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屠殺，水火

大山當中不是完全荒蕪的，遭受戰亂的區域在這之前早就沒有魔獸生息，取而代之的是比魔獸要兇狠百倍的生物。

那就是人。

也許是上天有意安排，蜿蜒崎嶇的群山當中竟有這麼一片開闊區域，以這個區域分界，其中一側駐紮著數以萬計的蠻人，以自己的部族為單位，形成了若干密集群落。

這樣的群落成千上萬，大的足有數萬，小的甚至只有十幾人，唯一的共同點是其悍勇，這與人數無甚關係。

而另一側，就是大武國前來討伐的軍隊了。

「主將！今日蠻族叛軍也沒有行動！」

穿過層層把守的大帳，一名輕裝兵士前來彙報戰況。

「嗯，一定要全力查探，此次的諸多詭異之處你們也都清楚，務必不能放過任何風吹草動！」

生得一副文士面容，卻有著將軍身份的主將命令道。

「是！」

那兵士行了一個標準軍禮，轉身出了大帳。

大帳當中約有五十幾人，有那麼一點密不透風的感覺，且這些人大多數都是身著鎧甲的將軍，身材也大多粗壯雄偉，是以擠在一起就顯得分外悶熱。

「奇怪，為何突然按兵不動了，到底在策劃些什麼……不，這群人真的懂什麼叫智謀么？只有天生的野性和狡猾的傢伙恐怕……」

文士模樣的武將在整個大武國也僅有一人而已，羅霸坐在屬於自己的椅子上，翹起一隻腳，連連敲打一般情況下不是十分靈光的腦袋思索道。

從各個方面看都好像足智多謀的羅霸屬於內在與外貌毫無干係的類型。

「主將，不如我領上一軍去探個究竟！」

在場的將軍當中有一個鬍子很多，智力大約也鬍子十分之一左右的中年漢子蹬蹬兩步闖到羅霸面前，以猩猩的動作捶打著胸口，手甲與胸口護甲連連相撞，聲響堪比敲鐘。

對於這種智力相對低下的同事，多數將軍只是無奈地翻出白眼。

「不妥，蠻人看似愚蠢，實則狡詐多端，前些日子的苦頭你還沒吃夠么？若打，就是全軍壓上給他們一個痛擊，若是陷阱的話……再拖一拖倒也無妨，連日大戰，讓軍士輪番休整，我覺得早晚還有大仗要打。」

羅霸的話帶來的只有沉默，因為在大武國的將軍當中，「羅霸的直覺」屬於玄學範疇的東西，除了其本人以外，旁人若是信了不是大勝就是慘敗，根本就沒有第三種情況。

都說這是他們運氣不足的緣故，壓不住那逆天級別的直覺。

「怕甚！我看就原地駐守，咱們要不是最開始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我看還不至於在這兒犯愁！現在兵甲齊備，就讓他們來啊！來多少滅多少！」

有著另外意見的一名將軍捶翻了身旁的茶几，雄心壯志不是這一個小小的茶几所能承載的。

「此話倒也是有理，現在蠻人已經無從偷襲，咱們這邊一切都安置完畢了，假如再打起來，結果絕對不會和之前一樣，我以為……」

「急報！」

遠處，急急火火的腳步越來越近，打亂了羅霸的推測。

「何事！」

「主將！天空當中！天空當中出現了異物！」

「什麼！」

羅霸問也不問，直接向天揮出拳頭，一股勁烈的拳風將大帳掀了個底朝天，空中有什麼東西全部盡收眼中。

「這……這是何物！」

天空當中的「異物」其實還很遠，但它正在向著這邊飛速接近，將軍們大眼圓睜，心中湧出各式各樣的不祥預兆。

那個東西似乎是一座被拔起來的山峰，懸浮在高高的空中，以神秘的原理高速飛行。

可以看清那山的底部十分光滑，如同被一刀切掉般，同時山峰頂部也有著類似的切口，不過山頂的切口處還有其他的東西，遠遠望去，似乎是一座很大的城堡。

「傳令全軍列陣迎擊！蠻人行動的時候就在此刻了！」

羅霸提高嗓音，號令全部將軍，將軍們以大喝應答，迅速四散到自己所屬的軍隊當中。

「轟！」

此時高空一聲爆響，未待將軍們有所反應，只見一個碩大的火球如若宇宙中墜落的流星，向著大武國軍隊列陣當中飛落，正是那飛行的山峰所放出。

火球發射之時聲響震耳欲聾，落地卻反而無聲無息，來不及逃離的幾十名兵士瞬間就被拔地而起的烈火吞沒，竟連聲音都沒出就被化作焦炭。

逃得一劫的兵士們眼睜睜地看著同袍所燒盡的飛灰漫天席捲，即使是身經百戰的強悍老兵，一個個亦是大驚失色，手足無措。

第二聲巨響就在軍心不穩的這一時刻張開了獠牙，火球從天而降，落點竟不再是大武國的軍隊當中，而是在蠻人一方。

蠻人兵士比起大武國士兵素質要遜上好多，火球落下之時也傻獃獃地不知抵抗，百餘名蠻人揚起了頭，眼看火球就要落在自己頭上，也不避閃，而是舉起雙臂朝向天空怪叫起來。

「大王萬歲！」

一聲聲的萬歲匯成連綿聲浪，生無意義，死也無意義，活著就是為了英明神武的大王而已，即使葬身在火球當中，也是為了大王而獻祭。

火焰很快吞沒了這些大呼萬歲的蠻人，其餘的蠻人士兵也不懼怕，三五成群匯聚在一起，讓隊伍站得更加密集，方便火球轟擊。

「瘋了嗎這群蠻子！」

羅霸指揮眾兵將迎戰之時也沒有忘記關注蠻人一方的動向，天降火球固然神秘詭異而危險萬分，蠻族的行動卻更加不可理喻。

兩發火球之後，空中飛行的山峰如同被激活了某種開關一樣，蓄力好久才能發射的火球立刻密集了起來，連連從高空投射而出。

此時，羅慎正在那飛行的山峰之上，尋得了一個角落，等待著適宜的時刻。

蠻王的力量固然不可思議，幸好也不是萬能的，至少在他操縱這座飛行山峰的時候無法注意到自己的行動。

狗兒就在身後不遠處的方室當中，看他的樣子是受到了完全控制，正在按照蠻王的要求準備施行術法的工具，從而用作召喚之用。工具的數量很多，不是一時半會能夠完成的，在專註工作的狗兒眼中沒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東西。

這種力量似乎不是單純的控制意志，而是將一種虛擬出來的「事實」灌注在人的頭腦當中，從而令人對這個「事實」深信不疑。比如說現在的狗兒就相信自己是他的召喚物，也相信大王是自己唯一的信仰，願意為之赴湯蹈火。

其實當時若是蠻王沒有先入為主認定自己是一個召喚物而讓狗兒道出真相的話，事情肯定早已敗露，想到此處，羅慎依然有些后怕。

當局者迷，從現在的位置無法看清山峰是如何發射火球，不過可以從聲音判斷大致的方位。

這座山曾經進行過一次空間傳送，從警報推斷，應該是在躲避什麼人，這個人就是紅燐的可能性非常大。

這暴露了蠻王的一些缺點，比如不具備特彆強大的感知能力，似乎是通過什麼特殊裝置才發現了襲擊者。

同時一些長處也暴露了出來，比如空間移動能力，還有其他。

現在，似乎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好機會。

羅慎繼續潛伏在這裡，壓制著激動的心情，下面的軍隊勉強能夠看到一點，蠻王顯然是想要通過殺戮這些人來獲得靈魂，這可能是機神光輪力量發動的根源所在。

而這些軍隊的最高領導這就是父親，面對鋪天蓋地的火球，即使是父親的強大運氣，恐怕也難以尋出應對的秘策吧。

但是現在必須忍耐，片刻就好。

火球發射的轟鳴聲越來越密集，其中的原因應當就是死者的靈魂已經為蠻王所用，抽取的靈魂能量再使用在山峰的武裝之上，有了能源之後，發射的火球才會更加密集。

也許差不多……

「哦哦哦！」

一陣莫名其妙的歡呼聲令羅慎心中生疑，定睛細看，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這樣的距離不太容易看清那究竟是什麼，唯一能辨認出那是一個四足物體，可能是蓮台，就在那蓮台之上，一條從空間中莫名飛出的強烈水柱不偏不倚地擊中了落下的火球，兩股力量嗤嗤地相持一段時間之後，終究還是水佔了上風，將火球徹底抹消。

火球落下的頻率飛快，水龍也不甘示弱，分作威力全不遜色的數條分支，將火球逐個消滅。

這莫非是……

憑空召喚水源的能力，而且還能與如此強烈的火球對抗而不落下風，羅慎覺得除了芙蘭以外不會有第二個人。

地面上，身體矯健的獸形蓮台鎮波號在軍陣當中來回飛移，鎮波號的最頂端，金色的長杖在白皙的十指當中緊緊握著，隨著灼熱火球壓下來的方向連連揮舞。

空氣當中湧出一條又一條的碧藍水柱，連焚燒蠻人的火球也一併擊落。

假如羅慎在這裡，應該會親眼看到自己的表現吧？

在歡呼當中守護著一切的芙蘭來不及擦拭身上濺著的泥灰，眼前的戰況沒有留給她充裕的時間。

「想不到竟然會突然出現這樣的援軍……真是天賜良機！瞄準那個東西給我一起開炮！」

欣喜若狂的羅霸揮了一下手中的超大剪刀，在看似空無一物的山溝當中，矮林當中，爆炸聲響合成了久遠的雷鳴，在山谷當中回蕩不斷，數千門布置在暗處的機關炮台同時將彈丸射向飛行的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