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不逃跑了吧
再次聽到這個帶著狎昵的詞,洹羽還是覺得一陣噁心反胃。
她第一次遇到琅王是九歲那年去琅國聽學的時候。
那時琅王王羥正值而立之年,自他二十歲登基以來勵精圖治,堅甲利兵,因此琅國一直處的霸主地位。
且琅國地處西北,民風本就彪悍霸道,一國之君的琅王更是傲睨萬物,唯我獨尊,只要忤逆他的國家,他都會給以顏色,輕則騷擾邊境,重則奪其城池。
因此每隔幾年就要去其他四個國家將自己的子嗣送到琅國聽學接受訓誡,實則為質,以示對琅王的恭敬。
三年前,除了尚年幼的蜀國銀王並無後代,其他三國的君主子嗣都去琅國王氏接受講習訓誡。
那年洹羽才九歲年,還是懵懂無邪的年紀。
她以為是自己年歲小,所以琅國君主王羥待她最為優厚,同樣是說錯話,別人就好被罰,而她則被特許豁免。甚至琅王興起是,還抱著她將她放在腿上親昵地跟她說,別人叫君上,她叫王叔就好。
現在想來,身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這琅王簡直好色到喪心病狂。
幸好有了前一次的鋪墊,這一次至少沒有噁心到吐,否則剛才美味的糯米燒可就暴殄天物了。
洹羽伸手拍了拍胸口,抑制自己的反胃,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被安撫似的輕輕拍了兩下。
她驀然抬起頭,對上一雙帶著憐惜的眸子。
她本來下意識地想躲開,但看到他的眼神又忽然有些捨不得,至少被他這麼溫柔地輕拍兩下,確實緩解了心中的噁心。
似乎在給她足夠的消化時間,他停頓了一會兒,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亂世之中,不夠強大就只能毀滅,如今我們都不夠強大,你願不願跟著我練功習武,等三月之後到達琅國…」
似乎有點兒不太想說下去,沉默了片刻他才道:「到時候伺機刺殺王羥。」
由記得上一次他說的很直白,沒有任何迂迴婉轉的說辭,直接告訴她要學刺殺和媚術,將她獻於王羥,待大婚洞房時伺機刺殺。
可這一次他字句模稜兩可,措辭又幾番斟酌,並沒有提及要她獻身魅惑,字裡行間甚至還有些於心不忍。
洹羽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他也坦然與她對峙著。
那眼神里沒有絲毫躲閃,霽色的眸子似深海若冰川,凝視得久了,又更像是無止境的深淵,洹羽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沉溺進去了。.
她垂下眼,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拒絕他這樣坦然又真誠地拋出橄欖枝,所以鬼使神差的,洹羽又一次點頭答應了。
然而心裡有另一個聲音立馬叫囂了起來,說好的不跟他牽扯,說好的要逃跑的呢,怎麼吃個糯米燒的功夫就拋到九霄雲外了?
「反正暫時也逃不掉,何不等學會了本領再逃?」
洹羽跟心裡的聲音討價還價,卻不小心嘀咕出了聲音。
「什麼?」他沒聽清她的小聲嘀咕。
「我說,好的,師傅,我跟你學!」
害怕他深究,洹羽立馬點頭答應,順帶迅速賣了個乖。
顯然是沒想到她同意得如此果斷,也沒想到這聲師傅叫得如此隨意,他愣了一下,剛想開口說什麼,忽然乘輿外傳來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三殿下,前面就出龍康城界了,天色暗了,寧王下令,出了城就安營紮寨。」
「好的,知道了,稍等便來。」
聽這聲音,再加上自然默契的對話,對方應該是顧瀟將軍無疑了。
洹羽腦海里浮現出了那個娃娃臉的少年將軍,眼眶不禁微微發酸。
記憶中他一直都是笑眯眯的,當她和三殿下不對付的時候,總是充當他倆之間的和事佬。
顧將軍與寧三殿下識於微時,不僅僅是下屬,也是出生入死的戰友。
「你先在這裡待一會兒,等外面安頓好了,再接你去我的軍帳。」
沉溺在回憶中,洹羽驀地點了點頭,回過神來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居然要帶她去軍帳休息。
這待遇是不是太好了點,要知道上一次她可是帶著滿身的傷,在囚車裡待了整整一夜,差點就凍死了。
寧三殿下出去后,乘輿里就剩下洹羽一個人,她終於可以一個人安靜地梳理下現在的處境。
跟上一次一樣的是,她依舊和他達成了刺客契約,如果按部就班地順著走下去還是要成為他殺人的利器。
但跟上次不一樣的是,他對她的態度溫和許多,不再是原先那般冷冷冰冰,甚至從這短短几個時辰的相處來看,還有些小心翼翼地呵護。
她並不排斥跟他學習武功本領,畢竟有了本領才有做選擇的權利。
對現在的她來說,也是同樣的道理,有了本領才有考慮如何逃跑的資格,而不是自尋死路。
所以跟著他學習並不是最大的糾結點,最糾結的地方在於,他的改變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
若是真情,那這種情境下,她不敢想也不敢接。
可如果是虛情假意,那這背後又會是怎樣的陰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