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仙俠轉世劍尊vs小家碧玉青梅(6)
龍虎營的訓誡所外,時清正躺在長凳上,雙手抱著凳子腿,邊上將士拿著軍棍保持著穩定的頻率揮舞下來。
他的額角已經遍布冷汗,忍痛咬牙,卻連牙根都快滲出血腥味來。
汗水浸透了衣服,更讓傷口痛上加痛。
眼前咸刺難忍。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在軍棍打下來的一刻,高聲喊道:「十九!」
沒等拿著軍棍的士兵繼續抬起軍棍,鄭華容剛好趕到:「不要!」
她想上前來阻止,還沒等趕到,時嘯就在後邊厲聲道:「時清!你說,要不要繼續?!」
時清太陽穴因疼痛一跳一跳地發脹,但還是深吸一口氣,應聲:「繼續!」
士兵重又抬起了軍棍,伴隨著一陣疾風,重重地落下來。
「唔!」時清咬牙忍住疼痛,眨了眨眼睛保持清醒,「二十!」
隨著他的報數,邊上拿著軍棍的士兵應聲向時嘯抱拳:「將軍!游騎將軍行刑完畢!」
時嘯點了點頭:「辛苦,去訓練吧。」
「是!」
士兵抱著軍棍轉身很快從訓誡所離開。
多大的訓誡所內,只余時清三人和咋咋呼呼從裡面拿著藥箱跑出來的軍醫。
「哎呀呀,這可怎麼好,前面的傷還沒養好,又添了新傷,快來人啊,把人給我抬進去!」
說罷,還白了一眼時嘯。
時嘯也沒反駁,跟著人進了營帳內,眼看著幾人將齜牙咧嘴的時清給搬進去,才暗自鬆了口氣。
剛坐到椅子上,卻被鄭華容瞪視。
「我從沒見過您這樣的父親,孩子犯錯,竟然只知道打人嗎?若是你們都是這樣的相處方式,還不如叫我帶了他走。」
鄭華容越想越覺得,自己該帶著時清回玄天界,只要回去了,他是一個凡人,沒有修為,到時候只能跟著她修鍊,哪裡還會折騰這麼多時日。
時嘯也是一怔,時清告訴他說,這鄭娘子是個活了至少一百來歲的修士,怎麼在人情世故上如此稚嫩?
他是個年已不惑的人,自問很多事情想得明白。
因此倒也沒有多問,只淡淡問她:「你知道,時清他因何受罰嗎?」
鄭華容心裡憤憤,隨口道:「知道又如何?戰場傷亡無可避免。」
時嘯卻搖頭:「傷亡不能避免,但無謂的傷亡卻完全可以。時清是我一手教習武藝長大,像這次這麼明顯的埋伏,他不該中計,他是將領,中計就代表送自己的親信戰友去死。他這二十軍棍還是因為有功在身,將功折罪的結果,若不然,該卸下軍中職務,遣送回京。」
鄭華容一時訥訥。
時嘯繼續道:「我聽時清說,你們玄天界數百年前也有一場大戰,這場大戰中,那位劍尊身消道隕,若是他這樣的結果是因為某一位仙尊輕信情報中了埋伏所致,你又該如何?」
如果說前面的那些話不過是叫鄭華容一時找不到話反駁,那麼後半句話,就是實實在在一刀扎在了她心上。
時嘯眼看效果達到,果斷起身:「老夫先去裡面看看他傷口如何,鄭娘子自便。」
等到了裡面,正對上了時清張望的眼神。
「好了,別看了,人被我勸住了。」
時清這才鬆了口氣。
「爹,您應當信我說的話了吧?鄭娘子真是個修士,那什麼玄天界應該是真的。」他直接掀開了身上的衣服。
只見原本該是血肉模糊的傷口,如今竟遠沒有想象中那麼慘烈。
看著像是被人拿軍棍草草打了七八下造成的傷口。
「您看,我幾天前吃的藥丸,還能在我身體里留下這麼強的藥效,我傷口的癒合速度都比以前快了許多,還有我帶回來的那些將士的話,您再想想?」
那十幾個將士就是他在忽悠了鄭華容之後,讓她帶著他去找回來的。
情況果然如他所想,鄭華容如今還沒有那麼手段狠辣,帶時清走用的方法,也是用了符咒,將圍在當時受傷昏迷的時清周圍的騎兵們迷暈了,才能悄無聲息帶走他。
但問題就出在這裡。
這些騎兵都是龍虎營著重訓練的猛將,別說是普通的蒙汗藥了,就是宮裡秘藏最厲害的迷藥,他們也能支撐許久不昏迷。
鄭華容又是個沒什麼身法武功的女子,她是如何身輕如燕到沒有被當時正處在警覺中的騎兵們發現。就能靠近他們,還能給他們下了葯讓他們昏迷的?
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巧合能解釋的。
時嘯又看了眼兒子身上的傷口,果然如他所說,不過是這數息之間,傷口邊緣又是肉眼可見地在癒合。
他終於下定決心:「你說的事兒,我答應了!」
時清立時笑了:「爹,您放心,這事兒絕對對我們大梁朝都是好事!」
之後沒多久,時清重新穿上整潔的衣服出去。
正看到鄭華容滿臉迷茫糾結地坐在椅子上。
「在想什麼?」時清靠近,卻又停在一個相對禮貌的距離,「走吧,我帶你簡單看一眼我們軍營,稍後帶你去你休息的地方。」
鄭華容此時心情複雜,也沒有拒絕,跟在時清身後就出去了。
說是看一眼,那就是看一眼。
龍虎營在大梁朝的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不可能讓一個不相干的人逛遍整個營地,時清只簡單帶她看了眼訓練場,伙工營和後山。
鄭華容在逛后兩者時一言不發,只在訓練場外停住了。
時清也陪著她站在圍欄外看了一會兒。
不多時,鄭華容才開口道:「你們凡人這麼辛苦訓練,卻還是只能活短短數十載,不覺得辛苦嗎?」
在玄天界也有不能修鍊的凡人,這些人大多認命,成為大宗門的附庸,為大宗門打理俗世間的一切,宗族內一旦有靈根的後輩,也一概會送去宗門修鍊,而宗門則為這些俗世的家族提供庇護,一些靈藥法器也會在俗世店鋪中售賣。
除了少數不認命的,想要以武修入道的人,只要是沒有靈根的,大多都如此。
鄭華容很少見到這麼多沒有靈根的凡人,這麼拚命練習。
時清卻笑了笑:「那你們修士修鍊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去反抗魔修呢?都是修鍊,互不干擾不行嗎?那麼辛苦反抗魔修,還損兵折將,不覺得辛苦嗎?」
「你!」鄭華容不妨自己一天內被人刀兩次,整張臉都黑了。
時清嘴裡不知何時叼了根斷草,顯得有些桀驁,眉宇間更是布滿了少年意氣:「就是只能活幾十年,才要努力!有讀書天賦的就努力讀書參加科舉,有武學天賦的就努力習武保家衛國,擅長遊說有口舌之才的,就去當說客當使節。」
時清雙手撐著圍欄,少年輕狂之氣完全無法遮擋。
「我不知道你們那裡有沒有個叫孔子的,他說過一句話,我很喜歡,「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鄭華容在一側,怔怔地看著他,恍惚覺得自己看到了少年將才無法阻擋的勇武和銳氣。
她第一次這麼明顯感覺到,他是一把開了鋒,染了血的銳劍。
這樣吸引人,卻和自己心裡那個藏了數百年的,如劍鞘一般沉默寡言的劍尊,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