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誰都try不了,上課上啥呀
2007年,三月。
雖說已經是初春時節,但窗外那淅淅瀝瀝的小雨和那嚴冬還未散去的寒意,讓人恍若如在冬季。
金陵農中一班,那稍顯破舊的教室里,傳來那象徵的青春的打鬧聲。
陸時羨眼神深邃地望向窗外,可是透過窗戶望過去卻是朦朧朧的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而只有靠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玻璃上只有他之前伸手重重寫下的四個數字,2007。
儘管不是特別相信,可陸時羨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沒錯,他重生了。
他依稀記得自己在某雙非高校實驗室作為校內最強「打工人」,應該是正在進行一個基於dssat-substor模型的南方地區西紅柿單產模擬和種植成本效益的分析實驗。
而現在他望了望周圍,已經置身於一個簡單的教室,複雜的眼神掃過周圍那一個個彷彿與他格格不入洋溢著青春的笑臉。
說不清楚心裡究竟是是驚喜還是遺憾,再望向教室雪白牆壁上張貼的紅色橫幅。
「決勝衝刺中考一百天!」
原來他又回到了初三這一天,陸時羨看著看著,眼淚就無聲的流了下來。
前世他作為金陵農中最出色的尖子生,三年來沒有一次考試不是年級第一,通過一次又一次的考試,從而奠定了自己最強學霸的地位。
按理說,這個成績是可以得到金陵一中的保送資格的,但他三年來無一失手的成績讓他開始蒙蔽了自己的雙眼。
金陵農中,只是一所專門為農民工子弟舉辦的鄉村中學。
2007年,城市教育和農村教育資源的巨大差異還宛如天塹一般。
陸時羨還依稀記得驕傲的他,倔強的拒絕了班主任的好意,選擇了報考金陵附中,這所只要考上就能踏進國內高校排行前十的金陵大學,而考上國內頂尖的燕京大學和水木大學的學生更是數不勝數。
可以說金陵附中就是去往名校的通行證,他當時的眼光毫無問題,可問題是他忘記了寒門難出貴子這條鐵律。
接下來的結果自然是落榜,儘管遠遠超過金陵一中的錄取分數線,可是遺憾的是,金陵一中面對金陵農中的招收指標卻已經人滿了。
毫無任何背景的他只能選擇的差生集中地,金陵三中。
這所二本和三本高校的生源搖籃,數年來只有幾個特長生考上寥寥數個一本高校,甚至就連考上這種照顧性一本的學生不到一指之數。
陸時羨苦笑一聲,回想起自己在金陵三中如此散漫、惡劣的學習環境下,通過夙興夜寐的刻苦學習依舊能考上金陵農大,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難不成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又讓我來到了前世人生選擇的分叉口。」陸時羨喃喃自語。
正想著,忽然他的長袖被輕輕拉動了一下,一張雪白的手帕遞了過來。
同時耳邊傳來一句俏生生的女聲。
「你是不是學的太多,這裡出問題啦,怎麼一會哭一會笑的?聽說學習好的學生容易學成書獃子呢!」
陸時羨轉過頭,迎面而來的是一張稍微有些黝黑但是不減清麗的臉龐。
陳依依,他的初三同桌。
隨著陸時羨的的回憶來到十年之後,眼前這個青澀又有些外向的女孩慢慢居然和後來成為金陵大學那位溫婉、優雅的美女輔導員重合到一起。
陸時羨感嘆地搖搖頭,從陳依依手中接過紙巾,重重的擦去了臉上的淚痕,之前因為興奮抑或是緊張而緊繃的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
聞著手帕上淡淡的清香,再望向陳依依眼中那隱隱約約帶著一些仰慕和擔心的眼神。
陸時羨輕笑一聲,回過身再用手擦去窗戶上那工工整整的2007,認真的說道:「你說的沒錯,我就是個書獃子罷了。」
說完,便將手中的手帕還給了她。
「順便說一句,很香,我很喜歡,謝謝!」
聽到這句話,只見到少女的臉上寫滿了驚訝,隨後她的臉頰飛速地飛起一抹紅霞,快速將桌前的書本一本本的推到了她和陸時羨的課桌間,似乎已經劃定了楚河漢界。
「這就是青春嗎?還真是美好呢,可惜我當時沒珍惜。
瞧見少女的反應,他雙手當枕,靠在牆上,將桌上的筆叼在嘴上,在心裡不斷感嘆,慵懶的氣息頓時顯露無疑。
頓時,周圍更是傳來驚異的眼神,在他們眼裡,學校里的天之驕子似乎從來沒有這樣表現過,從來都是埋頭學習刷題,就像個鐵人,何曾有過休息時間,又何曾做出過這種輕浮的舉動。
但這種驚異很快隨著上課鈴聲的響起而衝散,一個個很快雙手擺放到一起,坐的端端正正的。
2007年的教育並沒有受到外來文化的衝擊,作為農民工的子女,同時也是重點班的學生,所有學生一個個都乖的綿羊一樣。
唯有習慣了前世大學里開放式教育的陸時羨還沒有遲遲沒有進入角色,一隻手撐住頭,靜靜看著黑板上右上角的課表。
「語數數英,體物生史,語英英。」
果然還是跟記憶的一樣,上午的黃金時間全是主課,每天輪流多一節課,下午則是體育、物理、歷史、生物夾雜著一節主課,至於晚上的自習時間就比較自由,取決於哪位任課老師比較有時間。
再望向牆壁上高懸的時鐘,時間指向了上午11點15分,正好是上午最後一節課。
「是王老師啊,真的好久沒見到了呢!」
一個溫柔、細心、幹練的短髮女性形象躍然腦海,陸時羨在心裡輕嘆一口氣。
王老師同時兼任初三一班的英語老師和班主任,同時也是他人生中對他最好也是影響最大的老師,哪怕前世的作為「老闆」的導師也算不上。
高中他沒臉回去探望,等考上研究生的時候再回到金陵農中的時候,卻聽到她調離到其他縣市區小學教學的消息。
後來,經歷了社會的毒打后,他才想清楚是因為承載了學校莫大期望的他,最後結果卻只能到差生集中營三中報道,學校的問責,同事的編排,自身的內疚,怎麼能讓這個溫柔的女人承受的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