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事發突然
「呂……將軍……」郝萌目光中充滿了不可置信,獃獃的不知所措。
手中長刀咣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連重新拾起的勇氣都沒有。
面對這個男人,他實在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呂布雙手負后,面無表情,邁起虎狼之步來到郝萌身前,一腳將長刀勾起。
「軍中之將怎可提不動刀?拿著!讓本侯見識見識你的威風!」呂布冷聲喝道。
郝萌悄然咽下口水,雙手捧著遞來的刀,肩膀卻是不停的顫抖。
「咣當!」
郝萌死咬牙關,主動將刀丟掉,轟然俯首跪下!
「將軍!郝萌……知錯了!」
呂布臉上滿布風霜,猶如刀刻般的臉上露出失望,略帶嘲諷道:「郝萌,你是我軍中元老,跟隨我的時間比曹性更早,我視之如左膀右臂,可你今日之所為,叫人心寒。」
「老話說,人活一口氣,氣不在,形如屍,況且就算是條狗,尚有滿腔護主忠心,你呢?非人非屍非狗之輩!」
「本侯信任你,讓你領我并州子弟隱居山野,過一段太平日子,讓弟兄們不再日日提心弔膽,不再戰於外,死於荒野!」
「你卻不知本侯心意,妄圖因一己之私利,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安穩日子!」
「本侯供汝等吃穿,供汝等糧草,供汝等偷得浮生半日閑,享受難得寧靜時光,你與魏續等狂悖之徒,就是這般報答我!」
呂布字字珠璣,煽動人心如火,部分忠於郝萌的麾下士兵各個都慚愧的低下了頭。
「末將……末將……」郝萌哽咽著說不出話,如今並沒有刀劍架在脖子上,可他卻如鯁在喉,聲淚俱下硬是吐不出半個字。
呂布凝視著伏地垂首的將軍,這個昔日的元老無論再如何悔過,再如何回心轉意,都為之已晚。
人,要為自己做過的任何一件錯事付出代價。
不可因事未成,動之以情,便輕言放過。
否則威不立,人不懼,後患無窮。
呂布深深嘆息,將刀踢到郝萌跟前,悵然道:「本侯給你體面的死法,你既為軍中之將,便以將的身份去死,與我一戰。」
「……」
郝萌默然無語,顫抖著雙手撿過地上長刀,仰天長嘆,苦笑道:「末將自知技不如人,更是無顏面對將軍拔刀,唉。」
「這件事,是末將做的過了,將軍入帳之時未當場格殺末將,已是給足了尊嚴體面……」
「奉先將軍,為何人在做一件事的不知悔過,事發之後又追悔莫及呢?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這句話像是詢問呂布,實則是在問自己。
郝萌的心已經亂了。
過了半晌,郝萌虎目中流下滾燙的淚水,似乎想明白了某些事。
「將軍,若有來世,我不願再入你麾下,因為我這樣的人,便是非人非屍非狗的命,若是重來,想必會再負你一次,落得同樣下場。」
話音落下,郝萌神色決絕發狠,將長刀橫架脖頸,猛然劃過!
隨著他的身軀重重倒下,謀逆之事徹底畫上句號。
呂布微微皺眉,神情似有追憶。
郝萌的臨死一句話,在他平靜的心中激起淡淡漣漪。
「若是能重來,誰又能說得准呢?死不可怕,可怕的死過再來一回,仍舊走回老路。」
呂布低聲自語,如狼似虎的目光掃過四周,凝聲道:「將郝萌的屍體吊在營前暴晒三日,參與謀反的魏續、侯成、宋憲三人一併等同處置,餘下人等無論是否知情,皆不再追究。」
「都散了吧,各司其職,各歸其位,曹性、成廉留下。」
營中軍士拖著郝萌屍體離去。
呂布望著眼前的心腹二人,不由發出感嘆:「昔日,吾麾下也算人才濟濟,郝萌、魏續、侯成、宋憲、高順,再加上你二人,七員健將,如今一夜之間折了四個。」
曹性抿抿嘴唇沒敢說話,這四個人,他親手斬殺三個。
無論是不是受於主將所託,終究雙手沾滿了鮮血。
呂布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露出淡淡微笑,望著成廉道:「成廉,郝萌等人所謀,你可知情?」
成廉欲言又止,嘆息道:「隱約有所猜測,卻無法確定,因此不敢亂言,請將軍責罰。」
「罷了,事已至此。」
呂布擺擺手,如今營中無大將,他也不可能逗留太久。
終究是要趕回洛陽,否則令人生疑。
這千嶂山大營,還需要曹性與成廉二人照料。
再說成廉此人,同為最早一批跟隨自己南征北戰的驍將,以往都擔任自己的近身護將,為人果敢忠誠,武藝也算不俗。
在當下正值用人之際,可以一併委以重託。
哪怕是在原有的路線中,成廉也是為自己斷後而死,其人忠勇可嘉。
只是又與其他幾將交情深厚,呂布為了避嫌,這才將督查重任交給曹性。
好在曹性沒有讓自己失望。
「本侯不日便將返回洛陽,如今多事之秋,變故不斷,不可久留山野,屆時由你二人接管大營,距離大軍出山的日子,不會太遠了。」呂布叮囑道。
二人抱拳稱諾。
呂布走到曹性身前拍了拍肩膀,笑道:「不必多想,此次功在於你,無過可言,接下來你要好好輔佐成廉,同心同力,明白嗎?」
「是!」曹性重重點頭。
成廉卻顯得有些詫異,居然以自己為主,曹性為輔?
雖說他對呂布忠心耿耿,可人哪能不在意地位高低?.jj.br>
只是他原以為坐在主位的會是曹性,他心中雖說會有不快,可也當坦然接受。
畢竟此次力挽狂瀾,功勞確實都在曹性身上。
否則還不知會捅出多大的簍子來。
看來說到底,溫侯還是更加信任我。
成廉不自覺的挺直了腰桿,暗暗發誓一定要將隊伍好好帶著,不負溫侯之託。
「成廉,你且先回去休息吧,好好琢磨新亂之後如何重振三軍。」呂布轉頭對正在思考的成廉囑咐道。
成廉聞言露出喜色,堅定道:「溫侯放心!末將定不會讓你失望!」
說罷便退了出去。
呂布走到案前,倒滿兩樽酒,笑道:「這郝萌倒是知道享受,還是溫過的。」
說著他將其中一杯遞給曹性。
曹性大驚失色,雙手小心接過酒樽,急忙道:「末將怎可受起?」
呂布卻是將他捧著的酒推至唇邊,神情嚴肅:「你是大功之臣,這杯酒為本侯敬你之意,不可推脫。」
「這……諾!」
曹性一口氣將其飲完,眸光晶瑩。
「曹性,對於我的安排,你可有想說的?」呂布適時問道。
曹性拱手道:「末將全聽溫侯差遣便是,就算溫侯讓末將去養馬,也絕不推辭!」
呂布聽得哈哈大笑,沉吟道:「本侯的本意是以你為主,但考慮到你雖誅亂有功,卻情況特殊,又沒有成廉資歷老,貿然推你上位,恐眾人不服,你日後工作也難以開展。」
「不得已,暫時讓成廉為你在前擋著,待風頭過去,此事遺留隱患漸漸消散,方可無所顧忌,明白嗎?」
曹性精神一震,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感動,咬牙道:「末將明白!」
「好了,你也下去歇息吧,不必有任何心理負擔。如今時局迷亂,同樣時不我待,調整好心態,應對大勢。」呂布揮揮手令其退下。
曹性重重作揖退出,在營帳外抬頭望向天空,臉上露出笑意。
這位獵戶出身的糙漢子,竟是熱淚盈眶。
與此同時,山崖之上。
張燕與廖化並肩而立,前者瓮聲瓮氣道:「好像解決了?這一下子搞了大半夜啊,天都快亮了!」
「嗯!」
「看來是呂布來了,我們下去和他打個招呼?」
「嗯!」
「哎呀,老廖啊,我說你能不能別總是綳著個臉,一點生活趣味都沒有。」
「哦?和你一個大老粗在一起要什麼趣味?」廖化理所當然的問道。
張燕撇撇嘴,正欲向山下走去,突有嘍啰慌張趕來。
「燕帥!大事不好了!」
「什麼破事兒?」
「匈奴……南匈奴來了!搶到沾縣來了!離我們挺近的!」
「就這事兒?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匈奴是賊,我們也是賊!賊喊捉賊呢?!」
「呃……」匆忙來報信的探子一時語塞,仔細想想好像還挺在理!
廖化卻在後面跟了過來,急道:「你說搶到哪了?沾縣!?」
「回頭領,正是!」
「有多少人?」
「從太原方向來的,少說得有近萬騎,一路劫掠下來的。」
廖化猛地一拍大腿,道:「壞了!壞了壞了!」
張燕皺眉問道:「老廖,怎麼回事兒?」
廖化一股腦朝山下并州大營跑去,頭也不回道:「呂布將軍的家眷還在那呢!」
張燕一拍腦袋,大罵道:「他娘的!趕緊去召集人馬!速速到山腳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