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君子協定

在商務車開往崇明市支部的路上，坐在車廂的何夕雲問道，「劉隊，今天你怎麼和那個弟弟說了這麼多啊，而且去勾陳學宮的也人也並不是每個都想好了要幹什麼的吧？」

坐在駕駛座的劉勛嗯了一聲，「那個少年，嗯，我覺得可能有點問題。」

「誒！那個少年有問題嗎，我完全沒有察覺出來的。」

「不是說那個少年本身有問題，而是我認為他脖子上的那個掛墜有點問題，你也注意到吧，陳生。」

沉默寡言的陳生點了點頭，他在看到孫梧的一瞬間就注意到了他脖子上帶著的那個項鏈。

「隊長，我一開始做出的判斷是，少年身上帶著的應該是一個建木紋章，裡面應該封印著一隻山海生物的源，但是……」

說完，陳生又陷入了一陣思考。

「但是除了建木以外，那個項鏈也還用了扶桑木」沉吟了一會的陳生又開口說道。

「但這樣的話那個掛墜就是同時裝下了山海生物的身軀和源嗎？」，」也就是說，掛墜裡面關押的山海生物是一隻即便是肉體和源湊齊了也無法從紋章里逃出來的山海生物嗎？」陳生有些不解的自言自語道。

何夕雲點了點頭，「這樣說的的話，那個掛墜裡面關押的應該是一隻相當弱的山海生物了，類似龍鬚草之類的，應該也沒有什麼危險吧？」

「但問題是，為什麼這樣一個關押著山海生物的紋章，會出現在一個普通人家的少年手中，而這個少年又正好收到了勾陳學宮的擬錄取通知書。」

劉勛語氣中透露著嚴肅。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令人費解的事，比如說少年的項鏈外觀呈現一隻手掌狀，那說明項鏈里關押的應該是一隻動物類的山海生物，但是一寸大小的紋章，裡面又能有多大，進一步說，它又能關押住什麼山海生物呢。」

「那怎麼辦，劉隊，要我們回去把他的紋章收過來嗎？」，「萬一裡面封印的山海生物失控就糟了。」何夕雲嘗試著問道。

陳生也點了點頭。

「如果能收回來自然好，但我擔心，要是收不回來才麻煩。」

「什麼意思？」

「我懷疑那個掛墜可能不是什麼紋章，而是一件用建木和扶桑木的殘骸做出來的靈裝，並且萬一我們去回收的時候，反而打破了現在存在的某種平衡，導致裡面關押的山海生物被放了出來，這才是大問題。」

「當然，我們可以嘗試著回收這件靈裝，但至少不是現在。」

陳生略作思考，「你的意思是等到那個少年去災處局面試的時候再嘗試著回收那件靈裝？」

劉勛點了點頭，「嗯，那個時候就算出了什麼問題也方便處理，再不濟也要查明這個掛墜的封印有沒有突然解封的可能。」

「雖然裡面關押的山海生物可能真的像小何推測的那樣，危害等級不高，但對於一般民眾來說，哪怕是一級靈災也足夠收走大量的生命了。」

「哪怕是龍鬚草，最開始發現的時候就因為未能及時處理也造成了大量建築物的倒塌，產生了很大的危害。」陳生接茬到。

「對，而且正好支部長這幾天在局裡，把這件事上報給他，讓他來處理就是。」

「是！」何夕雲和陳生齊齊應道。

目光回到孫梧家這邊。

在三人離開后，孫梧看了一眼被安靜的固定在閣樓位置的住宅結界，現在這張結界給孫梧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讓孫梧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這個小小的符紙與家裡的其它傢具比起來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但比起驚訝，讓孫梧再次陷入思考的卻是所謂的靈災到底是什麼東西。

雖然在新聞上能夠看到，但是孫梧對它的了解一直停留在「由特殊生物所引起的自然災害」這一官方對靈災的定義上。

孫梧想當然的認為這一災難和自然災害應該差不多，但是孫梧實在是想不出到底是什麼樣的自然災害需要用房頂這張住宅結界這般特殊的防護。

再想起何夕雲剛剛所施展的各種符咒，他們所爆發出來的破壞力孫梧相信可以輕鬆殺死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類或者說是一隻生物，區別只是在於留下的屍體孰大孰小而已。

這使得孫梧不禁思考，勾陳學宮到底是什麼地方可以把原本理應是普通人的人變得如同怪物一樣強。

而需要這樣一群如同怪物一般的人才能處理的自然災害到底是什麼樣的災害呢，並且在靈災當中，除妖師也會折損，更讓孫梧心中對靈災產生了一絲敬畏。

到了下午，孫譚山和肖茹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孫譚山哼著小曲，肖茹也面帶喜色。

孫譚山和肖茹今天下班比平時都要早一些，然後一回到家，換了衣服就把孫梧和孫桐叫到一樓客廳。

「咳咳，大家注意！」

孫譚山清了清嗓子，故作浮誇的伸出雙手，挺直身板，像一隻高傲的公雞，環視了一圈他的夫人和孩子。

「Ihaveagoodnewsforallofyou！」

姐弟倆對視一眼，然後看了看肖茹，只見肖茹苦笑著搖了搖頭，並示意姐弟倆一下。

姐弟倆會意，孫桐：「oh我親愛的父親啊，請問是什麼好消息呢？」

孫梧：「oh是啊，我親愛的父親啊，請快快告訴我是一個什麼好消息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呢！」

孫譚山打開他的公文包，從中緩緩的拿出了一個信封。

「將將將將！是它！」

說完，孫譚山很快的撕開了信封，從中拿出了一個類似邀請函的物什，封面是誘人的青色，周圍鑲著金邊，封面印著一個鳥語花香的莊園，並且用娟秀的字體燙印著「天河」二字。

姐弟倆初看見天河這兩個字的時候還有些不解，不明白父親為什麼這麼高興，然後逐漸瞪大雙眼，一臉驚訝。

「不是吧，老大，難道是那個天河度假莊園！」

孫梧也是一臉驚訝，他知道，天河溫泉度假山莊是會員制，一般人除非有特殊渠道，否則是很難去那裡度假的。

想要去莊園度假就必須每年上交不少的會費買他們的會員，然後就可以在上交過會員費的這一年中的5-8月份去他們的莊園度假。

裡面的人非富即貴，孫梧平時只是在新聞或者刷視頻的時候偶爾看到過。

「老大你從哪裡搞到的？」孫桐依舊沉浸在喜悅之中。

「咱們院長有一個老朋友，他們去年來咱們市度假的時候突發心臟病，需要緊急安裝心臟支架，然後就是我幫他裝的，今年他又來咱們市，特意給了我這個邀請函，請咱們去莊園度假！」

「yeeha！」

孫桐更加喜上眉梢。

「那咱們今晚出去吃吧，正好我弟高考結束都還沒有出去給他慶祝慶祝，正好一塊啦！」

孫譚山看著歡呼雀躍的女兒和雖然鎮定，但也明顯看出歡喜的兒子，「說的也是，走吧走吧，正好你們之前不是想吃海鮮自助來著，那今天我們就輕奢一下，我知道一家很不錯的店，上車，我們出發。」

一家人快快樂樂，吵吵鬧鬧的出了家門。

席間，在肖茹和孫桐去取菜區挑海鮮的時候，孫梧向孫譚山聊起了今天劉勛等人來更換住宅結界時的光景，語氣之中時不時的流露出如有若無的羨慕的意思。

「這麼說，你決定去參加勾陳學宮的面試啦？」

孫梧臉一紅，心想果然還是瞞不住這個人的。

「孫梧啊，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雖然不想這麼說，你應該是在擔心，如果要是你有個什麼萬一，我和你媽怎麼辦？」，「對吧。」

孫梧點點頭，緊接著孫譚山也是一陣短暫的沉默。

「要說不擔心，肯定是假的，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再次勸你放棄，以你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未來可能也會有不錯的成就，這可能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期望。」

「但與此同時，我也同樣希望你能遵從你的內心，你也看到了，這個世界也許比你看到的要更加廣闊。」

「我希望你能安安穩穩倖幸福福的過完一生，同時，我也同樣希望你能展翅高飛，做出一番事業，對於父母來說這樣的想法並不矛盾。」

「其實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關於我支持你去勾陳學宮的理由。」孫譚山露出一絲古怪的微笑。

孫梧眉頭一皺，「啥？」

「你肯定不記得了，那會你差不多才6歲吧，我們帶你去鄉下，那會你特別特別黏你爺爺。」

「老人家也特別慣著你，完了有一次，我和你媽要出去串親戚，你死活不願意去非要纏著你爺爺，後來沒辦法，就只能把你扔給你爺爺看著。」

「完事後，我來接你回去，你知道你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嗎？」

孫梧頓時回憶起昨晚上做的夢。

「說，我要當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之類的？」

孫譚山失望的嘆了口氣，「什麼嘛，你記得啊。」

孫梧頓時明白了這個老男人的居心叵測，這個人想利用孫梧類似「中二語錄」的黑歷史來嘲諷自己。

孫梧眼角跳了跳，「這就是你支持我去勾陳學宮的理由？你最好好好解釋一下，不然你可能要失去一個兒子了！」

「別生氣，別生氣，回到正題，我第一次聽到你這句話的時候真的大吃了一驚，但更多的是一股自豪的感覺你懂吧，你肯定不懂，等哪天你也當爹了你可能就懂了。」

「反正就是那一瞬間，我覺得我家孩兒可能真的是要當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的。」

孫梧聽到這，他盯著眼前的父親仔仔細細的看了看，他第一次看清楚父親眼角的皺紋，和兩鬢摻雜進去的幾根白髮。

也是第一次注意到父親戴的眼鏡的鏡框是金色和黑色混雜的，也是第一次從老頑童般的父親的臉上看到如此幸福的神色。

孫譚山露出一個微笑，看著孫梧，「你以後要是當了除妖師，是不是會救很多的人啊？」

孫梧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這樣吧，咱爺倆打個商量，額，不，那什麼，對，君子協定，對，咱爺倆來一個君子協定。」

「啥意思？」孫梧有些狐疑，他覺得他這個老爹又要整點花活。

「就是說，咱爺倆現在來簽一個協議，既打消你的疑慮，又讓我和你媽安心，這個協議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然後無論怎麼樣都要遵守，怎麼樣？」

「那我要是不遵守怎麼辦啊？」

「沒有怎麼辦啊，就是君子協定嘛，你要是不遵守那你孫梧就是小人咯，我也只能承認我老孫家家門不幸咯，那還能怎麼辦嘛，畢竟自己的兒子，總不能揍你一頓吧！」

孫梧額頭青筋鼓起，「開玩笑，來，什麼協定你說！」

「好。」說完，孫譚山拉起右手袖子，把手肘放在桌子上，伸出手掌，然後沖孫梧抬了抬下巴。

孫梧也照做，同樣把手肘放在桌上，然後握住了老孫的手。

「一會把我說的話複述一遍哈！就算咱爺倆的君子協定就算成了。」

孫譚山一共說了三條，孫梧聽完后孫梧有些忍俊不禁，但心裡還是非常感動，他遲疑了一會，然後深吸一口氣。

「我，孫梧，自願履行以下協定，第一，我孫梧以後希望成一個頂天立地的人，第二，我孫梧希望要力所能及的救更多的人，第三，我孫梧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一定要，一定要，一定要，活的很幸福，很幸福，很幸福，以上協定，黃天可鑒。」

「爸，前兩條說的都不是肯定句。」然後吐槽了一句。

孫譚山也別過通紅的老臉，「你管我，說好了哈，誰反悔誰就是老孫家的家門不幸！」

孫梧笑了一聲，雖然按照以上協定來看，會成為老孫家家門不幸的人只有孫梧，但孫梧也不打算再糾結那麼多了。

「啊，你爺倆在幹嘛啊，扳手腕嗎？」

去取菜的肖茹正好回到餐桌，盤子上放著4隻澳洲大龍蝦，孫譚山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隻，拆好放入肖茹的盤中，「別管，這是男人之間的秘密。」

肖茹笑著搖了搖頭，他可太了解老孫這個活寶了。

等到孫桐也回來，開開心心的吃著桌上肥美的螃蟹時，孫梧突然冷不丁的問了一句，「姐，咋爸戴的眼鏡框是啥色的啊。」

「金色的啊。」孫桐幾乎是不假思索的答道。

孫梧露出冷笑一聲，用筷子夾起桌上錶盤精緻的北極貝刺身，沾了點芥末醬油將其放入口中，「贏了。」

孫桐被弟弟這番操作鎮住了，「老大，娘，我弟好像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