢,畢竟那群人早就不想上學了。

而孫程寬雖然觸犯了法律,但在家裡人斡旋奔走之後,最後也只不過被判刑一年而已。

一年之後他出獄照樣遊戲人間,而爺爺的腿卻永遠也不會好了。

想到這孟菱忽然生出一股很強烈的念頭——這樣的事情不能發生第二次。

她整個人都變得很低沉。

一個素來溫柔和體面的人,如果有人觸碰到她的底線,得到的只能是最癲狂的反擊。

孟菱在警察局裡來回踱步,然後她在絕望中想到了一個很卑劣的辦法。

卑劣到,她會唾棄自己的靈魂。

可是如果不這樣以黑制黑,任由壞人猖狂下去,她的靈魂會死。

在臟和死之間,她選擇臟。

她站在警察局的院子里,前邊是一排警車,後邊的大樓上有一枚很顯眼的警徽,她在二者之間太陽曝晒下佇立。

片刻之後,她給鍾奇打了個電話:「你想不想讓你爸不再打你媽。」

鍾奇沉默了足足有十幾秒,才問:「你有辦法?」

「嗯,但我有條件。」

「呵。」鍾奇輕嗤一聲,「說唄。」

「你讓你爸出面幫陳遂一把。」

「什麼?」鍾奇想了想,「我爸的確不大不小算個領導,但他會聽我的?笑話……」

「他必須聽。」孟菱不慌不亂,「你告訴他,如果他不照做,上面就會收到他家暴的證據,他的仕途別想要了。」

「……」鍾奇好一會兒沒說話,似乎是太驚訝了。

緩了緩他才問:「我傻逼嗎?我爸烏紗帽丟了對我有什麼好處。」

「這一切不過是嚇唬你爸爸,人只要有在乎的東西就會害怕,知道害怕就知道收斂。我們並沒有他家暴的真正證據,既然嚇一嚇他就能得到想要的,我們為什麼要把事情鬧大,真把他的工作搞沒了?」孟菱的聲音很溫柔,就像是在聊家常閑話那樣不急不慢。

鍾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孟菱太狠了,她算的好准。

他並不在乎鍾濤當多大的官,就算未來鍾濤能利用職務之便給他很多好處,他也不想要,因為他恨透了鍾濤的暴力和虛偽,所以哪怕今天孟菱真能把鍾濤拉下馬他也會願意幫忙的,何況只是嚇唬嚇唬鍾濤,這招一石二鳥,既能讓鍾濤的家暴行為收斂,又能幫陳遂,他有什麼理由拒絕?

鍾奇沉默了很久,最終他問:「這樣真的行嗎?」

「這件事並不難,主要看你的決心。」孟菱始終從容溫和,「你是想繼續忍受,還是想反抗呢?」她笑了笑,「你很清楚,人只要豁得出去沒什麼是辦不了的。」

「呵……」聽筒那邊傳來一聲笑,「小孟老師,看不出你是白切黑啊。」

孟菱微愣,不置可否。

鍾奇笑:「你的建議聽起來還不賴,我試試。」

「好。」

掛了電話孟菱長舒一口氣,感覺太陽好熱烈,照的人發暈。阿卓從屋裡走出來,遠遠說:「孟菱,你真當自己曬不黑啊。」

孟菱說:「還好,我正打算進屋。」

阿卓很快跳躍了話題:「剛才我見陳遂,感覺他挺低沉的。」

孟菱眉心一跳:「他對你說什麼了?」

「他說……」阿卓少有的為難。

孟菱心平靜氣:「你說就行。」

「我想想他原話怎麼說哈。」

阿卓認真回想了一番才說:「他說——反正她也不要我了,我本來就沒人疼沒人愛,現在更是怎麼樣都無所謂,再說要是能因為幫她進去也挺好啊,畢竟之前我惹她傷心了嘛。」

孟菱聽完,看似沒有什麼反應,只在停頓了幾秒后淡淡「哦」了一聲。

然後她交代:「我出去買瓶水,你要嗎?」

阿卓說:「哪喝的下啊,陳遂這事一出,我連喝水的胃口都沒有。」

孟菱嫻靜的點了點頭:「那我去了。」

阿卓說:「好。」

孟菱肚子走出警察局,到馬路斜對過的一個掛著「劍南春浩洋超市」的小超市裡買了一瓶水。

隨後她拿著冰涼的礦泉水返回警察局。

水太冷,一遇熱氣水瓶上便布滿了細密的水珠,弄得滿手都濕了。

孟菱不知道為什麼忽然覺得好煩,這些乾淨的水珠在她眼裡忽然就變得和雪糕化了之後黏水一樣討厭。

她胡亂往衣服上擦了擦,只覺得透不過氣來,再低頭竟然砸下了兩滴飽滿的淚珠。

「哭了哭了!」

警局門口的某輛洒水車后,阿卓貓著腰觀察著馬路對過的動靜,一秒鐘切換八種表情,特別激動。

電話那頭李涼問了句:「我真服了你,你對人家說什麼了,能把人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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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特別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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