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之影 第5節 終

我已經靠猜測確定格布拉斯鎮的異象便是從1784年的三月開始，否則從那天開始的歷史不會變成無法辨認的陌生文字。回到市中心時我發現館長召集了另外三名專家來辨認雕像，我此時無心再幫助他們研究而是忙著找到翻譯員來揭開布格拉斯鎮的秘密。我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求助我的大學同事科迪里和多格斯基教授，他們都是語言學界的權威，即使這不是基本的人類文字，他們也能破譯其中的內容。

於是我連夜向兩人聯繫，並且將文件圖片發給他們，顯然這些文字並不好理解，因為三天之內他們也沒有任何迴音，直到再過了五天後他們才在電腦發來郵件，雖說兩人沒有破譯上面的語言，但卻發現我所在的城市一家大學的網上信息中，有一本封面和格布拉斯鎮歷史文件有相似文字的古籍，名字叫作《拜厄險記》，由葡萄牙學者德克利索·特瑞布所著。

我憑藉教授身份借到了這本古籍坐在圖書館內研究起來，這本書用葡萄牙語所書，得幸於我因研究原因精通此語，所以查閱本書時不會遭到阻礙，其中的內容大致講述了德克利索·特瑞布對過去哲學的辯駁，在其中穿插了自己含有辯證思想的夢境，實際上我也不敢確定他寫的是否是夢境，因為描述過於怪誕與瘋狂，但他本人卻在書中以此為真實憑據，未免會感覺到這是一種反諷。在我不斷的閱讀下發現他所描述的虛幻經歷中充滿了宗教般的話語，彷彿想要構造另一個存在不可思議之物的世界，往往在每一章節的最後和中間會出現一兩句用未知文字寫成的句子，而它們與布格拉斯鎮文件上的語言風格相差無幾，甚至仔細對照下略有重合。我終於可以解開那詭秘晦暗的天空的秘密，撕破那陰森冷笑的老人幻覺，看清居民右眼左眼的異種與恐怖的不眠病症。

但那詳細的內容宛若邪教讓我更加坐立不安，呼吸急促，在那一條條神諭的對應下，我腦海中想象到這個葡萄牙學者夢中那布滿超乎常理氣體的環形世界，名為黯奏者的大群生物在模糊的幻影中激戰，他們一個又一個融入撲面而來的模糊生物讓血肉在體內蠕動，舌齒狀的異形兔耳衝出對方生物的體內，顛倒的灰色大地上是百種腫瘤在下方的天空下咀嚼僵硬的自己，邪惡空靈的聲音扭曲掉我的心臟向四面爆開，因此才得以用雙眼看清這不合常理的世界變成了星辰間的空隙，那大群的模糊生物變為我記憶中惡毒的鳥獸雕像，微小的不可見的太古的盡頭之處讓我神經發慌的威壓出現了身影，我在不可控的想象中潰爛，不得不靠那不眠症帶來的精力擺脫出去。

簡單來說葡萄牙學者德克利索·特瑞布瘋狂夢境中的故事和布格拉斯鎮的記載的重合部分可以概括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在遙遠的宇宙中有龐大數量的不同種族，他們因神秘高深的科技實現了肉體與智慧的飛升，徹底改造了一個又一個世界，將所到之處變為充滿自己不可名狀肉慾的殖民之地，而在這偌大星系間那尊雕像所刻畫的生物——黯奏者會指導穿梭間的規律，因為在德克利索·特瑞布夢境中的宇宙種族們依靠宇宙中高維不能理解的本源中的規則來實現每個世界間的極速跨越，而這其中唯有黯奏者指引著道路，他自身對這個幻想中的種族擁有的天啟進行了最後的解釋，那是來源一位藏於每一片黑色后擺布形體的偉大存在的恩賜，而黯奏者們則聽命於它之下。在他那篇故事中的最後一句用異種文字寫到：

「他已隕落，

千萬宏星億萬行途

他將歸來，奏響舊世界的復興

在長夜等待的哈蘇之主伏獵霍利杜」

我讀完這一切看見書籍夾頁中的十字星與圓圈的象徵性圖標，我背後越發有寒意滲出，我因為數天不眠不休的研讀眼睛中已布滿血絲，我整個人不知不覺間開始幻想一些可怖的虛幻可能，我儘力打碎這些駭人的邪惡幻想，但我不可能完全做到，如果布格拉斯鎮的人們患上不眠之症不是自然天災，而是為了無時不刻等待來自星辰中的種族呢？萬一那被格布拉斯鎮祖先挖出的石壁不是古印第安人而是由某些可怖存在留下的呢？還有就是假如那片黑色的晦暗天空后就是可以藏於每片黑色后的偉大存在所處之地，那麼知曉了星辰間秘密的我最終將何去何從？我那壓力脅迫的大腦終於是沒有分清真實與虛幻敗在恐懼與未知的陰影下。

我登上汽車啟動發動機向布格拉斯鎮馳去，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我熟悉的晦暗的天空，當我進入街道時依舊是空無一人，我疾馳著穿過布格拉斯鎮的西部主街道，詭異的寂靜中沒有任何威脅我生命的元素。我到底為何因一連串詫異的巧合而三次踏進這片大地，心底已刪去一切答案，在完全穿過布格拉斯鎮到達出口處后，我在飛奔的汽車中虛心的向後望去看見了第一次離開時的煙塵蒙蔽住了隱隱的天空與小鎮，我將永遠在路途中行駛，背後布格拉斯鎮高樓的河邊一道幽冥中覆蓋平月與星辰的詭影寂靜地用不可名狀的身體注視我遠遠的離去——

偉大的哈蘇之主將聆聽我步伐的召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