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書中真有顏如玉

「聽說了么？昨晚又有個更夫死了，屍體早上才發現，內臟都沒了……」

「前天徐老四回家的時候晚了點兒，路過衚衕的時候，聽到有嬰兒哭聲，就上前查看。結果看到一個貓臉怪人，正在挖人內臟吃，徐老四嚇的魂都飛了，現在還在床上躺著……」

聽著附近傳來的惶惶人聲，顧笙知道一件事，他們說的是真的。

真有這麼個貓臉怪人吃人內臟。

因為四天前的晚上，前身就是看到這一幕嚇死的，然後他穿了過來。

真是見鬼的世界。

顧笙搖搖頭，好在目前沒聽說有人在家中被吃了，只要晚上不出門就沒事。

剩下的就看衙門什麼時候能除掉那貓臉怪人了。

聽說衙門已經去請青雲觀的高人了，不知道能不能除掉。

顧笙在考慮更重要的一個問題……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目前擺在他面前的就兩條路，或者是科舉，或者是學武。

前者就不說了，後者起碼也能安身立命，唯一問題在於學武需要的錢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而這具身體不說是家徒四壁也好不多少，根本掏不出那些錢。

另外一條路就是科舉，這也是最適合他的路了。

童生，秀才，舉人，進士。

其中童生跟普通老百姓差不多，到了秀才地位就高起來了，而且哪怕考不中舉人當個私塾先生，也是條不錯的生路。

一些士紳選婿嫁女也都是在秀才里選。

而顧笙現在就是個童生，再進一步就是秀才，然後找個活計養活自己，再找別的機會——比如尋仙問道。

畢竟前身底子還不錯，自己也當了十幾年做題家，花些時間苦讀未必不能考個秀才，到時日子能好過不少。

看著太陽漸漸落下去，顧笙收拾收拾攤位。

他現在做的是捉刀，也就是替人寫些書信，訴訟、契約，錢賺不到幾個，就是勉強吃得上飯。

路上買了一把青菜回家，一間有著兩個房間加個廚房的平房，一個二十多平的院子，就是他現在的全部了。

院子里種著些巴掌大小的白菘，也就是白菜，不過距離成熟還早。雖然也能吃，但太過浪費了。

顧笙這兩天琢磨著能不能養點兒蚯引，然後養雞，不說發家，起碼也能改善一下生活狀態。

之前他也想過玻璃，不過想來想去就知道玻璃是沙子燒的，而且這個世界已經有了玻璃。

另外便是水銀鏡，可惜他也沒那個余錢去一次次實驗。

想了好幾天，現在能派上用場的只剩下這種沒有多少技術含量的的法子了。

現在再回想起當年老師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顧笙只覺得老師話里話外是意味深長。

……

晚飯是小米飯，口感很澀，進了嗓子都扎得慌。

菜里也根本沒油水，就是一把青菜用清水煮，然後放一點鹽。

想想前世的大米白面，大魚大肉，燒烤火鍋，他現在哭的心都有。

太難了。

「這***世界」

吃完飯，去房間里把油燈點上，手在幾本書上摸了一下，最後拿起本《陸廣遊記》

「今天一定要把這本書讀完，明天就看《四經》」顧笙下定決心。

這本書中不少都是山野精怪的奇聞怪談，或者是奇人異事之類的。

內容多是道聽途說，幾分真幾分假不清楚，但多多少少能從了解這個世界的一些情況。

看了不知道多久，顧笙眼圈有些發紅，主要是熏的。

這種油燈實在是熏眼睛。

「喵——！」

一聲貓叫在窗外響起，顧笙頓時嚇了一個激靈。

「誰家的貓跑過來了。」顧笙低聲罵一句，又低頭繼續看書。

一直到將最後一頁看完，顧笙才長出一口氣，將書放在桌子上，抻了個懶腰。

然後就感覺自己的手好像觸碰到什麼柔軟的東西。

顧笙整個人都僵住了。

「公子，天晚了，該歇息了。」一個柔和溫潤的女子聲音在耳邊響起。

顧笙僵硬的扭動脖子，只見旁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身著青綠長裙，身姿窈窕，膚色白皙，在燈光下如同上好脂玉。一張狐媚臉，眸子如秋水一般，又頗為靈動，長發挽在頭頂。

此時正一臉溫和笑容看著自己。

「完了！」顧笙心中冒出這麼個念頭。

「還好，不是貓臉怪人！起碼死的不會太難看！」

「狐狸精？」顧笙一隻手摸向桌子上的斧頭。

來到這個世界的幾天，他都是拿著斧頭睡覺的，看書時也都是放在桌子上，伸手便能抓到。

「公子莫要說笑，奴家姓顏名如玉！」顏如玉目光流轉，當真如水一般，配上那張狐媚臉，紅唇輕啟，攻擊力極強，殺傷極大。

顧笙感覺自己在掉血。

「你是什麼人？目的是什麼？」顧笙捏住斧頭柄，立刻勇氣大增。

他覺得不管對方是什麼東西，自己可以反殺。

「公子莫要懼怕，奴家因公子而生，因公子而存。」顏如玉輕笑，目光轉到桌上那本《陸廣遊記》上。

「什麼意思？」顧笙心中一動，隨後終於反應過來，愕然道：「顏如玉？」

「廣海顏如玉？」

「奴家正是。」顏如玉輕笑道。

顧笙面色變幻不定，更多的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

陸廣遊記中的廣海篇佔了很大一部分內容。

廣海是沿海一處縣城，百姓多供奉青神，祈求神明保佑。

一日青神開口，獻上妙齡少女三人、童男童女五對，送入附近山中，否則便掀起巨浪覆滅此地。

廣海城中頓時恐慌一片，士紳畏懼之下，選中三名妙齡少女，五對童男童女要獻給青神。

而顏如玉是本地一富商之女，生的花容月貌，又自幼習武，素有任俠之氣，認為那青神乃是假的，實乃山精妖怪所變。便藏了一把短刀，偷偷換下其中一個身材相彷的女子，被送進山中。

當其他人離去，一個青面獠牙的妖怪現身。

其他人都哭喊不止，唯獨顏如玉假意奉承，靠近后突然拔刀刺入心口，將其重傷。

而那青面獠牙的妖怪受傷之下，一擊打死顏如玉，逃到不知何處去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然而故事到此還沒結束。

剩餘兩個女子和五對童男童女逃回廣海城后，當地士紳認為顏如玉和這些祭品觸怒了神明。

將那兩個女子和五對童男童女綁起來扔進山中，任其自生自滅。

而姓顏的富商一家也被逼的遠走他鄉。

……

這個故事從頭到尾都沒有官府的身影，顧笙也只以為是鄉野怪談。

然而沒想到，竟然出現一個女子，自稱顏如玉。

這就讓他有些麻了。

「你真是廣海顏如玉？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奴家也是不知，以前之事多半記不得了，隱隱約約只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來自何處，又因公子而生，因公子而存。」

顧笙心思急轉。

顏如玉的話，他大概明白了。

但一點兒都不敢信。

太離譜了，根本沒法信。

比田螺姑娘還離譜。

要說這是個女鬼，或者院子里白菜成精了，仰慕他的學識人品，他還比較容易接受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