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亦真亦假

機械般轉頭走了一步，卻「砰」的一聲敲到了門上，額頭頓時紅了，生疼。

幽凰放下菜籃子，上前抓著他的手腕給他把脈，也沒事啊，怎麼人渾渾噩噩的？

葉君威猛地回頭握住幽凰的手，把她嚇了一大跳。

「夢幽，你是不是真的？」

幽凰腳底一滑差點沒摔倒，陰陽怪氣地道：「我當然是假的，就只有你真，行了吧！」

害，這語氣，就是她。

「夢幽，到底發生了什麼？」

幽凰疑惑地道：「你該不會失憶了吧？子嫻前輩讓我們兩個來這裡體驗一回人間疾苦啊。」

噗……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異世界時，於某個風雨交加的夜晚，他讓幽凰懷上了葉洛，貌似就是今天……

「轟！……」

電閃雷鳴，烏雲滾滾，準備下雨了。

葉君威眼角一抽，不是吧？再來一次？

可是這劇本跟以前不一樣啊。

殷子嫻喊他們兩個回去：「愣著幹嘛呢？快下雨了。」

葉君威現在已經開始懷疑人生了，這一定是幻象！

可是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相同，跟記憶中一模一樣，幽凰睡裡面他睡外邊，被子是繡花藍被，墊的是鴛鴦戲水被單，枕頭還是那兩個蘆花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下一刻應該是……？

果然，幽凰翻身，兩個人挨得很久，嘴對嘴親上了。

二十四年前，他血氣方剛，直接就把幽凰辦了。

但他知道，現在的他不能。

幽凰很明顯地感覺到他的身子顫抖了一下，然後轉過身去背對著她。

開玩笑，前腳答應傲帝靈把葉一仙放在第一位，後腳就和幽凰做那破格之事，他成什麼人了？

等一下，師兄現在應該和仙兒……

葉君威驚坐而起，幽凰嚇到了：「怎麼了？」

「夢幽，我們明天去找仙兒吧。」

「怎麼可能？她都不在我們這。」

「在的，她就在山外面。」

幽凰暗自神傷，她一個女人都投懷送抱了，葉君威心裡居然想著葉一仙，那得是對她自尊多大的打擊啊？

幽凰落寞地點點頭：「也許吧，明天去。」

葉君威急的不行，再晚幾年，他的仙兒都要懷別人孩子了！

第二天早上收拾東西準備出發時，殷子嫻就出來問：「你們不是十天後結婚嗎？現在準備去哪啊？」

葉君威一拍腦袋，他怎麼把這茬忘了！

完了完了。

可是幽凰似乎非常懂得給他台階下：「沒事的，延期吧，子嫻姐姐，你去和鄉親們說一聲。」

殷子嫻的臉色瞬間黑了下去，上前就是一巴掌，葉君威正要發火，但是殷子嫻的火更大：「你這混小子，夢幽愛你都愛到骨子裡了，她知道你想去找別的女人，沒生氣還不惜把婚期延後，她愛的那麼卑微，你怎麼狠得下心這麼做啊！」

葉君威的心猛的刺痛了一下，但他心意已決：「子嫻姐姐，一切都是我的錯，但我現在要找回我的仙兒。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都拜託您，照顧好夢幽。」

幽凰笑著哭出來，迎風流淚，將葉君威的心扎得生疼，汨汨滴血。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地往記憶中的山路走去，尋葉一仙去了。

殷子嫻知道，此刻若是強留，他不會走。

但她剛一動，就聽幽凰道：「子嫻前輩，隨他去吧。」

葉君威心裡很清楚，他註定要傷害幽凰，如果有一天他選擇了幽凰，那就只有一個原因——葉洛。

葉君威已經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但他知道，二十多年前，他們四個都做出了一些無法挽回的事情，現在決不能重蹈覆轍。

他用盡一生的力氣朝山中隱藏的洞口奔去，仙兒，等我。

一個月後，上河城內，葉一仙即將被處斬。

就算這是虛幻的世界，也不能讓事情成真，以前已經發生無可挽回，他只能接受，但現在不同，還有機會。

他驚奇地發現，這一次，他的武功還在！

走到山下，幾個騰躍就翻山而去，停留在山頂上，回頭往山村深深望了一眼。

夢幽，對不起。

子嫻姐姐，對不起。

我有我自己的選擇，仙兒為我付出太多了。如果已經發生，我可以接受她的一切，但如果還沒有，我接受不了即將發生的一切。

此刻靈劍山莊還沒有成立，只有上河城的仙靈酒館。

元山村地處偏僻，想趕往帝國大都上河城，馬不停蹄也得三個月時間。到時候師兄和仙兒早就成仙靈雙俠，神龍見首不見尾了，茫茫人海怎麼找啊？

葉君威在一間客棧休息的時候惆悵地望著夕陽。

難道他又要看著他的仙兒跟師兄生孩子嗎？不要這麼對他啊……

有人敲響了他的房門，葉君威開門之後老半天沒回過神：「夢幽？你跟過來幹什麼？」

幽凰自顧自地坐在凳子上：「在村裡也閑的慌，乾脆出來陪你找小仙兒。」

葉君威勉強維持著笑容：「這……這不好吧？」

幽凰將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你嫌我煩了？行行行，我走。」

葉君威趕緊拉住她，好聲好氣：「我怎麼敢呢，只不過吧，到時候怪尷尬的。」

幽凰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找不到呢？」

「不會的，我非常確定。」

幽凰狐疑地看他一眼：「你怎麼確定的？」

我……

總不能說他以前經歷過一次吧？雖然他嚴重懷疑這個世界的真實性，但不管真假，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跟自己關係最鐵的男人生孩子，那感覺老酸爽了，屁話都不能說一句，主要是不知道說什麼。

還能怎麼辦？原諒他們唄……

看葉君威支支吾吾的樣子，幽凰更加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我……」

「你答應過不會騙我，還算數嗎？」

「算！老子什麼時候騙過你！」葉君威拍桌而起，他最討厭幽凰問這種問題了。

他可能會騙葉一仙，但什麼時候騙過幽凰？向來都是坦誠相待的好不好？

幽凰的目光往左上方斜視著他：「既然如此，你告訴我，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不是吧……

上來就問他的底牌？

葉君威簡單地說明了一下：「夢幽，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些事情我以前經歷過，明天我們會結婚，一個月後你會發現自己懷孕，那一天紫霄還出鞘去救了仙兒。十個月後你會生下一兒一女，但是我們的兒子會夭折，女兒會開開心心長大到二十一歲，然後死於武聖皇之手。但是現在我要改變這一切，我要去找仙兒。」

幽凰眼中亮起的星光瞬間熄滅下去，想抬手打他一巴掌，最終手無力地垂了下去：「所以，你就因為做了個夢，要毀了跟我的婚約嗎？在你心中，我連關於小仙兒的夢都比不上嗎？」

做了個……夢？

真的是嗎？

「夢幽，那不是夢啊！」

幽凰激動地站起來，大聲道：「不是？你憑什麼說不是！你怎麼就確定不是個夢了？你躺了十天，整整十天你知道嗎？你在夢中喊著什麼洛兒、昇平，我不知道你夢見了什麼，但咱們這麼多年的情分，我連一個夢都比不上？如果你對我還有一點情分，但凡還有一點，起碼給我保留最後的尊重好嗎？」

葉君威踉踉蹌蹌地倒退幾步，無力地跌坐在地上，雙目無神，心亂如麻。

是啊，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讓幽凰如何忍受得了這種羞辱？

這就是賭博，賭贏了，他的仙兒就不會面對一女嫁二夫的情況。但如果賭輸了……

葉君威抬頭看著幽凰，含淚搖頭，他該怎麼辦？

他已不是當初那個優柔寡斷的葉君威，只思索一下，丟下一句「夢幽，對不起」便奪門而出。

披星戴月，馬不停蹄趕往上河城。

明知道遇不到葉一仙，他還是去了。

幽凰在窗邊望著天上的一輪明月，直到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淚痕未乾的臉上，她才慘笑一聲，拖著疲憊的身子如行屍走肉一樣出去了。

她也不知道該去哪。

付出了那麼多，糾纏了上百年，在昨晚那一刻，她輸得徹徹底底。

葉君威趕到上河城時，仙靈酒館早已人去樓空，就只剩下打雜的夥計，傲帝靈和葉一仙已經離開，成為江湖上令惡人聞風喪膽的仙靈雙俠。

一切，都在按照他記憶中的世界運行著。

他賭贏了，卻輸給了距離。

葉君威獨自坐在酒館豪飲之時，一個綵衣仙子坐在他對面自顧自倒起了酒。

葉君威苦笑一聲：「仙子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彩鳳問他：「你想念葉洛嗎？」

葉君威猛然抬眼看著她：「我就知道不是夢！彩鳳仙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就知道這不是夢呢？我能觀過去未來，夢境自然不在話下。我再問一次，你想念葉洛嗎？」

葉君威醉意上來，狠狠一拍桌子：「這不是廢話嗎！老子的女兒，能不想嗎？誰要能救她，讓我做牛做馬都可以！」.

「那你為什麼不救？我給你機會了。」

葉君威愣住了，端著個碗停在半空：「什麼意思？」

「那晚，你只要和幽凰行了床笫之歡，所有的一切都會按你記憶進行，葉洛不就可以回來了？」

「哐當」一聲，葉君威的碗摔碎在地，腦子一片空白。

以前的他優柔寡斷，在兩個女人之間徘徊，現在的他好不容易學會了果斷，卻面臨了一個更難的抉擇。

彩鳳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如同一個冷漠的看戲人：「我可以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讓你回到三個月前的那天晚上。你可以繼續離開，或許能阻止葉一仙嫁人；也可以選擇留下，讓葉洛回來。不過你要是選擇前者，就沒必要回到過去了。」

葉君威頓時心如刀絞，為什麼要讓他做這麼難的抉擇！

天平的兩邊，一邊是幽凰，一邊是葉一仙，現在幽凰這邊加了一個葉洛。

還是那句話，要問他幽凰和葉一仙最愛誰那鐵定是葉一仙，但要比誰重要，永遠都無法言說清楚三六九，更別說現在加了個葉洛進來。

葉君威顫抖的手舉起酒壺灌了自己一大口，猛地甩甩頭，他央求道：「讓我考慮幾天行嗎？」

彩鳳滿口答應：「行，想清楚了就去城西的梧桐樹呼喚我的名字。」

彩鳳走了以後，葉君威抱著個酒罈邊走邊喝，在街上喝得酩酊大醉，還時不時狂笑，人見人躲，像個瘋子一樣。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但凡動一下頭，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腦子裡亂撞，疼得眼淚掉下來。

他的床頭坐著個人，定睛一看，葉君威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子嫻姐姐，你怎麼在這？」

殷子嫻只是嘆息一聲，把桌上的醒酒湯拿給他。

夜風滲透進來，燭火搖曳，人影晃動，如同他此刻左右搖擺的內心一樣。

將醒酒湯一小勺一小勺送進他嘴裡，殷子嫻面無表情地道：「仙兒是不要你了還是怎麼的，借酒澆愁喝到這種程度，也不怕喝死。」

葉君威沒有回她的話，只是問：「子嫻姐姐，你最愛的人和你的孩子，你選哪一個？」

「你這問我相當於白問啊，我用沒有過孩子，當然是最愛的人啊。」

葉君威翻了個白眼：「我不就是你孩子嗎？」

呃……

殷子嫻給他喂湯的時候，聽到這句話不小心就把勺子伸他喉嚨里了，嗆得他起身猛得咳嗽。

這一動，他就覺得有人用鎚子在他腦袋裡面敲，疼得他冷汗直流。

殷子嫻連忙拍著他的背：「怎麼樣怎麼樣？我不是故意的。」

葉君威擺擺手：「沒事。子嫻姐姐，你選哪個啊？」

殷子嫻沒好氣地道：「你個笨豬，我不是已經選了嗎？為了你，姬發哥哥都死在了我的算計下。」

葉君威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子嫻姐姐，能告訴我你當初這麼選擇的原因嗎？」

殷子嫻的頭微微後仰，皺眉看著他：「你突然問這種問題，有點不對勁。」

「子嫻姐姐，你先回答我，如果必須犧牲一個，哦不對，你的愛情和你的孩子，你選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