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監禁的人
二零六四年。
江北市。
江河大學的西河校區,在大江北面的江北市西河區,林清澤在校園外的出租屋則是在大江南邊的江畔區。從西河區到江畔區的路,他不知騎了多少遍,山間清涼的風總讓人感到無比清爽,美麗的湖泊像是怎麼都看不膩的秀麗女子,真是無愧「沉魚」之名。
此時林清澤正騎著二手網站上購來的公路自行車在飛虎路上滑行,北高南低的地形本該可以讓人暢意地飛馳,卻因為幾個不識趣的坡道讓人不得不慢下來。這自然的鬼斧神工,像是刻意要留下旅人,慢慢欣賞這山色空濛。只是戶外的氣溫接近了0℃,路上幾乎看不到行人了。
騎車產生的熱量讓林清澤把面龐從溫暖的圍巾中探了出來,以便更協調地騎行。從圍巾中鑽出的臉,大體算是清秀,清澈的眼眸配上有些凌厲的臉頰,給人一種嚴肅又不失活潑的感覺。伴隨著均勻的呼吸,背包輕微晃動,雙腿踩踏板的樣子如高速運行的齒輪,簡單高效地重複著。
林清澤自北往南一路疾馳,想要趕在天黑之前到達目的地,就像發育期的男孩總想跳起摸到頭頂的門框,這種與時間的競賽,是不需要理由的。
江畔的江風順著林清澤行駛的方向呼呼的刮著。乘著風,林清澤很快就到了家。
他住的小區是江畔區的商品高樓,據說是德國設計師設計的房子,一排曲折的樓房像一張巨大的摺紙立在那裡。當初房屋中介帶著看房子時,望著壯觀的樓房,他不只一次想打退堂鼓。
電梯到達三十一層。3102。
打開門后的屋內漆黑一片,林清澤在黑暗中熟練地走到進門右手邊的房門前操作密碼鎖、開門、按燈、撲倒在床上,動作一氣呵成。
這是一個單人間,但是住著兩個人。一個是林清澤,還有一個是他的對象鄭芸芸。
因為每周都有不少的家教工作,有時晚上課程結束回學校的宿舍住實在太過麻煩,二人便在課程安排較多的江畔區以三千元每月的價格租下了這套房子的一個單間。
日光燈在二十平米不到的屋子裡展示著自己的力量,大大小小的雜物使得除開雙人床以外的地方僅剩一條沿著床角開闢出來的道路。
林清澤盤腿坐在床上拆卸包裹。如果是平時的包裹,他早在路上就拆完了,但對於這個小東西,他只想在私密的空間好好迎接它的到來。
MasterOfMuscle。
「肌肉控制者-MOM」,是一款可以協調神經系統來激發人體潛能,以幫助佩戴者正確有效地完成困難動作的神經儀器。而他的創造者,正是林清澤的中學同學,大學三年林清澤一直都在關注著老同學的科研工作,在MOM實驗室發布徵集試用者的公告后,他第一時間申請了試用名額。
三年前的林清澤還未從水花市第一中學畢業。那時的班上有一個男生和他一樣是個另類,都喜歡躲在隱秘的角落,不擅於和人交往。
男生名叫曾澤華,是從未離開過水花一中「龍虎榜」榜首位置的天才學生,但不同於偏科嚴重的所謂天才,曾澤華並不把天才當做自己的標籤,他追求更高、更快、更強。文化、體育、藝術每項都是他追逐的目標,以至於很多人慢慢覺得,他並非天賦異稟,只是因為有非人般的努力才有了令人羨慕的成績。
林清澤總喜歡偷偷地看曾澤華,即便他從不開口和自己打招呼,林清澤卻始終覺得這個同學與自己有著某種聯繫。他依然記得曾澤華高中畢業時在給自己的賀卡上留下的一段話。
「如果你有什麼想做的,那現在就去做。跑完一千米路花費的不是三分鐘的時間,而是三分鐘的奔跑。」
進入江河大學后,曾澤華在研究所導師安部日曉的幫助下組建了MOM專項科研小組,還有專門的實驗室。這也是林清澤第一次知道,曾澤華原來對科研有著濃厚的興趣,這在中學時期的曾澤華身上是完全看不出來的。
MOM實驗室是在江河大學的紫金校區,但身在十公裡外西河校區的林清澤還是會經常跑過去關注實驗室的研究成果。後來實驗室還搭建了自己的線上平台,在上邊發布研究成果。他曾把MOM實驗室發布的文章一篇不落地看過,雖然沒有理解其中的科學原理,但就從「激發潛能」這四個字的結論來看,對於作為體育生的他來說是有著無限遐想空間的。
因為包裝盒裡沒有配備使用說明書,林清澤不得不打開手機,在線上平台查看使用說明。一款即將發售的產品,居然沒有配備使用說明書。林清澤在想有沒有必要給他們留言提醒一下,是不是流程上出了什麼問題。
「這塊貼頸椎...」
「這兩塊...貼後腦...」
照著平台上的使用介紹,林清澤給自己戴上了MOM,他伸手觸摸儀器的開關,逐漸有些興奮起來。
啟動的MOM儀器沒有在林清澤身上產生任何波動,於是他走出房間來到客廳,將盤踞在客廳的大老虎——幾隻椅子挪進了桌子底下,這才勉強騰出幾個身位的空間。
想要知道這款儀器究竟有沒有效果,實際使用一下就一目了然了。
林清澤微微彎曲膝部,起跳伸展左臂,用指尖觸摸天花板,隨即落回地面再次彎曲膝部。
第一次嘗試。
呼——
林清澤的手指觸摸到天花板后,很明顯的還有一段可上升的空間。他感覺比平常要輕鬆一些。是心理作用嗎?即使沒有MOM的加持,林清澤的身體能力也算的上是大學生中的頂級。
林清澤決定再測試一次,這一次他打算用腦袋去觸碰目標。即使是熱身過後身體肌肉被充分激活,用頭觸摸天花板也是他平時不可能做到的。
呼——
雙腿在充分地蓄力后如彈簧般迅速彈起,隨著身體快速上升,他感覺身體異常輕盈,也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咚!
「我去!」
憑藉MOM,身高也就一米八五上下的林清澤原地起跳用頭頂到了近三米三高的天花板,垂直彈跳竟達到了恐怖的一百四十公分!在他的印象中,垂直彈跳的天花板記錄也僅是美職籃運動員厄爾麥尼考爾特創下的一百五十五公分。
「太誇張了,這東西要是能戴著上球場比賽...」林清澤自言自語道。
「大概不能吧...」
忽的,一個男生的聲音傳入林清澤的耳朵里。
「嗯?人工智慧?」
突如其來的男性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想來應該是MOM為用戶配備的人工智慧系統。不過林清澤倒是有些記憶模糊了,過往的實驗室發表的文章中似乎並沒有提到過人工智慧相關的內容。
「林清澤。」
奇怪聲音繼續傳來,雖然只是叫了自己的名字,但這一次的聲音中帶有明顯的情感能動性,不像機器人的聲音那樣乾燥,並且還有一點也讓林清澤有些意外。
他記得自己並沒有在MOM機器上輸入過任何個人信息,人工智慧怎麼會知道自己的名字。難道...這台機器一開始就設定好了?還是說,它從自己的大腦中獲取了這個信息?
一股詭異的氣氛在林清澤身邊緩緩升起。在這個信息傳播高度發達的時代,個人信息什麼的確實說不上是多麼機密的東西,可因此而可能產生的事件卻可以讓人細思極恐。
他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葉長長的窄窗。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的夜色很重,走近窗戶往外探頭,即便是在三十多層樓的高度下,暖色的燈光和車子也讓林清澤感到了一絲絲安心。
「你好?請問你是?」此時的他還是更願意相信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水花一中的曾澤華,還記得嗎?」
咦?
「曾...曾澤華?」如果剛才的意外是林清澤沒想到,那這次的意外就是根本沒在他腦子裡設想過會發生的事。
雖然是同是江大的校友,林清澤哪裡想到過,曾澤華竟主動會聯繫自己,還是通過這台機器。
「我記得啊,我們好像都在江大上學...」林清澤儘可能表現的不太驚訝,甚至試圖和曾澤華拉開一些距離。
「那就好...然後,我現在有一件事急需你的幫助。」曾澤華緩緩說道。
「我被人拘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