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對不起妹妹
我渴望著下課，我自卑極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老師的聲音和她的表情，包括整塊黑板，都叫我害怕。我都不敢朝黑板望，她的黑板字寫的也還是工整，可一抬頭，就看到她在發脾氣！
她生氣極了！不知道是全班的學生都不待見她呢還是她的脾氣嚇得全班孩子不敢待見。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如下情況：
「這是幾！」她的嗓子都喊啞了。本來聲音就不動聽，像只鴨子在叫，一喊越發刺耳！
全班根本沒人回應，包括那兩個得意的孩子。
她發飆了，用力的把一根竹棍在黑板上使勁兒敲打著！那根竹棍就是一種較細的竹子，很有韌性，即保持了硬度，也不容易折斷。她為了強調黑板上的字，把竹棍的另一端纏了個紅繩打個結。
「看斗我！我看誰低著頭沒看我嘀？」她舞動著竹根兒氣勢洶洶的朝位子這邊走過來。
想必是教訓了兩個低著頭的學生，然後她重新回到講台上，用力的掃視著下面。我被迫抬起頭來，看著她，我完全是被迫的。她噼里啪啦的半講半罵的進行著，結果她又不耐煩了，嚷道：「你們對我看斗搞么得哈！對黑板看斗！」說罷，甩起竹棍用力的敲打著黑板。
明明是她自己說要對她看的，難道我喜歡看她？現在又說要對黑板望斗（看著），我又仔細的對黑板望斗。那黑板上的內容好懸乎！我當時真的暈頭轉向，我又何嘗不焦急？我都不敢呼吸啦！
「懂啊沒有！」她一個人嚷道！
全班沒人敢吱聲。
「懂啊的就請舉手！」
我不記得有幾個人舉手了，但是清楚的記得如下情況：
我和同桌金是沒有舉手的。有個別終於舉了手的，好像也被罵了，估計是沒答對。小學生挨罵之後，結果越發不敢舉手了。
我很佩服這名老師的脾氣和精力，她揮舞著竹棍從講台上面衝到講台下挨近某個學生，用竹棍一陣威脅之後又回到講台上，接著大叫大喊！她喊道：「我看誰不舉手的！我這下專門提問不舉手的！」
這還得了？我和金小心翼翼的把小手舉起來，都不敢把手舉到超過位子蓋兒。我偷偷的朝後看了一眼，幾乎一模一樣，都是把小手舉到位子底下的。大家都像是和尚念經，一個個低著頭，小舉著手，就那姿勢了。
「既然都舉手了！那就都曉得是吧？」
她這話毫無根據，是你威脅人家看誰不舉手的。我都嚇的不敢呼吸了，生怕胸膛的起伏會引起老師的注意。我真希望她的竹刷條抽到別人身上，自己少挨兩次。
我們是被迫舉手的，是被迫把手再舉高些的。結果她一提問——我們還不是一樣不懂？於是她就這樣自導自演似的，把嗓子嚷道：「把手舉起！看誰不舉手嘀……」
她看到一位學生，於是走下來，說道：「好！你剛才舉手了是吧？回答老師的問題……」
結果這孩子沒回答上來，老師一頓竹刷條！她氣沖沖的回到講台上，重複之前的節湊……有些千篇一律。
下課後，有一個黑姐姐，我姑且就這樣稱呼她吧。她很喜歡和我玩！他有個弟弟和我一個年級一個班上。那時候我們有種遊戲，撿一些石子兒，七粒或者八粒，一粒拋起來，用手快些把地上的迅速拿起再接上落下來的。有高手能接兩三粒的，也能迅速的拿起兩三粒再接。看誰的手動作快，很是有趣兒！不知是誰發明的些玩法，雖說會把手和衣服弄髒，但是那時候誰有玩具呢？所以在學校很是流行，這只是諸多流行玩法中的一種。
我在地上練習，我的手很笨拙。黑姐姐她一屁股坐到我面前，親切的叫我：「姚煥霓，咱兩個玩！」她說罷，她把兩粒石子兒一粒往空中一拋，一粒迅速撿了起來……結果她沒接准，她說道：「棗兒似的根！」一站起來一拍屁股溜了，她耍賴的樣子好可愛！就像很怕我質問她似的。這個學校里，就她尊敬我，理我了。她一點都沒有其他女孩子那種香噴噴的感覺，如果不是她頭上有兩顆丫辮子在擺動，我以為她是個不愛乾淨的男孩兒。我下課後，總是期盼她來找我，這樣就能緩解在學校的那種恐懼感。
學校中午有休息的時間，我和別的孩子在食堂門前的那條走廊里玩耍。說是玩耍，還不是湊熱鬧，自己就不被待見。這時候，蔡家組傳來父親的喊聲，原來是他和一個女的在吵架！這邊小學里都聽的到。
這個高年級的學生，他當眾罵我父親，並臉朝我說道：「他爸是個『道校……」
我自卑極了，父親傷害我，可我也不願別人這麼說我父親呀！可我能怎樣呢？我除了在家欺負妹妹之外，在學校里，我能打得過誰？
回到家，我見到妹妹就高興極了！該怎麼欺負她才好呢？妹妹的境況十足像個僕役似的被奶奶不住時的吆喝著，她簡直暈頭轉向了。
我一個人躲在房裡偷偷的樂。她一會兒因為掃地有個角落沒掃到，被奶奶一頓臭罵「死貨！」「死婆！」「您娘當兒……」一會兒又是掃把沒放到規定的位置，奶奶衝過來就是一頓擰！我躲在房裡還「嘿嘿」的笑。
妹妹每天在家戰戰兢兢的，熬著每一天是一天。哥哥我在學校里稀里糊塗過著每一天是一天。她在家緊張難受著，我在學校里痛苦麻木著。對於妹妹而言，更可怕的是到了晚上也不得好睡。我已經和妹妹睡在一起了，她睡那頭，我睡這頭。兩個人的腳碰到了，我踹過去，她生氣的回踹了過來。
「嘿嘿」，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因為她的小腳踹過來，像是逗我玩似的，毫無疼痛感。顯得是那麼的軟弱無力。
揣在我的腿上，像是給我撓癢。我一腳、她一腳、我再一腳、她生氣的亂踹……我「哎呦、哎呦哎」的假裝好疼！結果我脾氣大發，一頓亂踹之後，妹妹先是不作聲，接著「嗚嗚」的哭起來了！
妹妹哭道：「白天搞事吃虧了，晚上還討不到個好睡……」
我生怕父親剛好回來，或者奶奶又跑過來罵我，於是我厲聲的警告妹妹：「你還哭、你還哭？」說罷，為了警告她，使勁兒把腳踹了過去！
妹妹一邊「哇哇」的哭喊，一邊腿生氣地亂蹬著。
這時候奶奶在那邊聽到了，於是罵道：「還不睡啊！您老傢伙又死在外面噠！」
兩個孩子的腿停了，妹妹止住了哭聲。我心想：都怪她，惹的奶奶聽見了，又是一通罵，動不動就是「您老傢伙……」
我心裡來氣，於是把一隻腳提起來，蓄力——
妹妹早安靜了下來。
我確定我瞄準了。
一腳直直的踹了過去——那頭像是聽見「呃」……又像是肉板子在床上挪動了發出的輕聲悶響。
沒聽見她叫喊嘛，可我明明踹落實了，她應該感覺得到。我眨眨眼。
沒有聲音，奇怪？不會是踹的出問題了吧？我心裡徒增害怕！「妹？」我輕聲地喊道，我用腳碰了碰她。
我止住自己的呼吸，希望她能發出聲音。
「哇！」的一聲，她痛哭失聲！其中的難受，我今天回想起來，心如刀絞！
可我當時的感受是：呼！我鬆了口氣，她只要還喊的出來，就說明應該問題不大，就是很痛而已。
看官，姚煥黎這人已到中年，寫下這本《回憶錄》，是要總結自己的一生。我無辜，可也負罪累累！我應該毫不留情的把自己釘在恥辱柱上，以顯自己的罪過，希望在贖罪之後能通往善的道路。
一本《回憶錄》，我會像刀一樣解剖我自己。內心悲痛！眼眶裡的淚水再也忍不住要擦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