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我帶你走」
還是遲了,幾個身著鐵甲的士兵粗暴地踹開門,沖了進來。
「洹羽小公主,別來無恙。」
呵,又是那個討厭的青國大殿下寧騏,說著同樣沒新意的台詞,「來人給我拿下!」
吃過之前的虧,她也不做無畏的掙扎了,畢竟她現在只有十二歲,武力值也平平,掙扎只是白白消耗體力而已。
士兵粗魯地用黑麻布袋套住了她的腦袋,又用麻繩捆綁著手腳,她只能任由士兵在地上拖行著。
精緻的生辰服在地上被無情地蹭破,接著少女嬌嫩的皮肉開始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剮蹭。
也許是因為天寒地凍,這種疼痛從尖銳刺骨很快就變得麻木了。
時間開始變得非常漫長,過了不知多久,少女感覺自己被拖到了城牆高處,呼呼的北風夾雜著冰雪,如冰刀一般,絲毫不留情面的割在裸露在外的皮膚上。
這一次,他還會不會不來?
若是不來或者來遲了,她豈不要成為史上最短重生記錄保持者,洹羽在心中打趣自己。
上一次,那個人從大殿下寧騏的刀下保下了自己,然後將她培養成了刺客。
她為他所用,為他染血成煞。
***
勺之境自辟天化境以來便從未真正統一過,綿延至今,分庭抗禮。
譙國最弱,地理位置又正中,任何一個有抱負統一全境的君主頭一個要滅的就是譙國。
而她的父君雖無能力強大譙國社稷,卻是個出了名的仁君,所以犧牲她換取了譙國臣民的性命。
這一次,他還會這麼做嗎?
心裡掂量了下,應該還是會犧牲她吧,畢竟國破了,作為亡國公主,還能有機會用這條本就不再珍貴的命換取些什麼,已是廢物再利用了。
而且現在想來,青國願意跟洹王交易也是給足了面子,畢竟弱國無外交,何況一個已經國破名存實亡的政權。
咔的一聲,通心透骨的痛打斷了她的思緒,士兵粗魯地將她一腳踹跪下去,膝蓋硬生生磕在石板上。
還未來得及深究膝蓋是否碎裂,脖頸后第三根脊骨處就抵上了冰涼的砍刀。
當聽到身邊接二連三手起刀落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時,洹羽還是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她不記得上一次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剛剛還想著這一世再也不要見到他,此刻卻在祈禱他能快點出現。
終於,在一片風聲與慘叫聲中,洹羽聽到不遠處有一隊騎兵呼嘯而來的聲音。
為首者大喊:
「百姓攔路者,殺。閉戶者,不殺。」
「士兵持械者,殺。棄甲者,不殺。」
「官宦反抗者,殺。投誠者,不殺。」
不消片刻,忽感身後有劍氣一凜,擋住了堪堪落下的砍刀。
這位千鈞一髮之際趕到的救命恩人,帶著微微地喘息,冷靜且不容辯駁道:
「大哥,父君有令,不殺洹羽。」
洹羽長舒一口氣,他還是及時趕到了。
命運之輪又轉到了此刻,那這之後又將如何呢?
無人知曉。
寧騏瞥了一眼低頭向他行禮的少年,面露不悅。他一向我行我素,做事狠厲,對於突然橫插進來的一腳顯然不會高興。
不過既然明面上是兄弟,又是帶著寧王的口諭,即使再不悅,也不能明著違抗,只能話里話外發泄一番。
「三弟好本事,居然能說服父君。不過斬草不除根,這個後患你來扛嗎?」
「嗯。」
然而嘴上也沒發泄到位,被嗆的人絲毫不為所動,用一個嗯給全盤接收。
這位對誰都冷冰冰的少年殿下,便是此後培養她成為刺客的人,也是她少女情愫所系之人。
奈何此人多數時刻待她同對其他人一樣冷若冰霜,彷彿他的心裡永遠只在考慮如何掃清自己前進路上的所有絆腳石。
寧騏可能是被他這態度氣到了,半天沒說話。
少年殿下也不再多言,只是對氣傷了的大哥又恭敬地作了個揖,便俯下身,在洹羽耳邊輕輕說了一句:
「我帶你走。」
少年特有的微啞聲音貼著耳際傳來,溫熱的氣息忽在頸部,如同風雪中突然吹來了一陣春風。
回憶起上一次的境況,他似乎並沒有對她說什麼,只是安排身邊的士兵將風雪中瑟瑟發抖的她套了枷鎖,關進了囚車。
她還清楚的記得在囚車裡聽到的那些百姓們的議論紛紛,那時尚年幼的她,第一次知道刺耳的人言比漫天的飛雪吹在傷口上還要讓人痛苦難言。
所以,那時的她始終無法理解,寵愛她的父君為何為了救這些所謂的「無辜」百姓,甘願犧牲自己的孩子。
她委屈過、憤恨過,甚至以死相脅。
而寧三殿下只是用淡淡的語氣在她耳邊說,若她死,那寧氏將按琅國國君原本的授意,殺盡其他洹氏一族以及所有的臣民。
她鬧卻沒料到他更狠,最終他還是接受了自己的責任,或者說是宿命。
亡國公主,亂世紅顏,她被磨礪成了一把專屬於他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