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是原罪

「窮」，最合理的解釋是在一個房間努力工作八小時，最終獲得窮。

兩天的假期轉瞬即逝。

正當全國人民在享受中秋佳節時，劉淼載著同事前往學校加班。

進村后，頻繁會車，同事禾豐疑問道：「這是怎麼了，今天的車怎麼這麼多？」

劉淼心情有些低落道：「中秋佳節啊，今天假期的最後一天，他們應該是返程了吧！」

「中秋節而已，還整得怪隆重。」

「華夏最傳統的兩個節日，一是春節，一是中秋，都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我以前在外面工作的時候，每逢這兩個節日必回。」

「原來如此，我一直在當地工作，沒有這麼多的感覺。」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今日一定會勞累。」

「你要習慣，學校本就沒幾位男教師，年輕的男教師會更少。」

八點三十分鐘，會議正式開始。平日能正常上班的懷孕女教師都無一人缺勤。

老大再一次強調迎檢的重要性，明確表示，一日不通過，一日不放鬆，時刻緊繃。

李校對工作進行細緻劃分。劉淼的預感很靈驗，被編到了體育組。學校中的重體力勞動一般都是體育組的教師衝鋒在前，充分發揮其特長。

任務是操場劃線。四水學校的操場從來沒有出現過跑道採用工業廢料而製成的顆粒，污染學生的健康。因為它是原生態的，環保綠色。兩年前，學生跑步時，會引起局部沙塵暴。那一個個精緻的小臉在跑步后總會髒兮兮的。

前任局長視察時，學生上操，再加上那天風和日麗，不慎吃了一口土后，當即向旁邊隨從指示：「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窮不能窮教育，學習是成功的重要途徑，身體是成功的本錢，一定要保障學生的鍛煉，提高身體素質。」大筆一揮，有了現在的水泥操場。

地面硬化后，室外體育課頻率明顯上升，告別一腳土，一腳泥的時代。面試時比較規範的，可外圍一直沒有畫出跑道。檢查臨近，外圍跑道必須有明確界限。早在上周時，後勤部副主任兼體育組組長郝月（注意不要因名字認為是弱女子，而是身高180，體重接近二百的黢黑大漢。少壯派）就與劉淼說過，四水經費不足，去年度有些支出還沒有完全報銷，跑道劃線原計劃請裝修隊，他們看后，總包報價五千，老大眼皮沒眨一下就拒絕了。

眾人來到操場，郝月鼓舞士氣：「老師們，活不複雜，相信憑大家的智慧很快就能畫完。咱們先畫100米直線跑道，這是門面，上面來人視察時首先就會看到這裡，所以在畫的時候，大家盡量往好了整。」

劉淼：「月哥，你給大家講講，怎麼趕干啊。」

「昨天我們就已經開始幹了。你們看那跑道上的黑線，那是我們昨天一天的成果，你們沿著黑線畫5厘米的白線就行。」

眾人一看電動三輪車上的工具，體育老師王超（中年派）率先開口：「這刷漆滾子有10厘米長，不太好用啊！」

四水財務主管徐申：「這是我昨天去買的，轉了好幾家，這是最小的，把它截成5厘米長。」

話音剛落，王超就開始量尺寸截斷。

「一百米，這麼長，即使有黑線也很難畫直。」徐申提出質疑。

「大家看那兩條長方條，用尺子量好5厘米的間距，跟黑線重合，也正好卡住滾輪，這樣畫的直。」郝月回道。

話音落下，老大視察工作，

溜達到近前，說道：「昨天一幹活的師傅說，找塊板子，在中間刻出長1米寬5厘米的鏤空，好移動，我感覺這個方法不錯。」

王超：「我看牆上替換下來的泡沫板就行。」說完，轉身就去拿。拿了兩塊，開槽，開干。此時已接近十點，秋老虎還是很燥熱的，劉淼穿的黑色短褲，已明顯感覺到了灼燒感。

二十公斤的油漆蓋打開，一股刺鼻氣味傳來，忙帶上口罩，暫時隔絕了氣味。稍後，稀釋劑開封，一股更加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口罩如同虛設，含有汽油，有很強的揮發性。郝月隨手掏出一根煙，劉淼見狀，在他待掏打火機時，連忙說道：「月哥，你是想讓我們報工傷，帶薪休假啊。」

郝月一拍腦門：「習慣了，習慣了，幹活時總愛來根。」

準備工作完成，正式劃線，一共6人，三人一組。兩人抬板，一人劃線，劉淼，王超，王曾（待退休，副高職教師），三人動作整齊劃一，下蹲，放板，劃線，起立。大約四十米后，劉淼率先堅持不住：「兩位，咱們歇會，連續起立，下蹲，我這大腿酸了。」王曾：「你還不如我這老頭子呢，缺乏鍛煉。」王超：「我這腰也有點酸痛，可能是老傷犯了，歇會。」另一組也早已去陰涼區休息。

斷斷續續做了一個多小時，太陽高照，31度高溫，水泥地面升溫很快，捂著厚厚的口罩，大家在崩潰的邊緣，徐申說道：「上午就這樣，下午接著，大家去吃飯吧。」

腿發顫的劉淼在心裡吐槽，窮真是原罪，別說市裡，就是縣裡的中學都已經有了橡膠跑道，而這鄉鎮中學，條件如此的簡陋，重視教育口號喊得震天響，卻遲遲落不到實處，生源流失，人才培養梯隊斷層。即使培育出高材生，首先想到的是留在大城市，而不事回來建設家鄉，已經陷入死循環。前幾天，統計的控輟保學數據，本鎮義務教育階段結束后，大部分都流入了職業教育學校，去了周市，考入縣普通高中的人數很少，去外地重點高中上學的少的可憐。

拖著疲憊的身軀，劉淼返回辦公室，考慮中午吃什麼。推門而入，正巧，張月在找資料，說道：「晚上的聚餐不能參加了，明天我妹妹開學，今晚有家庭聚餐。」

劉淼很是理解，聚餐在上周確定的，新學期的第一頓，也是開火飯，晚上能去的人逐漸減少，此時他有一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