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醉
木船行駛到池塘過半,船上多了好多荷花和荷葉,都堆在腳邊。
孟菱說,這些可以回家泡茶喝。
陳遂說,那回頭我讓茶館也上一些荷葉茶,清爽不說,還可以減肥。
乍一提到茶館,孟菱莫名想到很多從前的事,只覺得恍如隔世,整個人沉默了幾分。
陳遂察覺到了,也有點感慨:「你說,如果我們現在還談著,這一幕該有多浪漫啊。」
孟菱看向他。
聽他說:「把水滴刻意弄到荷葉上讓它滾動,看蜻蜓落在小荷尖尖,數一數船下的游魚,哼個小曲,聊點詠荷的古詩,然後在荷花深處接個吻……」
陳遂說著,孟菱就想象著。
是啊,如果不分手,一切都是那麼的纏綿悱惻。
文學作品里常用到「借景抒情」的寫法,此時此刻,已經分手的他們,卻只能「以樂景襯哀情」。
孟菱不願再想下去,她掏出手機拍景色。
陳遂自嘲一笑,也掏出手機東拍西拍。趁孟菱不注意,他拍了一張她,沒有刻意構圖,效果卻極好,眼前是她,身後是大片的夏荷,一切都美不勝收。
他不知道,孟菱也偷偷拍了一張他。
可惜是逆光,人臉烏黑一片看不清楚,但他的側臉是極其好看的,輪廓感特彆強,有些人,只看他的面部線條幾乎就能猜中他的性格。
池塘盡頭,還有一大片蘆葦和香蒲。
孟菱指著一個像香腸的東西說:「靠邊我摘幾個香蒲回去。」
「那是什麼玩意?」陳遂不認識香蒲。
孟菱解釋:「這個東西摸上去毛茸茸的,秋天會飛絮,夏天可以點燃驅蚊蟲。」
陳遂「哦」了一聲,慢慢從船上站起來,扶住岸邊的蘆葦桿:「以後你多給我科普我就知道了。」
他去幫她摘香蒲。
孟菱說:「你住在大城市,反正你以後也用不著這些。」
「那可不一定。」陳遂脫口而出,「萬一你以後不喜歡遺棠,想回小鎮生活呢,我不得入鄉隨俗。」
「……」他總有讓孟菱詞窮的能力。
後來他摘好香蒲,扶著她從船上下來,緊接著去拿荷花荷葉,那船沒繫繩,跑遠了一點,他彎腰去夠,一不小心一腳插在了淤泥里。
好在是在岸邊,才沒陷進去。
但孟菱還是嚇得「啊」了一聲,把手裡的香蒲一丟,就去拉他,卻一個沒穩,也趔趄了一下。
陳遂怕她掉進來,往外使勁想把她拽到草地上,但是這樣一來陳遂就免不了往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池塘里摔過去。
孟菱下意識違逆陳遂的心思,小心翼翼跪在草地上,然後把他往岸上拉。
這期間兩個人沒說一句「你別管我」這之類的話。
後來試了幾下,陳遂咬牙往後一躺,撞倒了孟菱,和她一起滾在草地上。
兩個人都筋疲力盡。
躺在草地上大口喘氣,好一會兒沒動彈,過了大概兩分鐘,孟菱意識到草叢裡很可能有蟲子,才微微起身想要起來。
剛動彈一下,只感覺被人一拽。
再有意識,就發現她已經被他壓在了身下。
皮膚緊貼著,胸口喘息起伏的頻率那麼劇烈,他下巴上掛著汗珠,衣服上有泥漬,眼神中裝滿了絲毫沒有掩飾的饑渴。
孟菱身子早軟了,推他的力氣都沒有,只問:「你要幹嘛。」
他眼神沒有變,掠奪性很強,只是語氣溫柔帶著誘哄:「寶寶,提前預支一下你的吻可以嗎。」
「……」
怕她不肯,他開始胡扯:「預支一下我們和好之後的第九次親吻。」
「你……」
「九是酒的意思,讓我醉一回。」
吻準確無誤的落下來。
像煙花騰空,五彩流光「轟」地在腦子裡炸了。
他的舌尖舔了一下,緊接著咬上來,彷彿在告訴她,他就是要吃了她。
……越吻越凶。
他炙熱的身體一寸寸擠壓著她,嘴巴流連忘返,又一路往下,親著舔著她的脖子,短髮摩挲著她的皮膚,呼吸噴在身上,手上的動作也更大膽。
這期間孟菱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
吻了那麼一小會兒,他湊近她的耳垂,輕聲告訴她「我那個了」,他嗚咽著很壓抑的樣子,「不知道該說這小傢伙爭氣還是不爭氣。」
貼的那麼近,孟菱什麼感受不到,只是她無法回應。
她心裡隱隱清楚,他不會更出格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出,只見他的手放下去,摸索著什麼,幾秒后掏出一片東西咬在嘴上:「氛圍到這了,不用可惜了。」
他斂了下眸,掩飾一閃而過的捉弄。
孟菱沒注意他的神情,只因她瞥了一眼四四方方的這麼一片小東西,簡直都要瘋了,狠狠推了他一下,小聲質問:「你怎麼有這個?!」
他滿是慾望的臉上露出狡黠一笑:「來找你,能不帶這個?24小時裝著呢。」
「……」
他一早就準備好了,從來歡城那天起,就自備了這種東西。
這個混蛋,是有多看不起她,以為她一定會跟他和好?
想到這,孟菱忽然變臉,一本正經說:「我要回家了。現在。」
她強調了這一點,而且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意思。
這話讓陳遂驀然從慾望深海里抽離,他怔了怔,翻身從她身上起來。
緊接著孟菱也坐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髒東西,就沾了起來。
陳遂也站了起來,把船上的荷花荷葉拿出來,轉身看到她去拾香蒲,就走了過去,幫她把香蒲也拿著。
兩個人身上都髒的不行,不想回家似乎也不合適了,乾脆就不去大壩上看日落了,而是直接回家。
這路上二人又是沉默。
到家把荷花荷葉放下,陳遂沒進屋就說要走,說是要回旅館洗漱。
奶奶讓孟菱送送他。
孟菱不情不願的出去送他,本以為他變老實了,可誰知他臨走之前,忽然往她手裡塞了個東西:「它的使用權在你,留我這也沒用。」
說到這他故意頓了一下,往她耳邊湊過來,曖昧說:「我等你下次幫我撕開,給我戴上。」
孟菱站在原地,只覺得手心發燙。
恨不得把這玩意狠狠甩他臉上,奈何爺爺恰好出來,她一緊張,立刻攥緊拳頭,把安全套藏在手心裡。
陳遂對爺爺說:「爺爺不用送,我明天還來呢。」
然後他一身輕鬆的離開,看上去像是今天玩得很盡興。
孟菱無奈,只好也淡定轉身,不敢讓爺爺看出什麼。
後來她把這一片安全套塞到枕頭底下。
晚上臨睡之前掏出看了一眼,又燙手山芋一般趕緊塞回了枕頭底下。
第二天孟菱還要和陳遂去水壩。
因為怕曬,他們約在五點半之後出門。
孟菱四點多的時候,心血來潮化了個妝,用的是之前舍友們送的化妝品,她們送的東西都是大牌,只是她手生,化到最後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些東西用在她臉上浪費了。
她出去問奶奶:「奶奶我妝好看嗎?」
奶奶只看了她一眼,眼睛不由自主睜大,兩秒鐘之後開始狂笑,笑得前仰後合,根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孟菱這下也知道答案,趕忙去卸妝洗臉。
洗面奶剛打在手心裡,手機響了,是張涓打來的。
她沒多想,接聽之後摁開免提,邊往臉上打泡沫邊「喂」了一聲。
張涓的哭腔傳過來:「大菱,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孟菱臉上都是洗面奶,這樣會讓人失措的場景,她倒是沒有急,邊洗臉邊問:「你別急,說清楚。」
「小都找上門來了!」
張涓哭訴:「我今天才知道,那個小是於超的同事,無意間聽到於超七夕要去領證,就過來我家鬧了……」
孟菱把臉上的泡沫洗掉:「她憑什麼去你家鬧,要鬧也該去於超家啊。」
「聽那意思,好像她和於超在一起很久了,我才是後來的那個。」張涓都難以啟齒。
孟菱嘆了嘆:「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爸打電話讓於超和他父母來我家了,現在大人們正在商量,我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
「涓子,我是問你打算怎麼辦,而不是你父母。」孟菱拿起手機走出洗刷間,邊走邊說。
孟菱有點猶豫,但還是說了:「現在已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了,這畢竟是你的人生,難道你希望去年輟學的遺憾,再次在你的人生中出現嗎。」
孟菱說不出什麼言辭激烈的規勸,她能做的只是誠懇說出自己的看法,剩下的交給張涓自己去決定。
「你想想,幾十年後你要是日子過得還不錯的話,給別人提起來,還能說一句「哎呀,我當年連大學都沒上,還不是照樣過那麼好……」,可你要是日子過得不好呢?沒人會覺得是輟學的原因,他們只會覺得你不上進沒嫁好沒時運……總之不會是因為沒上學。到時候你想埋怨,都會被罵矯情吧。結婚和學業雖然不同,但給你帶來的傷害都是一樣的。」
張涓好一會兒沒說話。
通話時間一秒一秒流逝,十幾秒之後,張涓問:「你能來我家一趟嗎?」
「我不是沒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太需要一個支撐了,孟菱,現在只有你可以做我的支撐。」
孟菱想了想,才說:「那好,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之後,她給陳遂發了條微信:【臨時有事,改天再約。】
剛發送出去不過五六秒,她只聽有人便從門外走進來邊問:「都到點了,還放我鴿子?」
陳遂走進了屋。
他穿AJ,藍色牛仔褲,黑色印花T恤,頭髮吹得很有型。
不難看出,他今天特意打扮了一番。
他到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說:「來都來了,不能白來吧。」
衣服先不說,他手上戴的戒指,身上噴的香水,就連內褲和襪子都是精心挑選的,結果屋門還沒進就被放鴿子了。
那他帥給誰看?
「我不是跟你開玩笑的。」孟菱正色道,「我朋友那邊出了點事。」
「那我陪你一起。」
「你去不合適。」
「萬一用得著呢?」他說,「要不我站在外面等你也行。」
孟菱拗不過他,而這時偏偏張涓又發了條消息催促:「你一定要快點啊。」
她心想不能耽誤了時間,也就鬆口了:「那你站在外面等我。」
「遵命。」
張涓家在村子上,他們步行過去差不到二十來分鐘。
現在人們生活水平提高了,農村蓋二層樓的特別多,張涓家早在十年前弟弟們出生的時候,就蓋上了二層樓,外面刷了一層粉紅漆,經過十年的風吹雨打,顏色不再鮮亮,而是有些發舊發烏了。
孟菱來到張涓家門口,發現於超的車停在外面,想必該來的人都到齊了。
剛才在來的路上,孟菱已經向陳遂簡單解釋過她此行的目的——發小未婚夫出軌。
陳遂聽完后,只說了一句話:「我再得寸進尺一點,等會你進去咱倆打電話,別掛斷。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就敲兩下手機,我衝進去。」
「我又不是去面對孫程寬。」
「你要是去面對那孫子我能放你過來?」提起孫程寬,他吊起眉梢,有絲惱怒。
「我……」孟菱泄氣了,「其實你不用這麼對我。」
陳遂輕笑:「我怎麼對你了?」
「陳遂,如果你不能一直對我好,就別一時對我好。」講到這孟菱移開了視線,不敢再看他的眼。
陳遂不自覺直了直身子,玩世不恭一哧:「太簡單了。」
「嗯?」
「一直對你好,對我來說soeasy。」他說著話的語氣就像在吹牛逼。
不過……感覺是那種沒有誇大的牛逼。
孟菱聳聳肩:「好吧。」
最後還是給他打通電話才進張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