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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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致堯走了沒多久，路軫口袋裡的手機響了，看著手機屏幕上的備註，他心裡瞭然了。
路軫：「喂，姐。」
他起身，拿著手機走到窗戶邊。辦公室算不上多寬敞，但朝向不錯，採光也好。可惜最近的天總是多雲，陰沉沉的。
隨手擺弄著旁邊公司統一採購的裝飾綠植。
電話那頭的人哼了一聲：「今天見到張致堯了嗎？」
路軫：「看見了。」
電話那頭的人又問：「幫我罵你了嗎？」
路軫：「罵了。」
電話打過來沒有別的事情，無非還是路軫把傅望送進警察局這件事。
路軫和傅望的關係就是紙面上的表兄弟，前幾天傅望為了報復一個舉報他聚眾Yin|亂的女生，託人在送給那個女生的玩具里裝了針孔攝像頭，後來東窗事發。那個女生不是好惹的，不願意息事寧人。
路軫做了順水人情，推波助瀾了一下，把傅望送進去了。
「……哎。」電話那頭的人嘆了一口氣，「算了，你和傅望之間原本就有仇。但你現在就敢惹傅叔叔了？而且還是在你爺爺放出有意向把你調派去國望的消息的這時候去招惹他們家？我一兩個月之內就回國了，你記得除非是逼不得已了，不然你千萬別輕易答應你爺爺去國望。他是真忍不了傅叔叔了還是要把你從總部架空出去，你好好掂量一下兩者的可能性。」
自己說了一大通，卻也只得到了路軫聽不出什麼語氣的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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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過下午最忙的時候，總算可以休息一會兒了。
剛這麼想，門就被推開了。
一個眉目之間和溫泱有幾分相似的男人穿著保險或是房地產銷售人手一套的黑西裝走了進來。
不過男人氣質不錯，看著廉價而且有些不修身的西裝也被他撐起來了。
盧穎下意識喊了一聲「歡迎光臨」，抬頭望過去看見來人之後，立馬喊溫泱：「溫泱姐，你哥哥來了。」
溫煥正巧路過，昨天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從媽媽口中得知溫泱晚上睡在咖啡店裡，他不放心，正巧下午來附近辦事，路過正好看一眼。
溫泱將咖啡豆的包裝拆開，倒入咖啡豆容器里。一回頭就看見她老哥：「你今天怎麼來這裡了？」
溫煥舉了舉手裡的公文包：「來附近辦事，你昨天沒回去住老媽不放心，叫我早上順路來看看你，我早上沒來得及，正巧下午來附近辦事就過來看看你。今天晚上回家睡覺嗎？」
「回。」溫泱讓他等一會兒，轉身去泡咖啡。
溫煥拒絕了：「不用了，這些留著賣錢。」
「不差這一份。」說著，溫泱將咖啡和三明治都打包放在印著咖啡店logo的紙袋子里，「等會兒回公司路上開車注意安全。」
溫煥也不再和溫泱客氣，伸手接過袋子之後，臨走前突然想到一件事：「對了，你予微姐問你最近有沒有空，她請你吃飯。」
「白吃白喝，當然有。」溫泱應下了。
說到陶予微，溫泱想到了前兩天和陶予微打電話的時候，陶予微說溫煥最近找不到人特別忙，溫泱以為他是忙工作，隨口關心了一下兩個人的感情近況：「你和予微姐還好吧？前幾天她和我說你忙得腳不沾地。」
溫煥有些心虛地垂下眸看著手裡的紙袋子：「前幾天……我去見了路軫……」
聽到路軫這個名字，溫泱一愣。
故作沒事地將她哥哥送出門，目送著溫煥離開，可聽到這個名字后的衝擊感沒有隨著她哥哥的離開而消失。
她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聽見這個名字了。
盧穎看見了站在門口發獃的溫泱，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泱姐，怎麼了？」
因為她這聲呼喚，溫泱回過神，朝著她搖了搖頭。
不忙的時間總是覺得過得特別的慢。溫泱和盧穎兩個人一起在店裡吃了晚飯，距離關店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
「溫泱姐，你說那個人還會來付錢嗎？」盧穎吃過晚飯後，托著腮，胳膊倚著冰櫃。
她朝著對面的寫字樓看了好久了，對面的大樓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了，大批大批的員工沿著街道離開。
過一會兒就是晚間高峰期了，附近一些寫字樓的加班工作人員會點咖啡。溫泱正在做著準備工作，聽見盧穎的話，她抬頭看向咖啡店外。
最近天亮得晚，黑得也早。
望出去只能看見印在窗戶上的自己和店裡的陳設。
溫泱將牛奶從冰箱里拿出來，聽著陸陸續續有外賣訂單來，她讓盧穎別看了：「對方留了名片了，應該不會逃單。」
盧穎過去幫忙：「溫泱姐，你就是人太好了。對了，明天早上我可以早點過來。」
溫泱：「好啊，那我給你加工資。」
她能早上早點來，自己也輕鬆。
剛說完，她一把抱住溫泱：「溫泱姐，你人真是太好了。」
一樣的話，完全不一樣的語氣。
兩個人將晚上高峰期的訂單都弄完之後，距離盧穎下班還有一刻鐘。冰櫃里還剩下兩塊蛋糕，溫泱將蛋糕打包起來，讓盧穎帶回去吃。
已經不會有什麼生意了，溫泱提前讓她走了，畢竟是一個女孩子，雖然附近有地鐵，她來去好像很方便，可多少還是會替她擔心。
將她送出店門，目送著盧穎走進地鐵站之後，溫泱才進店，拿出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
【溫泱】：到家了給我發個信息。
【盧穎】：好的，溫泱姐。
這個時間點也沒有什麼訂單了，溫泱將外賣關掉，發了條信息給她哥。趁著這段時間，她把店裡打掃了一遍。脫掉圍裙，將店外的招牌搬進來。
望著對面的寫字樓，隱隱還有幾間辦公室亮著燈，難道真的逃單了嗎？
還是說一直在加班？
手機一震，是她哥發來的信息，說還有十五分鐘就到。
溫泱將店裡的燈關掉一半，只留下頭頂一盞小燈。
咖啡機里還有一點豆子，她做了杯拿鐵，將它打包好。
如果那個人真的在加班，這杯咖啡正好可以送他。
扯出收銀台下面的小板凳，消息列表不僅有哥哥，還有媽媽發來的語音。
溫泱點開語音，將手機放到耳邊，無非是說哥哥已經去接她了，讓他們回來的路上開慢點。
語音剛放完，溫泱聽見店門被推開的聲音，門鈴響起，她將手機放下，仰頭望過去看不太清楚來人，但好像不是今天賒賬的男人。
「不好意思，我們已經不營業了。」
店裡的燈關了一半，走進來的人站在昏暗裡，沒有冒然走上前：「你好，我同事今天下午在你這裡買了十一杯摩卡，他沒有付錢，我是過來結賬的。」
聲音聽著清清冷冷，但很有禮貌。
行為也很有禮貌，大約是看見她只有一個女生在店裡，怕她會有防備心會害怕，所以站在比較遠的地方表明了來意之後才走上前。
溫泱拿起名片，看了一下上面的名字，「是張致堯對嗎？」
他走了過來：「對。」
他慢慢走進頭頂小燈照亮的範圍里，身上落滿了鵝黃色的光，他從錢包里拿出銀行卡，遞卡過來的手，手指修長，指節也不大。
襯衫袖口下露出半個手錶，溫泱以前在她爸爸的保險柜里看到過一塊差不多的，知道價格不菲。
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木調琥珀的香水味。
pos打出小票，溫泱對了一下上面的信息，金額沒有出錯，視線一掃，她看見□□上的持卡人姓名。
——路軫。
猛然抬頭，和她記憶中的少年有些不同了，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褪去了少年氣變成現在這樣愈發成熟的模樣。
燈光不強，骨相立體，導致他臉上一半浸在陰影里。
是他，溫泱知道自己不會認錯人的。
一直待在咖啡店裡她以為自己不會再對咖啡的味道有什麼嗅覺上的刺激，但這一刻鼻腔鑽進了咖啡的苦澀味道，它們順著氣管鑽進到了肺部，然後用咖啡渣堵住了肺部每一個氣囊里。
但是他好像沒有認出自己，可能是四周的燈光太暗了。
他拿過小票和銀行卡，對自己同事今天白天的賒賬行為致歉，也對自己加班到現在才來結賬道了歉。
「沒關係。」回答他的聲音都有些發抖。
他再次表示了歉意之後準備離開。
溫泱下意識叫住了他：「那個。」
看著那個走入昏暗裡的身影停了下來，溫泱心臟快碰到了喉嚨。
他聞聲駐足，回頭看她：「嗯？怎麼了？」
落在身上的視線好重，溫泱將桌邊的那杯用最後一點咖啡豆做成的咖啡遞過去，手還有點抖：「加班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