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最近在年輕人當中最為風靡的網路產品，毫無疑問是這款集社交、實景體驗、角色養成、格鬥競技為一體的虛擬遊戲Newagecombatantelite，簡稱為Nace。它由虛擬科技公司克雷艾特的遊戲開發部門研發，以「星球」的方式存在於虛擬化的源宇宙空間當中。

林清澤蹲在洗手間的隔間里刷著社交軟體，不論是在網友曬的還是官方推薦的訊息里，總能看到Nace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中，很多場景里都有人在討論Nace，像是培訓班的孩子們會在課間激烈爭論Nace中什麼武器更好；在同一班上課的同學會有條有理地分析怎麼培養Nace中的角色；甚至是在大學的籃球隊里，有幾個學弟還迷上了在Nace中健身，並且他們的技術水平還真的提升很快。

最近論壇上關於Nace的討論帖當中最為火爆的，應該是關於「BUG」、「作弊器」、「外掛」的言論了，似乎這款遊戲正面臨著信任危機，一款主要以玩家對戰為核心的競技遊戲，失去了客觀上的公平，是非常危險的。

從洗手間出來，林清澤便直奔室外籃球場。他是校籃球隊的控球後衛，每晚的六點是男籃的訓練時間，就算周末沒有教練帶隊，球員也必須要參加一個半小時的個人專項訓練。

雖然室外氣溫很低，但林清澤還是約了隊友二人一同在室外球場訓練，一方面是露天的環境會更舒適，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西河校區就一個室內球館，如果男籃隊員都往球館擠，那麼女籃隊員們就得在室外訓練了。

天近黃昏，球場上已經有三兩個人在練習投籃。林清澤放下背包，從包里拿出訓練時穿的吸汗服，順手把包里的礦泉水瓶等無用的雜物也一股腦丟了出來，撿水瓶的老大爺會挨個檢查后收走這些空瓶子。

按照慣例專項訓練前先開始簡單地活動身體，因為天氣偏冷的緣故，花費在熱身上的時間要多一些。因為經常關注MOM實驗室的原因，林清澤知道了熱身不僅僅對於心肺活動有激活效果，還對神經系統的喚醒有著促進作用，於是在熱身時總會想象自己的運動神經在慢慢的被激活興奮起來。

過了不久相約訓練的好友蘇式也來到球場。

「你這什麼東西，受傷了？」蘇式經過林清澤的背包時看見了他放在包中的MOM儀器問道。

「等會兒告訴你。」

自從昨天拿到MOM后，林清澤一直想著要戴著MOM在球場實戰一番，看看MOM對於他控制籃球的動作有沒有幫助。

然而過了半小時，照明的燈都亮起了，球場上還是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不知是正值寒冬臘月室外天氣寒冷的緣故，還是大家都把熱情投入到其他地方了。

「人也太少了。」

「幹嗎？你想打比賽？」蘇式問道。

「有點想。」

「可別被人逮著了，我可沒和你一起打啊。」

蘇式笑嘻嘻地說著。球隊的教練規定球員不能在訓練時間去打比賽，既是要球員專註於提升自己，也是要他們注意保護自己的身體。

「那咱倆自個兒打著玩兒？」林清澤說道，從包里小心翼翼地抽出MOM戴了起來。

「傳個球。」林清澤站在球場中圈的位置做著籃球姿勢伸手叫道。

一個標準籃球場的長有二十八米，如果從中圈出手投籃，怎麼也得隔著十二三米的距離將球投進籃筐里。當然，這對他們這些常年練習籃球的人來說不算什麼難事。大個子不以為意，將球傳了過去。

看著高速旋轉過來的球，林清澤聚精會神。漸漸的，他眼裡的籃球就好像受了魔法，旋轉和飛行的速度驟降，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捕捉到籃球上的紋路。他按著紋路接過籃球，幾乎不用調整就使自己處在了最舒適的狀態。他將身體緊繃，以上肢帶動全身，舉著球向籃筐推了出去，動作的幅度比平時要小的多。

籃球在林清澤的推射下極速落入籃筐，運動的軌跡是肉眼可見的平穩，像這樣的投籃並不是他常常能夠投出來的。蘇式撿回籃球給林清澤又傳了一個，後者以相同的姿態接住了球，但這一次他沒有快速地推球出手，而是舉起球高高跳起，顯然他要做的是另一種節奏的投籃動作。

人體跳起時產生的動能是大多數球員遠距離出手投籃所依靠的重要能量之一，若是錯失了這自下而上的充盈能量，球員就不得不利用自身的核心力量來完成所需要的動作。這樣的方式可以抬高投籃的出手點，有利於自身的投籃不被對手所干擾。

只見林清澤高高躍起，距離地面可能已經達到了一百公分，但球依然舉在他的頭頂。蘇式被林清澤的投籃的節奏和彈跳高度所震驚，嘴巴里分明念叨著某種草本植物。

只見林清澤將球從中圈遠遠地投出，籃球划著幾乎水平的弧線直奔籃筐而去，飛行的速度就像炮彈傳球一般，隨後，球打在框上彈了出去。

未命中。

蘇式剛要讚歎可惜，林清澤卻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奔襲到前場，接住回彈的球又是高高躍起，舉起球直衝籃筐而去，舉火燒天般的架勢猶如天神下凡。

——咣

這一記勢大力沉的戰斧劈扣震的球框發出陣陣悲鳴，引得其他場地的籃球愛好者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卧草，牛逼啊！！！」

蘇式堆著驚夷的笑臉，蘋果肌頂的老高，滿眼都是崇拜。

「一般一般，沒用全力。」林清澤嘴角微微揚起，有些得意。他確實沒用全力便做到中圈跳投和戰斧劈扣，當然這都是MOM的功勞。

這時，一個胖乎乎的女生探頭探腦地走進球場里，見到林清澤二人便忽的兩眼發光，高聲叫道：

「哇，剛才扣籃的人是你嗎林清澤，很帥啊。」

陸陸續續地，球場外來了許多身著大棉襖的高個女生，搓著手談笑風生地往球場裡面走來。

「什麼情況，你們今天怎麼都跑外面來訓練了。」林清澤上前問道。

「球館被人借去做展覽了，估計還得好幾天。」女孩回道。

一旁的蘇式不知何時已經擺好了衝刺的架勢，單手握球，在眾人的注視下，跑了一個弧線完成一記雙手重扣。引得一眾女生輕聲讚歎。

聽得女籃的學妹們的誇獎，蘇式又又露出憨憨笑容，兩個蘋果肌快把眼睛給堵死了。

這時不知是哪個調皮的大一女生，看著蘇式身旁還有一位相貌不錯的男生，便帶頭起鬨，讓他也扣一個，這個男生自然就是林清澤了。而與林清澤同年級的女籃隊員也附和著林清澤的名字，一時間所有女生都被帶了起來，慫恿林清澤也展示一下手藝。林清澤知道這些女漢子們是想讓自己出醜好笑話自己開心開心，但是，偏偏他今天帶著MOM！林清澤暗自高興，準備乾脆地來個高難度的給她們看看！

「是你們逼我裝嗶的。」

他搓著球站到三分線外，運了兩下調整到舒適的位置，深吸一口氣，向前加速。三百六十度騰空旋轉扣籃，林清澤是這樣計劃的。

他控制著自己與籃筐之間的空間和速度，在距離籃筐還有五十公分的位置雙腳前後著地減速，將衝刺的力量蓄力轉換為向上的動力。這一次，他打算用盡全力。隨著膝關節彎曲到伸直，林清澤騰空而起，一瞬間就超越了籃筐的高度，在空中完成了一次華麗的旋轉，當視線里再一次出現籃筐的時候，他還是在俯視。

眾人都被林清澤驚人的彈跳震的愣在原地，連姍姍來遲的女籃助理教練也是如此，他本想將這群不去做熱身準備的女籃隊員訓斥一番。

球場上的燈照在籃板上，反射著明亮的光，林清澤感到世界的光都照在自己身上，他重重的將球砸進籃筐，然後順勢下落。

不知是不是跳的太高了，林清澤感覺下落的過程好久，好久。過程中他感覺到腳底似乎接觸到了什麼不規則的物體，耳邊還傳來呼喚聲。

「喂，林清澤，醒醒，林清澤？」

...

林清澤在球場上暈了過去，雖然只是一眨眼的時間。更重要的是，他崴腳了。崴腳的原因是下落的時候踩到了球架旁的礦泉水瓶...。

在蘇式的攙扶下，林清澤總算是踉踉蹌蹌地站起身，引得從球場外走進來的手提麻袋的老大爺也駐足嘆息。

在醫務室簡單處理過後，林清澤只能先回到學校的宿舍休息。

自從和鄭芸芸在外租了房子，林清澤一個月大約只有一兩次會回到宿舍里過夜了。推開宿舍的門，一股濃烈的氣味撲鼻而來，煙味、酸臭味、食物香味、空調暖氣雜糅在一起，林清澤覺得自己彷彿走進了垃圾站。不過受了傷的他也沒心情吐槽，靠在椅子上等待著受刑，身為校籃球隊員的他受了傷后肯定無法再參與球隊的訓練了，這在球隊里是比較嚴重的情況。

在蘇式的激情演說下，室友們紛紛向林清澤投來關愛的目光，只是那轉身爆扣的事兒蘇式是一個字也沒提。林清澤也不多狡辯，確實是自己大意了，MOM是可以強化運動神經，但若是神經系統並沒有接收到相關的信息，就沒辦法去應對處理了。如果知道腳下有水瓶，也許踩到水瓶的瞬間，林清澤就可以調整好身體平衡。他艱難地爬上位於上鋪的老床位，拍掉被裝上的灰塵，把腳架在高處，想著晚飯吃點兒啥，這大概是人類永恆不變的話題吧。

「喂，你們吃了嗎？」林清澤問道。

宿舍里共住有五個人，都同是校籃球隊的隊友。扶林清澤回宿舍的蘇式是個影迷；睡在林清澤對面正看著書的竹竿男，是球隊的一號得分手，此時正在看佛經...；出門約會的球隊前鋒，是個苦苦追尋夢中情人的舔狗；還有一個自稱是江大紅色閃電的矮子控球後衛，他八成又在玩電子遊戲。

「卧草！」

宿舍氣味很大，聲音卻很小，小的這一聲罵街嚇得林清澤一陣顫動，剛扭的腳雪上加霜。

「我去！」

林清澤對角方位下鋪的緊閉的床簾忽的被掀開，從中鑽出一個披著紅色睡衣的男子，正是自稱江大紅色閃電的冠宏。

「呦，這不澤嗎？」

先前明顯有些怒氣的冠宏上前微笑著問候道，林清澤忽的想起今天下午的選修課曠課的人中就有這個傢伙，敢情是在宿舍打遊戲了？

「你什麼情況，下午曠課了知道不？」林清澤問道。

「沒辦法啊，最近比賽多的一批，我還在想下周的比賽怎麼辦呢。誒，你腳怎麼了？」

「崴了。」林清澤裝的雲淡風輕的樣子。

「有點傷啊，又一個月不能訓練了？教練非得罵死你不可。」冠宏深深嘆了一口氣表達自己的惋惜，便轉身又回到自己的窩裡。

林清澤心裡也是難受的一批，豈止教練會生氣。崴了腳，校外體育培訓機構的課是沒辦法代了，失去了一筆重要的收入，鄭芸芸八成還得數落自己。

忽的，林清澤萌生了一個念頭，發聲叫住了轉身又要鑽回自己窩的冠宏。

「你玩的遊戲是不是那個Nace」林清澤問道。

「對啊。」

「這遊戲...真可以做力量訓練嗎？聽說徐軒和胡傑都用這個遊戲訓練？」

對鋪本在看書的瘦削男生，似乎被林清澤的問題吸引了，他放下佛經凝視著林清澤，使得他不由辯解起來。

「幹嘛哦，就是問問。」

「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瘦削男生隨意地丟了一句話給林清澤，又立起佛經看了起來。雖然球隊的第一得分手的言語略有挖苦的意思，不過冠宏卻非常積極地回應林清澤。

「可以啊！別說力量訓練，什麼訓練都行！」

作為球隊的首發控球後衛，林清澤雖然在場下的話不多，但也偶爾會給隊里的年輕球員一些指導。對於那些沉迷虛擬遊戲的球員，他也曾表達過自己的意見。雖然有點「真香」的意思，但林清澤還是想知道受傷在床的自己能不能利用起這些時間，他不想等自己恢復了之後拖隊伍的後腿。

「你要玩Nace的話，我馬上給你搞台機器！」冠宏說。

「說真的？」

「兄弟何時騙過你！」

林清澤短暫思考後說道。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