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3章 徐皇后殯天

徐皇后忽然想起了自己最愛的大孫子朱瞻基。她又叮囑朱高熾：「讓瞻基少吃甜食，壞了牙就不好了。」

這是徐皇后最後的遺言，說完這話，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彷彿看到父親徐達、二弟徐輝祖在一束光的照耀下，朝著她走來。

永樂帝見徐皇后沒了聲息，連忙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片刻之後，永樂帝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呼喊：「妙雲！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朱高熾、朱高煦這對政敵兄弟，此刻也放下了一切矛盾，抱頭痛哭。

哭聲回蕩在冰冷的皇宮之中......

當日下晌，皇宮上下掛滿了素縞。

永樂帝親自在坤寧宮中為徐皇后守靈。

徐膺緒、徐增壽、常歌作為徐皇后的兄弟，身穿喪服前來弔唁。

三人在徐皇后的鳳棺前磕了頭。

常歌發覺永樂帝目光獃滯。永樂帝滔滔不絕的喃喃自語：「朕的妙雲仁愛、善良、賢能。她是像孝慈高馬皇后、東漢明德皇后、大唐長孫皇后一般的賢后啊。她雖然深處後宮，卻愛護百姓......唉，從此以後，朕在宮裡再也聽不到皇后的直言了。」

忽然間，永樂帝朝著坤寧宮外喊了一聲：「叫胡廣來！」

解縉被貶廣西后，胡廣成了大明朝第二任內閣首輔。

此刻，胡廣正帶領群臣，跪倒在坤寧宮門口，為徐皇后守喪。

不多時，胡廣來到了永樂帝的面前。

永樂帝道：「擬旨。妙雲去后，朕再不立皇后。今後有妄言立後者，一律殺無赦！」

胡廣叩首：「是，皇上。」

永樂帝又下了一道驚人的旨意：「朕決定，為妙雲著喪白衣素服一年，輟朝一年。今後只在文淵閣聽政議事。」

永樂帝是個勤政的皇帝。自登基后從未輟過一次朝。徐皇后的死讓他幾乎萬念俱灰。他竟要輟朝一整年。

胡廣道：「是，皇上。」

永樂帝又下了第三道旨意：「皇太子、漢王、趙王為皇后服斬衰三年之制；天下臣工為皇后服斬衰之制二十七天，白衣素服一年。周年祭之後，群臣參朝時可穿官服。退朝辦事仍著素服。一直到兩周年祭禮畢再恢復正常穿戴。另，靈谷寺、天禧寺要為她舉行大齋儀式。群臣都要去祭祀。」

胡廣道：「是，皇上。」

永樂帝下了第四道旨意：「著內閣立即擬定皇后謚號。快去擬旨吧。」

胡廣離開了坤寧宮大殿。

常歌、徐膺緒、徐增壽亦要起身離去。

永樂帝道：「膺緒、增壽，你們先走，常歌，你留一下。」

常歌跪在了原地。

永樂帝道：「如今朕跟你一樣，都是死了髮妻的人。朕現在能夠理解盼兒姑姑去世時，你的感受了。唉，你是她的義兄，今後你要好好輔佐朕和她的三個兒子。」.

永樂帝說的是「三個兒子」。而非太子一人。

常歌道：「皇上放心。老臣是朱明皇族的家奴。定然會好好輔佐三位皇子。」

永樂帝嘆了聲：「唉，朕那三個兒子啊......算了，在皇后的陵寢前，不說那些糟心的事情了。你下去吧。」

常歌懷著悲痛的心情走出了坤寧宮大殿。對他來說，徐妙雲不僅是國母，更是他看著長大的妹子，且，她還是常家的保護者。

回了府，常歌茶飯不思。

藍新柔給常歌端來了一碗稀粥：「老爺，您從要吃些東西啊。」

常歌道：「沒胃口。」

藍新柔道：「皇后殯天，我知道您心裡難受。可是，斯人已去，活著的人得好好保重不是嘛。」

說完藍新柔將粥放在了常歌的手邊。

常歌喝了兩口，說：「皇後去了。就像當年馬皇后離開太祖爺一樣，今後恐怕沒人能夠勸得住皇上了。」

藍新柔是個聰明的女人，這兩年當著東萊伯夫人，對朝局也一清二楚。她道：「你的意思是，皇上會殺一批皇后保過的人，譬如......解縉？」

常歌微微點頭：「唉。皇后再時，一直勸慰皇上善待群臣。即便是失了勢的官員，性命也能夠保全。這下她走了，她以前庇佑的那些人恐怕......唉，不說這個了。你趕緊讓家人們去買素縞。咱們闔府上下，要掛素縞一年。」

徐皇后的去世，讓朝野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官員們不是假意悲痛，而是真心悲痛。他們打心底里感激徐皇后，認為她是一位難得的賢后。

永樂帝在性格上繼承了洪武帝多疑、殘忍、嗜殺的特點。這些年若不是徐皇后攔著、保著，不知道有多少官員會丟官罷職掉腦袋。

現在徐皇後去了，官員們個個對她的死感到惋惜。這也許就是一個賢后的魅力使然吧。

應該這麼說，滿朝上下，最得官心、民心的，不是太子，不是漢王、不是趙王，甚至不是永樂帝，而是徐皇后。

第二天清晨，常歌照舊來到錦衣衛上差。

錦衣衛的人，自發為徐皇后立了一塊神牌。因徐皇后謚號未定，神牌上寫的是「大明賢后徐氏靈位」。

錦衣衛內大大小小的官員，全部跪在神牌前，為徐皇后服喪。

常歌看到這一幕萬分感動。

紀綱對常歌說：「師傅，借一步說話。」

常歌跟著紀綱來到了北鎮撫司角落裡的一個僻靜處。

紀綱嘆了聲：「唉，徐皇後走了。今後咱們錦衣衛殺人的活計恐怕要多起來了。」

常歌道：「是啊。以後皇上再想殺人，就誰也勸不住了。」

紀綱壓低聲音：「師傅您老還不知道吧。皇上兩個月前，讓我在解縉身邊增派耳目。他老人家恐怕是對解縉動了殺心。」

常歌嘆了聲：「沒辦法，解縉自己找死啊！他被貶出京前，姚少師勸過他。今後不要跟京城各這邊再有書信往來。

他不聽啊！這兩年頻繁跟京城裡的官員們書信聯絡，打探消息。這個人，遲早會被自己的聰明勁兒害死！」

紀綱道：「是啊。說他蠢吧，他以前號稱大明內閣的第一聰明人。說他聰明，有時候他又蠢得令人髮指。這也許就是所謂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