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風之歌聲

第5章 風之歌聲

自到達詠風之地稍作休息后,他們用了兩天的時間順利到達烏蒂卡那的邊際,至少是在這道風刃襲來之前。

「詡?出什麼事了?」車子猛地停了下來,在地上畫出詭異的弧線。

他剛要回答,對於魔能的敏感使他發現了不遠處的威脅,用最快的速度將魔能凝結成屏障。風刃擊碎脆弱的屏障,牽動著碎片刺向絲毫沒有防備的玲。她本能地用雙臂擋住身體,索性那些碎片只劃破了她的皮膚。還未現身的敵人必定使出了全力,因為僅僅在這一次攻擊後車子就散了架。魔騰獸嘶鳴著,拋下他們匆忙逃離。

「詡,我代翼王與教會向您問好。如此微薄的魔能波動……看來你被摧毀魔能結構的傳聞是真的。」

鏑尋著聲音的來源,終於在那片殘骸上找到了他。鏑匱乏的知識讓他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傢伙是如何悄無聲息地靠近他們的。

「托勒穆的代行者閣下,您還是一如既往地會開玩笑,那天您可是在場的。」詡向他行了最簡單的禮,冷漠地回答道,「不,棄教者不應直呼代行者的職位,現在反而更應稱呼您為伯爵先生。」

玲和鏑剛剛放鬆的神經又立即緊繃起來,這個人來的目的,從詡的話里能夠知曉幾分。

兩人沉默片刻,沒等詡做出反應,那人運用躍遷閃到了玲的身後,狠狠地扼住她的頸部,玲想要用魔能召喚出冰錐,卻只能無力地看著手中未凝結成型的魔能分散。

「直接進入正題吧。你的抉擇是明智的,我們毫無異議,墨普已經選擇了新的代行者,而我來的目的並不在此,我是來向你要件東西的,關於那隻手鐲……」

詡沒等他說完,構築出一把長劍指向他。他先是遲疑,但這遲疑僅是轉瞬即逝,他將玲撇到一邊,同樣構築出一把長劍迎戰。鏑見狀立即跑到玲的身邊,護在她的身旁。

「長劍嗎?這種笨重的物品,教會裡或許只有你在用吧。」他模仿著詡構築出的長劍的結構,握著劍柄漫不經心地在手中擺弄一番,「果不其然,魔能被廢掉后開始研究其他了嗎?"

詡沒有做出回應,舉起劍向他衝去,他見狀立即將劍刃擋在身前,用力握住並把正要揮中劍彈開,他不給詡喘息的機會,左手順勢搭在右手上,雙手持住柄步,用最快的速度揮去。詡滯留在半空中的長劍,在快要因失去魔能供給而消失,在失去金屬光澤的一剎那,被收回了主人的手中,以支離破碎的代價擋住了這一擊。

他被來自長劍破碎的魔能波動彈開了一肘尺左右的距離,下意識將雙臂擋在身前。詡絲毫沒有猶豫,在空閑出的左手上重新構築一把小刀,向他的方向擲去,可惜被魔能屏障擋住了。

雙方沒再做出行動,鏑以為結束了便攙扶著玲。玲咳了幾聲,擺手示意鏑挪開,吃力地支撐著站了起來,未完成的魔技造成了一系列的反噬,讓剛剛凝結魔能的手臂出現了一片淤青。

他冷漠地看著,如蛇一般尖銳的眼光讓鏑感到不寒而粟,詡還沒有放下戒備,左手一直保持著構築武器的動作,準備在第一時間做出行動。

「我們還有談下去的可能性嗎?」他竭力地用嘴角微笑,似乎在給詡讓步。

「科洛閣下,請您不要在不合時宜的地方出現,況且這件物品,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交給任何人的,哪怕是您。」詡以同樣僵硬的面部表情回應。

「還真是……回應我的稱呼越來越無禮了。當然,既然你已經退出了教會,我也不再會強求你的尊敬。」

話音剛落,詡察覺到了什麼,護在鏑和玲的前方。只見科洛做出劈斬的動作,後方出現三道一模一樣地巨大法陣,漆黑的長槍緩緩從法陣中顯露出來,刺向站在兩人身前的那位忠誠衛士。詡拽住鏑的衣服,將身體傾斜與暗槍擦肩而過。鏑倉惶地擺動著四肢,讓詡的力氣有些吃不消。

「至高代行者究竟能不能接下這次神聖的處決呢?真讓人期待,當然,我會為你祈禱的。」科洛伸了個懶腰,一字一句說道。

詡運用魔能凝結成屏障,暗之槍與屏障摩擦著,被消耗的魔能變作零零星星地紫色光點飛散在四周,脆弱的屏障終究敵不過強大的打擊,詡的支撐屏障的那個手臂幾乎整個廢掉。他顧不得疼痛,也不想為這該死的疼痛感轉移精力,無奈只好松築出名為「鏡國開拓者」的長劍姑且迎下一擊。

一道裂痕,兩道裂痕……這把凝聚著翼族工匠智慧的長劍,被消磨著發出刺耳的慘叫聲。終於,暗之槍消散了。詡握住劍柄的左手,因為失去了力氣,無力地耷拉下來,但還是堅持著握著那柄劍。他無法把魔能大量運用在魔技上,如果他的魔能結構沒有被破壞,這種局面從一開始就不應存在。

玲釀蹌著,打算上前幫助詡,不出所料地被攔了下來。他的手臂淌著鮮血,滴落在草地上,涼風吹過他滿是冷汗的臉龐,讓他感到一陣暈眩。眼前的敵人,只剩下輪廓,周圍的一切都是白茫茫的,像是隨時都會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這種疼痛感是他未曾體會過的,被破壞掉魔能的人,消耗魔能的一舉一動簡直是在把性命放於賭檯,無異於失能而死。

「哥……沒關係的,我還有你給我防身的匕首,我會……」鏑拽住他的衣服,用顫抖地聲音說道。

詡用尚還能控制的那隻手,輕輕撫摸著他的腦袋,吃力地笑了笑:「不必,無論怎樣……」

他舉起長劍再次指向科洛,氣喘吁吁著:「在你抓住的玲的那一瞬間,你我已經沒有什麼可聊的了。」

科洛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手指抓握著近乎顫抖,忽然他抬起頭,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將魔能附著在構築出的化物上。

他藉助「增幅」迅速地從詡的身邊擦過,詡本能地將劍橫向舉起意圖阻攔,被附帶著魔能的化物輕易盪開。他直奔鏑的方位,不再將注意讓在詡的身上。鏑想要立即跑開,可對於他而言時間像是停滯了,上一秒距離他還有段距離的科洛,這一秒已經與他貼近。

詡在驚愕之餘立即轉身,釋放一陣魔能波動,企圖干擾科洛運用躍遷時魔能的流動方向,以改變他的出現方位。可是為時已晚,鏑的衣領被抓住並被狠狠一拽,險些跌倒在地。

一旁的玲用盡全身力氣試圖將科洛推倒在地,面對這位已經不構成威脅的對手,科洛只是回以閃開,沒有在她身上浪費任何時間。

鏑的雙腳拚命地在草地上踢蹬著,科洛牢牢地拽住他,沒有放開的意思。詡不顧一切地衝上去,卻被輕而易舉地擊倒。鏑只感到一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襲來,他感到一股本在自由流動的能量被阻塞,隨後崩潰。科洛將他撇在地上,他還沒能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從詡的神情來看,在他身上發生的……他不想再去想。他忽而想起了那把匕首,可無論怎麼去回憶它的結構都無法將其構築出來。他知道了,他感到失望甚至於絕望,他在沒能學習運用魔能前就已失去了掌握魔能的資格,他不知道這種事為什麼會發生在他身上。

憧憬在一瞬間坍塌,詡明明就站在他們的身前,可打擊究竟還是落在了他們身上。詡咬緊牙關側過臉去,鏑苦笑一聲,他體會到了詡的抽離之感,那種搪塞自己的理由先於應有的感知的感覺。他看著科洛,近乎於想要讓他立即遭到西琴懲罰的憎恨,又將目光移向詡,蔚藍的雙眼中寫滿了複雜。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一切又發生的這樣慢。

玲有氣無力地發動魔技,盡數向科洛的方向釋放,他饒有興緻的接了下來,也許在為這焰火實在是低於所期盼的強度,他倍感無趣,乾脆在玲的上方召喚出一道法陣。幾把光矛落在法陣範圍內,全數刺在了她的身上。還未失去溫度的血液濺在鏑的臉上,他的瞳孔都在為之不斷地顫動,那兩個字卡在嘴邊遲遲沒能說出來。玲用最後的力氣,將手搭在鏑的臉頰上,手指擦試著他臉上的灰塵。

「鏑……」玲輕聲說道,但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構築出化物,想要在未氣絕前對科洛造成一些影響。可恍惚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化物從手中滑落,手也隨著化物的滑落而垂下,她嗤笑著科洛帶來的厄運,同時也嗤笑著詡的無能。

科洛看到這一幕,如同看到了想要看到的演出:「天哪,真是有夠滑稽,她還在盼望些什麼,詡你能回答我嗎?難不成她還在幻想能為你們做些什麼?真是可悲。"

詡聞聲向玲看去,持著化物的手在不斷地顫抖。

鏑無神地看著躺在地上睡著了的玲,麻木地站起身來,揪住科洛的衣角。

科洛沒有予以理會,用輕蔑的目光看著詡:「到此結束吧,手上染了塵土和血跡實在與我的身份不相稱,作為最年輕的至高代行者,你的作戰能力簡直令我發笑。那件化物等時機成熟時再論吧,至少你們已經沒有載具和體力挨到烏蒂卡那了。」

「怎麼會這樣?」鏑囔囔著,帶著哭腔,卻又不敢肆意活動,這是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壓,他怕像玲那樣連軀體都不再完整。

「如果你們不懷疑教會包庇翼王的正當性,如果你沒有拿著那隻手鐲,如果你哥哥的魔能還在,你覺得自己會出現在這裡,看著一個已死之人嗎?西琴可真是會寫喜劇,竟把這些放在你的身上。"

說完,他冷笑著推開鏑離開了。

風吹過曠野,那空靈的聲音又一次縈繞在鏑的耳畔,死一般的寂靜,像是沒有人來過。詡拖著已經殘廢了的手臂,走近玲的屍體。

他用另一隻手狠狠地抓住表層鬆軟的泥土,再扔到一邊,而沒有手臂的支撐,在重複這一動作時總要面臨面部朝地的窘況。但他顧不得這些,拚命地挖著。直至手指尖淌出血滴,他還在繼續這份徒勞,因為這是他對玲唯一能做的事。

鏑站在一旁,垂著頭不發一言。

明星映在天幕,微弱的光亮幫助他完成了這項工程,他輕輕地拖曳著她躺入這永恆的居所。此時已是後半夜,美妙的風聲只讓他感到悲哀。

「該出發了。」詡對鏑說道。

鏑平靜地回答:「不,再等一等吧。」

詡沒有詢問他出於什麼理由。

「那個人想要的,是什麼?"

詡沒有回答,他看向鏑,那空洞亦如那天父親臨別時的樣子,這都是必將經歷的情節,為什麼要急於開始呢?就像目的地已經不遠,卻又選擇留在原地,稍作停歇。

「一件較為特殊的魔能化物。」沉默片刻,他像是回應鏑的問題又像是對自己說,「哪怕它會帶來厄運,依舊要握在手中。」

「烏蒂卡那,是個怎樣的地方。我們去那裡,一定不是為了輕鬆吧。」鏑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

「一個較為自由的國度,那裡的人像冰一樣高潔質樸,表裡如一。」

「這樣啊……只是那裡一定聽不到風的歌聲吧,因為壓抑著他們靈魂的護城河流淌在它的周圍。」鏑自言自語著。

詡先是一怔,隨後便不再做出任何回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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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度以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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