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覺醒的人祖
「計算失誤，戰鬥，持續。」
雙翼在空中迎風展開，落下一枚枚輕若無物的深黑細羽，鋪天蓋地灑落。
當黑羽與地面相互接觸的時刻，從宇宙中射下的黑光準確地穿過黑羽擊中了大地，將岩石摧毀，分解，最後形成新的深坑。
黑色的飄羽浩浩蕩蕩遮住了天空，如同突然掀起一場暴風雪，從天而降的光束也越來越密集，大雪立刻變成了暴雨，地面也在黑光的轟擊之下越陷越深，不斷交疊的深坑將地表削去一層之後形成了新的平地。
羅慎卻站在黑光的轟擊之下無動於衷，抱著雙臂任憑全部攻擊降落在身上。
不是因為紅燐手下留情，事實上她也不會有如此的想法，黑羽的飄落位置很難指定，所以攻擊顯得相對分散，不過數量實在太多，即使是再分散，也有數十枚羽毛落在羅慎的身上頭上。
這些黑羽與降落在地上的並無差異，剛剛貼在羅慎身體之上的瞬間，遙遠的黑光就隨之從天而降。
黑光的力量儘管不如初始的能量流一般猛烈，但其威力也是貨真價實的，被摧毀的地面就是明證。
羅慎輕描淡寫地伸出左手，舉到面前一半左右的高度，啪地一聲打了個清脆的響指。
在指尖上落下的，正是一枚小小的黑羽，幾乎與羅慎手指運動的時刻完全重合，刺眼的色光芒從天而降。
然而當黑光與羅慎彈出的手指相互撞擊的一瞬，垂直下落的光線卻拐了一個奇怪的彎，以偏離的角度彈了出去。
「呼，就是這樣。」
羅慎的拇指食指張開，湊到唇前吹了下伸出的食指，那上面自然沒有硝煙。
「原因，無法理解。」
紅燐的攻擊立刻減弱了，黑羽的數量瞬間消減了半數，對於羅慎強大的抵抗力，連她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只是這種疑惑絕對無法像常人般表達出來。
「這是機神光輪的力量，我知道，而且如此龐大的能量根源就是機神心臟吧，很可惜，我的體內還有機神靈覺，只要這個身體記憶住的力量，就絕對有應對的方法。」
這一次，羅慎卻是發自內心地笑了。
機神光輪奇大無比的威力，配合上機神心臟無窮無盡的能量，二者的確是完美的組合，稱作無懈可擊也不為過。
不過很可惜，當那時候擋住紅燐所召喚的能量流的時候，就發現了意外的事情。
那就是機神光輪所發射的能量其實是濃縮的晴空靈氣，並擬態成光的形狀，其性質已經於機神光輪本身意志所佔據主體之時藉助靈魂發出的攻擊不同，某種意義上其實是優化。
「能量，吸收，轉化。」
紅燐立刻明白了羅慎的意思，修習過晴空劍后，任何晴空靈氣所擬態的物質都不可能對自身造成傷害，反而會像火上澆油一樣成為對方的能量來源之一。
難怪羅慎如此胸有成竹了，這是一個完全的意外，但正是這個意外將戰局大大地偏移。
「除非你像那傢伙一樣，犧牲大量的靈魂，然後打出相同的攻擊。」
羅慎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因為紅燐做不到這種事。
在令武都安全降落的時候，紅燐早已將機神光輪吸收，但她一直沒有更多的行動。
即使是開戰，紅燐所選擇的也是完全沒有人煙的荒蕪高山，目的再清楚不過，就是因為戰鬥會波及其他人……不，可能是其他生命。
如果是以前那個只知道堅持正義的紅燐，也許她不會這麼做，因為為了正義總會有必要的犧牲。
但現在的紅燐已經明顯不同了，她開始守護星球上的一切生命，所以不可能像機神光輪那樣抽取人的靈魂進行戰鬥。
或許原因就是人祖的意志存在，已經對她產生了各式各樣的影響。
「靈魂，不可能，生命，星球的，一部分。」
紅燐的聲音開始混亂，本來就沒有次序的說話方式變得更加難懂，而雙目當中的紅光也閃動得越發劇烈，就像是在進行處理超出自身餘裕信息的電腦，開始延遲與拖慢。
「怎麼了？不過是人類而已，對於你來說保不保護也差不多吧，反正人類的數量無窮無盡，放著不管還會危害其他的生命。」
羅慎變本加厲地諷刺道，現在的紅燐依然是紅燐，在力量使用的禁制之下，暫時看不出過大的實力差距。
然而羅慎清楚，紅燐的力量絕對不意味著其體內沉睡的人祖與之相同，只要人祖不覺醒，無論怎樣的戰鬥也只不過是與紅燐戰鬥罷了。
所以要儘快地將人祖本體逼出，並且在紅燐無法承受的時間界限內將其擊敗。
「人類，創造者，最高傑作，不可能，不可能……」
紅燐的櫻唇依然禁閉，面色很差，幾乎就在失去意識的邊緣，然而斷斷續續的聲音越更加激烈，顯然不是自紅燐的口中出現，而是另有其人。
始作俑者的羅慎也不得不一步步悄悄遠離，看起來人祖的覺醒應該比想象中快很多，甚至它可能已經覺醒了，只不過躲在紅燐的意識深處沒有露面。
「哦？身為守護星球的最終力量，好像沒有想象中偉大嘛，人類難道在你的眼中就這麼重要？還是說這根本不是你的意志，只是在你被創造出的時候設定了這樣的程序而已？」
羅慎已經將訊號發給了附著在身後的武裝海靈，時時刻刻提防可能前來的攻擊。
「不可能……不可能……」
紅燐雙目顫抖著閉合在一起，身後背負著的金屬棺卻猛烈地搖動起來，露出一條小小縫隙的棺蓋被一種力量一點點地頂起，卻又有一重不同的力量在將其向下按，兩種力此消彼長，一時之間分不出個勝負。
「喂喂！」
刺眼的光芒如同發生劇烈的爆炸，羅慎張開武裝海靈身後的雙翼，向著高空迅速升去。
而紅燐所處的位置卻被一團濃厚霧氣包裹，外在面隱隱約約看得見一個影子在不停地膨脹，一開始還分辨不出外形，到後來，勉強能夠認出有人類的輪廓。
霧氣的範圍廣闊之極，裡面的影子也相當巨大，羅慎飛翔在高空之中，暗自以自己的身高與之對比，假如將影子看做一個常人，自己大約只相當於一個指關節的高度而已。
那就是……人祖的本來面貌么？
「身為星球的守護者，斷然不能以毀滅星球最完美的生命為代價換取力量，你是何人？為何我有一種模糊的記憶？」
霧氣當中傳出一個沉悶威嚴的聲音，瓮聲瓮氣，有如通過鐵皮喇叭送出一般。
「這件事呢……我大概明白一點，不過和你說大概也沒什麼意義了，所以我就直接說重點了啊，你就是傳說中的人祖對吧，守護這顆星球的最強力量，我呢，就是要向你挑戰的人，因為我要去以這顆星球……不，這個宇宙的前途來當做賭注。」
羅慎飛升到與人祖的「頭部」大約齊平的位置，不卑不亢地說道。
「原來如此……似乎我對這種事……有著一點點的印象，但完全沒有相關的記憶。」
人祖周身的霧氣漸漸淡化，對於羅慎的話，進行了認真思考。
記憶中沒有的內容，在身體上卻有一點印記殘留，這足以證明羅慎所言不虛。
而且不會有人直接了當地挑戰自己，要知道，身為這顆星球的守護者，是名副其實的最強之力。
「回答呢？」
羅慎拍了一下雙掌，很意外，人祖竟是一個通情達理的傢伙。
「我有一問，你必須如實回應。」
「好。」
「既然你的賭注大到星球……甚至宇宙的程度，那麼你的理由何在？」
霧氣散盡，在羅慎的面前露出一張巨大的臉。
曾經有一個形容方式，那就是在比喻俊男美女的時候，偶爾會用到「完美雕像」這樣的詞。
人祖的面孔就是這樣，這張臉比較接近於三十歲左右的成年男性，無論是輪廓，五官分佈，還是其中的比例都做到了最完美的程度，幾乎無法挑剔。
但這是一張金屬的臉，也就是說它確確實實只是一個「雕像」而已。
這張臉直接連接在一頂皇冠之上，二者之間有一定的縫隙，看得出皇冠並非戴在頭上，而臉也與「頭」毫無關聯，因為後面是空蕩蕩的，只有一個閃著光弧的小能量球，球體的另一端就是頸部。
除了頭以外，人祖的身體其餘部分外形與人類無異，全身穿著厚重的鎧甲，以金色和銀白為主，比羅慎記憶中所能想象到的任何鎧甲都要華麗複雜，即使是一個小小的連接扣，上面亦坐落著數以百計的大小浮雕，浮雕本身之上也有著各色裝飾，栩栩如生。
但真正吸引了羅慎目光的則是人祖的胸口，那裡有一片小小的透明窗口，可以看得到在裡面被十字形固定住的紅燐。
確定了紅燐所在之處，羅慎點了點頭，揚起脖頸對著人祖的臉說道。
「粉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