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弟弟

第 186 章 弟弟

福媽向里走,大伙兒爭相讓位,眾星捧月般地迎她。她只點點頭,示意大伙兒坐下,徑直走到隱士那桌。隱士趕忙起身,給福媽拉椅子。福媽落座,說:「誰炸了衛達的飛行器?」

隱士怕她不高興,便替貓和長官遮掩,道:「我,我……呃們。」

福媽向佳麗要了支煙,冷笑:「你?你點煙手都抖,還炸衛達?真以為我傻?這事十有八九是貓做的。」

隱士當起縮頭烏龜,不敢再吱聲。他不斷給蘇鶴亭使眼色,奈何蘇鶴亭的注意力還在機器人身上。

貓說:「我炸的,怎麼,衛達今天就出殯嗎?」

福媽道:「人都沒死,出什麼殯?少得意臭小子,他昨晚不在裡面。」

隱士大感失望:「原來他不在裡面,嘿,白高興一場。」

蘇鶴亭這會兒懶得管衛達,他拎起機器人的機械臂,說:「喂,你怎麼縮小了?」

這機器人比醫師小了幾號,體型和小泡泡差不多。幾條機械臂各干各的,面對蘇鶴亭的問話,電子眼直忽閃,張嘴就喊:「媽媽!」

隱士的危機感湧上心頭,他趴到桌子上,指著機器人,問:「這究竟是誰?憑什麼也喊媽媽?」

福媽正在點煙,答道:「憑它是弟弟。」

這下蘇鶴亭和隱士齊聲說:「弟弟?!」

福媽吸一口煙,看著他倆,道:「我早就說過有弟弟,你們兄弟倆是一點沒往心裡去。」

蘇鶴亭知道福媽一直在拼模型,也知道有「弟弟」,但沒料到弟弟會是醫師。

福媽看他表情不對,說:「不滿意?別小看它,它這一身修起來全是錢,真算起來比你的尾巴還要貴。」

隱士睜大眼睛,把機器人上上下下看了個遍,說:「貓崽就算了,他當時傷得厲害。可這個弟弟,它是媽媽的量身定做,為什麼!我也想要!」

佳麗被隱士擋住了,伸手撥開他的腦袋,道:「你的肘關節是秦老闆做的,還帶花冠標記,沒比他們差。」

隱士說:「秦老闆怎麼能和媽媽比?我就想要媽媽的。」

他喊起疊詞來一點兒都不覺得臉紅,變著法子誇福媽。其實他自己也知道,他肘部的植入體同樣價格高昂,是黑市如今求也求不到的秦老闆遺作。

福媽看穿隱士的心思,揮了下夾煙的手,道:「行了,少拐彎抹角。這小子拼起來太費勁兒,好在委託人給的酬金豐厚,不然老娘也弄不到那些材料。」

隱士起了好奇心,說:「還有委託人?是哪個大老闆?他現在不要啦?」

酬金能讓福媽用豐厚來形容,那就是真的很多。除了大老闆,隱士一時間也想不到別人。

福媽眼妝華麗,被黑紗半擋著,更添魅力。她煙抽得很快,幾句話的功夫就剩一點,拿在指間,道:「嗯,不知道委託人是誰,但肯定不是大老闆。」

大老闆就那麼幾個人,福媽跟他們來來回回打交道,他們就算化成灰她都認得,而這個委託人,她是真不認識。

隱士說:「便宜弟弟!」

福媽用捏成團的煙盒丟他,道:「胡叫什麼。」

隱士委屈道:「你們相互不認識還能做上生意啊?」

福媽說:「奇怪嗎?不認識還做生意的滿大街都是。我們起初有個中間人,後來中間人跑了,我跟委託人的聯繫自然就斷了。」

煙盒滾到蘇鶴亭跟前,他伸指摁住,忽然笑了:「中間人都跑了,你還把它修好。」

福媽正色說:「他跑不跑是一碼事,我做不做是另一碼事。我答應別人的事,一件都不能食言。」

蘇鶴亭知道福媽的為人,但聽到這句話仍然感動。他道:「巧了,我認識一個人,他委託中間人幫忙修朋友,結果朋友還沒有修好,中間人也跑了。」

大伙兒都看向他,他目光一轉,落在謝枕書身上。

福媽停下抽煙,聽懂蘇鶴亭話里的意思。她將信將疑,對謝枕書拋出暗號:「雜貨鋪?」

一桌人都轉過頭,從蘇鶴亭看向謝枕書。謝枕書道「209號兔牙。」

209號是雜貨鋪的街號,兔牙以前經常用它做對接暗號。

福媽神色一變,算是對上了。她說:「原來委託人是你。」

隱士聽得半懂,一邊豎著耳朵,一邊說:「等等,現在的意思是,弟弟的委託人是謝哥?我的老天,這就是緣分啊,你們看,兜兜轉轉的,不還是一家人嘛!」

他鼓掌傻樂,旁邊的小泡泡也很高興,繞著機器人轉來轉去,「v」表情都要湊到對方臉上去了。可那機器人呆呆傻傻,只會待在原地,讓腦袋跟著小泡泡動。

眾人看了一會兒,隱士說:「唉,這個弟弟看著有點傻。謝哥,真是你朋友啊?」

謝枕書沒回答,他拿過隱士的酒,遞給機器人,道:「請你。」

機器人雙手接過,仰頭喝光。兩秒后,它打開胸腔,從裡面拉出儲水罐,又把酒倒回杯子里。

這設計是醫師無異,但它的反應實在違和。謝枕書覺察出問題,問福媽:「它是不是沒裝晶元?」

福媽把煙掐了,道:「沒錯,是沒裝。如果你的記憶還不錯,應該能記得,我當時告訴過兔牙,它只能和別人一起重生。」

隱士聽到這裡越發奇怪,再次探頭,說:「它跟誰重生?咱們家還有別人嗎?」

福媽看向他,片刻后,媽媽紅唇微勾,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隱士,你的腦袋拼好了嗎?」

隱士道:「拼是拼好了,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有半邊兒老是碎……干、幹嗎看我?你們真奇怪,我腦袋出問題不是常有的事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頂著大家的目光,心裡發毛。半晌后,他「噌」地站起來,像只受驚的鵪鶉,指著自己的腦袋,震驚道:「不不不會吧?!」

小泡泡跟著學:「不會吧,不會吧。」

福媽頷首,隱士險些暈過去。蘇鶴亭反倒握起拳,說:「可惡,我早該懷疑的!」

正常人在安全區里被爆頭,即便不會受傷,也會有強烈的生理反應。就連蘇鶴亭自己,上下線的時候還常有暈眩感,可是隱士一直沒事人似的,爆頭以後還在四處溜達收集消息。

隱士跌回椅子里,有點恍惚。他拍了拍腦袋,拍西瓜似的,喃喃道:「可我都沒感覺啊,我……我這算是仿生人嗎?」

蘇鶴亭說:「不算,你是不是人自己記不得了?」

隱士道:「那我當然記得,我以前是賣假古董的,到處忽悠大老闆,就靠這張嘴,賺了……」

他咂吧嘴,一想到後來的人生,頓時萎靡不振,那股光榮勁兒轉瞬即逝,訕訕道:「……不要學我啊,我最後讓人給砍了個半死,扔在街頭,都快發臭了……唉,不說了,幸好有媽媽。」

他說到這裡,雙手合十,對著福媽拜了拜,真心實意地說:「媽媽就是我隱士的守護神!」

謝枕書道:「那這個呢?」

他問機器人。

福媽架起手,側頭凝視機器人,慢慢地說:「這個?這個是它的身體。你委託我修復它,我既然答應了,就不會偷懶。身體和晶元怎麼能一直分開?這兩樣缺一不可。」

隱士沉浸在被害妄想中,聽福媽又說身體又說晶元的,不禁悚然:「啊,不能一直分開?那怎麼辦?難道要把我的腦袋撬開?」

福媽說:「現在撬開也來不及了,用別的辦法吧。」

蘇鶴亭問:「什麼辦法?」

福媽伸手拍在機器人的頭頂,讓它轉過去,露出後腦勺。後腦勺有一塊可以打開,她指著這個部位,說:「讓隱士和它連接。」

聽她這麼一說,蘇鶴亭忽然抓到點線索,脫口道:「像長官和厭光。」

但緊接著,他又心道:不對,厭光沒有自我意識,這樣更像阿襄和玄女。

雖然玄女和醫師也有區別,可它們此刻的處境極為相似,都是需要載體的意識幽魂,也是介於人類和人工智慧間的實驗產物。

隱士說:「哦,我大概明白了,要用它的連接線□□的腦機介面。可是這樣會不會打架?還有,它「醒了」,我幹嗎?我們能一起出現嗎?」

福媽道:「試試不就知道了?」

她在附近有個待拆的工作室,很久不用了,但設備齊全,相對隱蔽。於是喝完酒,福媽帶著他們暫別眾人,過去了。

工作室藏在一棟舊居民樓底下,是福媽早期的落腳點。之所以設置在這裡,是因為她救助的許多拼接人都生活在這裡。後來刑天管控漸嚴,交易所和斗獸場兩方把持著改造技術,福媽煩他們常派人來,便搬去了破桶子巷。

大伙兒一起走目標太明顯,中途蘇鶴亭停下,在雜貨店買了幾根棒棒糖,分給謝枕書。兩個人站在陰涼處,看福媽他們拐進小巷。

貓把糖紙揉了一會兒,眯起一隻眼看天,說:「飛行器都消失了。」

謝枕書道:「多半在開會。」

兩秒后,他問:「眼睛痛嗎?」

蘇鶴亭說:「你問這隻改造眼?不痛,一點都不痛,只是習慣這樣眯起來。」

爆炸后很長一段時間蘇鶴亭都處於半失明狀態,這其實是適應期留下的習慣。他在兜里摸了摸,掏出兩張舊世界北線紙幣,轉頭交給雜貨店老闆。

這種紙幣已經不再流通了,它們現在屬於藏品,可以拿到交易場售賣。

「給我一個帶卡的手機,」蘇鶴亭說,「越老越好。」

謝枕書捏著棒棒糖,道:「你要給和尚打電話。」

蘇鶴亭說:「真聰明,一猜就中。」

那彩色糖紙揉久了會掉色,貓的指尖都微微泛紅。他忽然湊過來,替謝枕書拆糖紙,說:「幹嗎不吃?荔枝味的哦。」

他把拆好的糖塞進謝枕書口中,謝枕書咬住小棒。

蘇鶴亭說:「你恨它?」

謝枕書道:「……不恨。」

蘇鶴亭伸出兩指,抵住他的唇角,哄道:「你現在的表情就好像很恨它……」

他話沒說完,只聽「咔」一聲,謝枕書已經把糖咬碎了。

蘇鶴亭心驚肉跳,不知道棒棒糖如何得罪長官了。謝枕書拿出錢包,遞給蘇鶴亭,示意他再買。

蘇鶴亭說:「我還有。」

謝枕書垂眸望著他,他忽然明白什麼,看看錢包,又看看謝枕書,忍不住笑起來:「好,既然你誠心上交,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接過錢包,用裡面的零錢把糖都買了。結賬的時候,老闆將手機給他,他熟練地插卡,就站在人流如織的街邊,打給了和尚。

和尚半天才接,問:「哪位?」

蘇鶴亭吹了個長長的口哨。

和尚頓了頓,立刻反應過來,抱住電話大叫:「蘇……臭小子!」

他那邊似乎不太方便,一陣窸窸窣窣后,和尚把聲音壓得極低:「你現在知道打給我?!昨晚跑的時候頭都不回!」

蘇鶴亭說:「那當然了,誰跑的時候還回頭?」

和尚被他的話哽住,換了個姿勢,仍舊小聲說:「你在幹嗎?」

蘇鶴亭把新買的糖一顆顆塞進紙袋裡,道:「在逛街,突然想起你和大姐頭,這幾天疏於問候,於是打過來問問你們。」

和尚說:「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嗎?」

蘇鶴亭封住袋口,語氣輕飄飄:「知道啊。」

和尚為他的漫不經心著急上火:「今天委員會一直在開會,衛達就坐在裡面,總督也在裡面,都在——」他聲音不自覺提高,又趕忙壓低,「你還逛街?別逛了!」

蘇鶴亭說:「逛抓我,不逛也抓我,反正都要抓我,我還是再逛一會兒吧。」

他把紙袋給謝枕書,謝枕書朝左看。左邊是雜貨店設置的小鏡子,巴掌大小,能照到對面的街巷交匯點,只是很模糊。

似乎有可疑的人在附近。

電話里和尚正在講話:「……皇帝一死,交易場天下大亂,你知不知道……」

蘇鶴亭比劃出一個「三」,這是在問可疑人的人數。謝枕書搖頭,還盯著鏡子,像只準備狩獵的雪豹。

和尚說:「會從昨晚開到現在,等通緝令投放出去,你就真回不了頭了……」

蘇鶴亭打斷和尚的話:「錢警長在嗎?」

和尚沒回答,蘇鶴亭繼續說:「錢警長叫人開槍打死皇帝,不就想要坐收漁翁之利?如今交易場亂了,他高興還來不及。至於回不回頭,和尚,你捫心自問,刑天需要我回頭嗎?」

這是和尚一直在迴避的問題,在他嘴裡,刑天是正確的,可在他心裡,他已經有了別的答案。於是他一邊聽從命令追捕蘇鶴亭,一邊又不斷放過蘇鶴亭。正如這通電話,他應該從頭到尾保持沉默,以免透露刑天的消息,可是他把位置都說出來了。

蘇鶴亭說:「我是被選中的替罪羊,你心知肚明,大家都心知肚明。被通緝有什麼好怕的?我當通緝犯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疑人越來越近,蘇鶴亭最後說:「要不你去勸刑天回頭吧?那樣更靠譜一些。」

他沒等和尚回答,就先掛了。手機拆了卡,隨手扔進垃圾桶。

此刻正是午後,太陽曬在路面上,來往的基本都是拼接人。

謝枕書拎起紙袋,攬住蘇鶴亭的肩膀,把貓換到了靠里的位置。兩個人鑽入人潮,他道:「六個人。」

蘇鶴亭餘光沒掃到,問:「武裝組?」

謝枕書道:「拼接人。」

他們沒打算和對方交手,那不僅浪費時間,還容易打草驚蛇。只要來的是拼接人,就代表其背後的勢力是衛達或交易場,總之不會是刑天,因為刑天的武裝組不招拼接人。

在這樣短暫地碰面后,對方很快就失去了目標,比起7-006和謝枕書,他們顯然不是專業的。

兩個人脫離跟蹤,從巷子里繞到舊居民樓附近,蝰蛇正在這裡守門。

「叮咚,」蘇鶴亭模仿門鈴聲,「開門。」

蝰蛇沒表情:「不用摁門鈴,這就一破鐵門,沒上鎖。」

兩人入內,蝰蛇把鐵門踹上,再掛上鐵鏈。這裡蘇鶴亭也沒有來過,他打量周圍,已經沒人住了,樓頂褪色掉皮,歪歪斜斜,一副隨時會塌的樣子。由蝰蛇帶路,他們一直走到頭,下了台階,是銹跡斑駁的門。

蘇鶴亭問:「暗號有沒有?」

蝰蛇上去「哐哐」叩響門,道:「我是蘇鶴亭。」

門立刻打開,沒有任何難度。

蘇鶴亭:「……」

這個工作室和福媽在破桶子巷裡的類似,只是大了許多,據說是因為福媽以前救的人太多,不得不把空間擴到這個模樣。

小泡泡滑到門口,撞到謝枕書的腿,喊:「人來啦,人來啦!」

它今天很高興,「v」表情就沒有變過,被謝枕書拎起來也不害怕,抱著小鏟子一個勁兒地眨巴大眼睛。

謝枕書正欲向里看,佳麗卻從雜亂堆積的模型中滾了出來。她面色鐵青,說:「快關門,有危險——」

蘇鶴亭一驚,道:「什麼危險?!」

裡面一聲炮響,周圍的雜物轟然倒塌,揚起一室的灰塵。蘇鶴亭滾得快,揮開煙灰,見隱士直挺挺地躺在工作台上。

「你死啦?」蘇鶴亭說,「隱士!」

隱士道:「我沒死!我……哎喲,快阻止它,它要把大家全炸死了!」

煙灰散去,正中立著小醫師。它的機械臂切換成了炮筒,正在自動升級。

「你好,」它調高音量,「你們好,我叫醫師,我不是壞機器。」

隱士被固定在工作台上,還插著連接線。他眼珠子亂轉,瞅向醫師,說:「是是是,你是宇宙無敵好機器。弟弟,不是,哥哥,我叫你哥哥怎麼樣?哥哥,你把炮筒放下……別開炮!!!」

醫師的機械臂完成升級,各並出兩隻小炮管,比福媽的還要誇張。那蓄能光點一亮,它就會亢奮,朝四面「嘭嘭嘭」地持續開炮。

「糟了,」醫師電子眼狂閃,「我不能控制炮筒。阿彌陀佛,我要變成壞機器了!」

它把四面牆壁打得全是炮痕,好在福媽對這裡做過改造,讓樓不至於塌,聲音也傳不出去,否則他們早暴露了。

蝰蛇也怕人聽見,把門關死,因為慢了一步,被醫師的紅點「嘀嘀」瞄準。他「操」一聲,屁股後面像放鞭炮,被醫師打了一路。最後他撞飛紙箱,滾進一堆模型里。

「媽媽,能不能關啦?!」隱士掙脫不出來,「我晾在這裡很容易被打!」

福媽退後兩步,倒是淡定很多,說:「著急什麼?還沒有打中,打壞了我修。」

醫師的蓄能光點又閃,它機械臂抬升,猛轟一通。許是福媽調整過,它的炮筒能量驚人,機械臂卻很穩,和以前慌手慌腳的模樣天差地別。

「這是刑天技術,」醫師一板一眼地念著武器介紹,忍不住發出疑問,「打擾一下,各位,刑天是誰?」

它晶元受損,記憶缺失,對刑天很陌生,連小泡泡都不認得。重啟介紹里除了「醫師」這個名字,什麼都沒有。

隱士說:「刑天是……你回來我就告訴你!」

醫師腦後拖著長長的連接線,它騰出一隻手抓腦袋,表情很無辜:「抱歉啦,我不會操作。」

隱士說:「你掉頭!」

醫師理解有誤,把腦袋掉轉過去,抱著炮筒,期待地問:「是這樣嗎?」

那炮筒直直地對著隱士,隱士說:「不不不是,你回、回……」

他情急間竟然咬到了舌頭,看那炮筒逐漸變亮。

隱士慘叫:「別對著我……啊!

工作台驟然一震,被謝枕書踹向牆壁。隱士飄過炮光擊打的位置,和移動工作台一起磕到牆壁上。

醫師的注意力都被謝枕書吸引了,炮筒還在發亮,就在這時,它的機械臂微沉,被人踩住了。

蘇鶴亭說:「逮住了!」

他用紙箱罩住醫師的腦袋,醫師嚇了一跳,道:「別用槍打我,拜託,我不是壞機器!我可以給你們唱歌,還可以向你們懺悔!」

它看不清方向,異常害怕,機械音高高低低的,像是哽咽。不知那晚與人類的相遇在它意識中留下了怎樣的烙印,也許它永遠不懂,被背叛的是它,它沒有做錯任何事。

蘇鶴亭手快,把醫師的自動模式關掉了。那些炮筒頓時收縮,切換回普通的機械臂,垂落下去。

「唱歌吧,」蘇鶴亭彈了下紙箱,「你有當歌星的天賦。」

「我沒事,」醫師定在原地,受寵若驚,「我沒事!你人真不錯,我還是頭一回聽見別人誇我有天賦。等我清清嗓子,咳咳,你想聽什麼?我會唱……」

它放起?保衛聯盟玫瑰之歌?,歌聲斷續,像從破舊收音機里放出來的,還帶著微小的雜音,但它令蘇鶴亭回到了下雪天。

隱士備受感動,說:「我覺得自己就是那朵在迎風開放的堅強玫瑰。」

醫師道:「真不好意思,剛剛讓你見笑了。」

隱士說:「理解理解。」

炮轟結束,幾個人皆坐在地上。

隱士還連著醫師,他拎著線,說:「實驗已知,我們可以同時出現,但是不能斷開連接。」

福媽騰出兩隻機械臂,檢查醫師,道:「勉強可以用。」

醫師被撈起機械臂,像只任人擺布的小鴨子。它電子眼忽閃,聽到大家叫福媽媽媽,便也跟著喊:「媽媽。」

它一喊就是好幾聲,直到把福媽喊煩。

福媽語氣兇狠:「幹什麼?!」

醫師說:「我很好,我特別好,我沒有受一點傷哦,我覺得我可以派上大用場。各位兄弟姐妹,你們需要我做什麼呢?我想想,有了!我會炸辦公樓。」

它和以前一樣熱心腸,不過以前它都是救人的。

蘇鶴亭摸摸鼻尖,猜測是福媽改動了醫師的設置,把它的醫療資料都換成了襲擊方案。

福媽用小鎚子敲了敲醫師的腦袋,說:「現在還輪不到你們登場,知道你為什麼控制不了自己嗎?」

「呃,」醫師誠心發問,「這是為什麼呢?」

福媽說:「因為晶元不在身體里,你們有兩個意識。」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準點狙擊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準點狙擊
上一章下一章

第 186 章 弟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