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方正在偷人

於倩並沒有計較安瀾的語病，狠狠瞪了一眼憋笑的陳芸，開口道：「走了這麼久，突然有些口渴了。

剛才來學校的時候，看到路口那邊有家蜜雪冰城，陳經理，你去幫我買杯檸檬水。」

陳芸秒懂，這指定是有什麼比較私密的話要談，不想讓她聽到。

身為大器晚成的富二代，於倩的日常消費並不高，絕不迷戀什麼網紅飲品、網紅雪糕，窮怕了！

這一點安瀾也理解，於倩的家庭情況，他比於倩本人都清楚。

「好。」

陳芸欣然應允，臨走之前又笑眼盈盈詢問安瀾：「安帥哥，你要喝點什麼？」

「檸檬水吧。」安瀾隨口回答，他一樣不挑，蜜雪冰城家的檸檬水好喝又便宜。

陳芸臨走之前，又被於倩叮囑了一句：「記得把單據留下來，回頭找財務報銷，能抵稅。

咱們現在是外出公幹，得記到公司的賬上。」

安瀾不僅為止咋舌，喝個檸檬水都得找公司報銷，這未免也太節儉了些，大器晚成富二代的形象碎了一地。

於倩看到安瀾那有些詫異的表情，低聲解釋道：「小的時候家裡窮，一直到上大學時經濟情況才有所好轉。

蜜雪冰城，是我高中時期唯一能消費得起的茶飲。」

「完全理解。」

安瀾笑了笑，又說道：「畢竟咱們是一個小學出來的。就算是在那個小學里，咱們兩家的經濟條件，都算是最差的那一檔。

不過喝得起蜜雪冰城已經算不錯了，真要說起來，你們家還有更窘迫的時候。」

於倩神情有些詫異，她記憶里於家祖上也輝煌過幾代，到了他父親這一輩突然才家道中落。

難道還有比她上小學那段時間更窘迫的時期？

「這事兒我也是聽老爺子，也就是你父親說的。」

安瀾神情似有追憶，從褲兜里掏出一根煙點上塞嘴裡美美抽了一口，剛才在圖書館他沒辦法抽。.jj.br>

他抽著煙眼神唏噓說起從前：「你們於家本來是書香門第，往上數幾代都沒怎麼吃過苦，到了你父親那一輩，大概是你父親十五六的時候，突然就不行了。

那段時間，你父親、你祖父祖母、你曾祖父曾祖母，五口人只能擠在一個三平米不到的地窖里住。

晚上睡覺都得有倆人兒站著睡，一家五口只能蓋一個創可貼，誰身體差糊誰肚臍眼上。」

「還有這事兒？」於倩頗為詫異，安瀾所描述的那種情況，刷新了她對「貧窮」這個辭彙的認知。

「你跟你父親的交流還是太少了，他吃過多少苦都沒跟你和你媽說過，只有他跟我知道。」

安瀾確信地點點頭，就這種情況，放在誰身上，他都不信。可這是於老爺子親口說出來的童年往事。

安瀾認為，在於老爺子這個古今中外第一奇人身上，發生什麼打破常人認知的怪事都不足為奇。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安瀾吐出個煙圈，語氣突然又變得正常起來，頗有種前塵往事成雲煙的感覺，說道：「老爺子熬了幾十年，到底還是熬出頭了。

你現在也沒必要那麼省，你家的錢八輩子都花不完，只要你開口你爸肯定給你錢。

女兒富養，他總不能苛待了你這個獨生女兒吧。」

其實安瀾不太認同兒子窮養女兒富養的說法，他的觀念是，無論男女，只要有條件那就儘可能富養，讓孩子過得富裕一些。

「可是你覺得不可能的事情，他還真就做得出來。」

於倩的眼前突然黯淡下來，情緒低落雙手疊在小腹前，低著頭眼角噙著淚水，說道：「我現在和他，基本處於斷絕父女關係的狀態。

還有，我來求你幫忙、百順最近兩年狀況越來越差，也都和他有關。

就是他用他的人脈關係，讓圈內所有和他相熟的優秀詞曲作者、製作人，不要和百順合作。

百順原本的簽約製作人、歌手，也都被雲和挖走了，我感覺也是他授意的。」

「還有這種操作？」

安瀾頗為詫異，即便是以他對於老爺子的了解，也屬實是沒看懂老爺子的操作。

把親女兒安排進自己集團下邊的子公司做總經理，然後利用人脈、集團下的其他公司，往死里弄女兒管理的那家公司。

你擱這兒左右互搏呢？

「就是有這種操作！」

於倩突然抬起頭，眼神決絕，語氣幽怨道：「我一直懷疑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他帶著你出去那麼多年，六七年沒回過家，一回家就成了巨富。

我也不稀罕他的錢，這麼多年都窮過來了，還有什麼是適應不了的？

我雙非一本大學畢業，文憑不算多高但也不算差，學的專業還是不愁就業的軟體工程，大二的時候就自學了Java、C、C三種語言。

我高中時都計劃好了，做十年程序媛能讓我賺到其他人二十年才能賺到的錢，以後年紀大了被公司裁掉還能去送外賣再就業。

誰知道在我大四那一年，老頭兒突然把我喊回家，說我沒必要這麼拼，他已經給我安排好了後路。

他說他看中了一個很不錯的年輕人，打算讓我和那個人處對象，這婚事只要一成那就是強強聯合，他打拚下來的家業未來幾十年也就不用愁該怎麼守了。」

「這是拿你去聯姻啊這是。」安瀾脫口而出。

在各種都市小說、電視劇里，這種情況可太常見了，並且也更符合人之常情。

門當戶對很重要，雙方如果貧富差距太大或是地位不對等，夫妻雙方的價值觀、消費觀、人生觀，基本也會有很大的差異。

條件相對較差的一方，在生活中往往需要遷就忍讓對方，鳳凰男、鳳凰女就是這麼一種情況。

如果雙方都不願意遷就退讓，那家庭氛圍肯定不會和諧。

此外，上層階級的聯姻，確實也有助於鞏固他們的地位與傳承，強強聯合不是隨便說說而已，關係很重要。

安瀾前世看過一篇叫做《中縣幹部》的論文，自那之後對人情與關係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論文作者統計了某個縣的政治家族，根據一個家族產生幹部的多寡，分為政治大家族和政治小家族。

一個家族產生5個以上副科級幹部為大家族，5個以下、2人以上的為小家族。

最終統計結果為大家族21個，小家族140個，共計副科級及以上幹部508人，遍布那個縣縣大大小小的單位。

而那個縣副科級以上的幹部，也只有680人。什麼叫人脈什麼叫關係？這就是了，政商無不如此。

在所有關係中，姻親就算不是最親近的也是最親近的之一。

「就是說這回事啊！」

於倩很是傷感，自嘲地笑了笑，說道：「原來我在他眼裡只是一件能鞏固他財富與地位的工具。」

「這其中或許有什麼隱情。」安瀾替老爺子辯解了一句。

在他印象里，老爺子這些年雖然一直為了東山再起振興於家而奔波。

但說實話，老爺子是個很可愛的人，也很重視感情，這種拿女兒換財富鞏固的事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能有什麼隱情，我知道你跟他那麼多年，比我和他相處的時間都，你不用替他解釋什麼了！」

於倩忿忿不平道：「當時我就對他提出的質疑，和吵了一架后，定下了一個約定。

大學畢業后他會安排我去集團下面的一家公司歷練，只要我能在三年時間裡讓公司能自負盈虧，就算我通過考核，以後我的婚姻我的愛情自己做主。

通不過，就要和他挑選的那個人聯姻。」

「這麼潦草就把婚姻大事給定下來了？」安瀾有些不可置信。

「那不然還能怎麼辦？」

於倩反問一句，解釋說：「我當時覺得，雖然我大學學的是軟體工程，但只要知人善用，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小說里不都是這麼寫的嗎，領導不需要事事躬親，把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做就行。

再者說，他只要求我做到自負盈虧，這要求比小說里動輒盈利幾千萬幾個億可簡單多了。

這我不穩贏？

誰知道他會來這麼一手，不僅把我安排到一家音樂製作公司，還用關係給我下絆子，他這是特了心想把我送出去！」

於倩連連眼角噙著淚光，再沒有比摯愛之人背叛更痛苦的事情了。

「不是，我不是說你。」

安瀾吐槽道：「我是說老爺子怎麼就篤定，他看中的那個年輕人一定願意娶你，會不會太草率了？」

「安瀾，你什麼意思？」

於倩單手插腰挺了挺胸脯，面帶嗔怒之色凝視安瀾。

就你姐姐我這閉月羞花的姿色，一米六八的大高個、前凸后翹的身材、比腿模還要好看的大長腿，稱一句盤靚條順、人類高質量女性也不為過吧？

於倩自幼家貧大學時驟富，但心境保持的很好，既不會飄飄然自認高人一等，也不會妄自菲薄，感覺哪裡都不如人。

她既不是小魚兒也不是沈幼楚，她就是單純的一個長得很漂亮並且有那麼一點自信的普通女人。

「我還是感覺這件事有什麼蹊蹺，偏信則暗兼聽則明，我得親自打電話聽聽老爺子怎麼說。」

安瀾又從褲兜里掏出手機，相比于于倩，他還是更願意相信於老爺子說的。

「你打，馬上就給他打。」於倩氣呼呼道。

從通訊里翻出一個備註為「師父」的號碼，安瀾不假思索地撥了過去，順便還按了個免提，讓於倩也能聽清楚。

於倩下意識往前湊了湊豎起耳朵，從心底里，她還是更希望，能從於老爺子嘴裡聽到什麼不一樣的解釋。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安瀾皺了皺眉，掛斷電話等了幾分鐘，又撥了過去。

「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打不通。

「你指定是讓他給拉黑了。」

於倩呵呵冷笑：「我一早就懷疑公司里有他的內鬼，肯定是有人給他通風報信，說我來找你了。

不然他對你比親女兒還要親，不可能不接你的電話。」

「未必，我再給老爺子發個微信試試。」

安瀾掛斷電話點開微信，心裡已經信了幾分於倩的說法。

他打的號碼是老爺子的私人號碼，知道這個號的人不超過十個，對方通話中也會轉撥到其他號碼，絕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打不通的情況。

「發，你發！」

於倩呵呵冷笑，也不知是在看誰的好戲。

老爺子人很時髦，不僅有微信還有扣扣、微博、小紅書賬號，高壽六十還經常去小紅書扮女號販賣焦慮、捧殺小仙女。

安瀾給老爺子的備註很長，叫【恩師於氏太公於騫於鬻菊誨香肉絲】。找到和老爺子的聊天記錄，五指翻飛打出了幾行字，發了出去。

【師父，倩姐今天來找我了，說你要拿她聯姻，這件事是真的嗎？】

一般老年人不會打字，都是使用語音，但其實打字比語音更能方便對方，除非對面不識字。

安瀾平時和老爺子在微信上聊天，雙方都是用打字，老爺子很時髦不是白說的。

半秒不到，信息發送了出去，幸好微信沒有被拉黑。

又是十幾秒過去，於倩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老頭怎麼說？

他要是沒回，你就給他打語音電話。」

安瀾看了眼屏幕，把上面的字念了出來：「對方正在偷人。」

「什麼？」

於倩悚然一驚，現在的微信已經這麼先進了嗎，給對面發個信息就能知道對面在幹啥。

這麼牛逼酷炫的功能怎麼我的就沒有，難道是剛更新的新版本？

好奇的於倩把腦袋往前湊了湊，瞅了一眼，才發現是「對方正在輸入」。

「不認字就不要亂講，你可嚇死我了。」於倩白了一眼安瀾，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辦法活躍氣氛打消我對老爺子的怨氣。

「回了，回了，這次是真的。」安瀾突然輕聲喊道。

兩人同時把頭湊了過去，想要看看於老爺子回了什麼。

【瀾兒，你倩姐這事兒你就別管了，我有我的安排。（微笑）eji】

不僅有兒化音，還特意按了個表情。

寂靜，死一樣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