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3章 實話實說
要說葉妤此前的話，任忱是故意揣著明白裝糊塗說聽不懂，那麼，葉妤剛才最後說的那一段，他是真的聽不明白了。
每個字眼，他明明都認識，但是連在一起，意思就一片茫然了。
看葉妤這個樣，安分了些就是好，至少沒有再跑不是嗎？
「葉妤，你別在意，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單純的地在……」
任忱動了動唇，想了想，覺得應當是剛才說了刺痛女人的話，於是為自己解釋道：我只是在描述一個自然現象，僅此而已。」
葉妤仰起臉，望著任忱。不止是因為仰望角度的原因，而是一種氣質使然。
任忱站在那兒，氣質矜貴，高不可攀，就算是衣服褲子上被淤泥所玷污了，依然給人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他和他們都一樣。
而自己，書沒讀完，創業未半，只是幾年光景，本應該是可以站在同一高度上的人，如今，距離千萬尺遠。
自己早已不是和他們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葉妤轉眸又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不堪，她也被打濕了，卻什麼都不是，什麼也沒有。
該清醒！自己和程慕也不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明知結果，還要心存僥倖心理，躍躍欲試……
路燈下，視線無意間落在了石階與磚塊間夾縫生存的一株小草上。
空間有限的情況下，卻還要遭受狂風暴雨的襲擊，只要這場雨持續時間再長一點，恐怕就是摧毀。
女人驀然伸手，覆了上去，倒不是為了給她遮風擋雨，反而心生出了連根拔起的念頭。
反正到頭來的結果都一樣。
只要稍微一用力，小草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越是安靜，就越是詭異。
任忱在一旁沒說話，在看了眼時間以後，眼神就一直放在葉妤的身上。但是雖然是這麼一直看著，卻始終猜不透女人想做什麼……
他的心裡只想著宋修衍趕緊來吧。
從沒有覺得時間竟然可以這麼慢，本以為會這麼安靜無言地直到宋修衍到來就完事了，任忱沒想到葉妤還會與自己搭話……
「任忱，你以前是說喜歡我嗎？」
葉妤的聲音不帶有迴音，卻幽然的就像是從另一個世界里傳來的。不，應該說是跨過久遠的記憶中傳來的。
任忱聽到，心頓時感到一陣沁涼，然後直達心底。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回應，又聽葉妤有氣無力地說道：「能告訴我，為什麼後來不喜歡了嗎？」
沒人會去願意扶持一個毫無價值的人，所以人來要經營好自己，就算跌入低谷，就算靠不住追，起碼也可以有與人交換的籌碼。
「因為我喜歡宋修衍，對嗎？」葉妤喃喃自語著，說著，剎那間又仰臉朝上看向上方的人。
平日里自認碎嘴子無人能敵的任忱，這一次居然無言以對。
他該怎麼說？
又該說什麼？
還沒找到葉妤前，在和宋修衍的通話中，他就提及了葉妤經歷失戀以後需要一個人安慰，但是他又何曾安慰過人？
嘴上說的容易，但實際辦起來，卻不知從哪裡開口。
更何況，在當下，葉妤鬼使神差地竟然提起年少的事情，還是關於他的？？
任忱一時之間無所適從，不知如何作答。
一個離離原上「譜」的想法從腦海當中蹦噠了出來，難不成……
難不成，因為自己剛才說是他找到她的，然後葉妤真的就憶往事，所以感恩起了自己？
任忱很快又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不，堅決不可能。
他哪裡聽不出來葉妤之前說的話里，句句都帶著刺兒，也明顯不相信自己說是恰巧路過這兒的。又怎麼可能感恩自己，反而葉妤應該是是恨他的心都有了吧。
葉妤問，是有宋修衍的原因？
不知道如何安慰……任忱現在能夠回答的，只能是實話實說：
「對，可不是。你當年那麼喜歡他，瞎子都看得出來，誰不知道？我知道你喜歡的人是他，總不能阻止吧。」
葉妤的眼睛里劃過悲涼，又繼續問道：「那你當時還記得為什麼會有喜歡我的想法？也是因為他？對嗎？」
任忱以為剛才開了口，接下來也許會自然地打開話匣子，沒想到，又一次無話可說。
「我說對了，對吧？」
葉妤見他說不出話來，忽然笑了。
不過這樣的笑容就只是臉部上牽動出來的表情，一點笑聲都沒發出。
任忱反而從一開始嬉皮笑臉成了面無表情的那個，靜靜地回望著。
沒錯，她是說對了。
當初，他可不就是看她有膽量追著宋修衍滿世界跑，覺得新奇，所以才產生了新鮮和好感……
「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接近我，為什麼！」
葉妤的笑容在頃刻之間消失地無影無蹤，緊接著，是她發出歇斯底里的吼叫。
「都是因為他！」
早就已經知道程慕是這樣，自己為什麼還要一步一步深陷進去？
還以為想開了，可是原來自己還是沒有真正釋懷？
任忱無法理解，眼裡被顧慮之色填滿。
他正準備伸手……但又立刻想到什麼，最後還是不動聲色地收回。
還是保持現狀比較好吧。
他處在原地不動，不敢上前驚動情緒激動的女人，因為害怕接下來葉妤不止在語言上過激，可能會上升到行為……
葉妤的眼睛里隱隱有晶瑩在閃現，像是雨水，又不像是……
在任忱還未想好對策之前，她的聲音從尖銳又轉為緩慢平和，接下來的話，不像是對自己說話，因為聲音很小？任忱卻實實在在地聽到了她口中用第二人稱，叫的就是自己。
女人的嘴裡呢喃著：「我早知道程慕接近我，是因為宋修衍的緣故，他感到好奇，探究，可我居然不可自拔……
我今天知道，原來你也是這樣的，哈哈……
我想不明白，究竟為什麼我人生中的每一個人都要和他扯上關係？」
在這一段話里，與剛才不同，葉妤到最後是真的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