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后媽

第六十八章 后媽

初二開學后,我們去了一趟馬xx的娘家,她娘家割晚稻,幫下忙,我和父親都去了。

她母親年邁,人還是非常精神,比起奶奶更顯得有老人的慈祥!為了我們的早飯和中飯她忙裡忙外。所以白天幹活我也肯賣力,幹活的水平比童年時期又進步了不少。到了晚上,本來我和父親不打算過夜的,他們留我,說「有錄像」,於是父親回去了,我留了下來。

晚上還不是一個常德電視台,聲音放的大。我也看看,打算看完一集了就去睡覺。

我不小心放了個屁,溫度型的那種,所以沒聲音,但氣味很濃。其中一人問道:「這哪個放了個屁?」

「我沒放。」

「不是我。」

「那還是個人放的哈?」

聽這話說的!

我就奇怪了,一個屁也要追究到底?好嚴格的家風!

其中一人問道:「再不信就是你個人放嘀呦?」

這人不服,脫口而出說道:「哪個xxxxx放嘀!」

我不做聲,忍住怒火,如何能頂嘴?這個家風就不行了!試想?在坐的非親即友,總是一屋人,為了個屁能如此髒話罵人?過了一會兒,我就睡覺去了。明天大概還有點農活幫忙完了之後就回去了,我再也不來了心想。

我起來的早,下樓看見她還沒起來,我和她讀初二一個年級,而且一個班。她沉默寡言,只是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很自信!有女生水汪汪的眼睛看人,我是盡量不和人對視的,因為自卑,所以被視會有一種心理壓力。她這一看,心理壓力倒是沒有,但卻看的我心裡發怵!

她是馬xx親戚的孩子,馬xx自己的孩子是個兒子,我見過,挺可愛的,隨了親生父親,所以就沒有跟著自己的母親一塊兒來過我們家。

上午把些稻田裡的活兒幹完了之後,中午,老人依然笑嘻嘻的擇菜做飯。我們吃了午飯之後回家。

父親和馬xx一人騎一輛自行車,兩個人在回家的柏油路上比試開自行車的技巧。開始是不掌龍頭,到後來嘗試著兩隻手都不掌龍頭!我看著並排騎著自行車的兩個大人,心裡罵道:不像話!

尤其是父親。我坐在父親自行車的後面,看著父親不肯讓些逗她高興,反而像個小屁孩似的要爭個贏仗。我在後面說道:「專心騎車,不搭斗噠!」

天漸漸涼了,周末洗澡。我們這個家有個特點,不洗澡就都不洗澡,除非幹活非洗不可。一洗澡就都洗澡,這樣一起洗衣服顯得乾脆些。去上盪槌衣服就是一擔。

晚上,父親洗澡他把一個腳盆往樓上房裡提,一桶熱水提上樓來,房裡滿屋子的熱氣!

我下樓去,灶房屋裡奶奶還在忙活。我不喜歡灶房屋裡的氣氛,於是就在妹妹房裡坐了一會兒,看看她們的課本。

收割晚稻在田裡打穀子的時候,這是我站在思啊灣堰堤上親眼看到的,親耳聽到的。馬xx幹活一點兒錯都沒有,她沒有因為曾經打工而對農活陌生,所以看著一切很自然。父親的臉色一「竹起」,這是他干農活的一貫表情。可問題就是一竹起的態度,馬xx不知道說了個什麼,我聽著沒什麼,可父親訓斥道:「你就不吃,你就!」一張三角臉一雙三角眼竹了過去,哪個人受得了?哪個女人會受得了?他的親生兒子都受不了。

父親和馬xx的關係開始出現疙瘩,慢慢的呈現出惡化。父親他不反省他自己,反而不止一次的警告我:「弟兒?咧就看你的了!聽見沒?咧個兒留不留的住后媽就看你的了!」沒文化的人滿嘴威脅,一擺下巴一臉的鄭重,他就一心一意的要把自己的兒子也拉成個250!

我迫於壓力,在一次下樓梯的時候,看著她。我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媽」字,人生第一次啊!她照樣烏著臉,顯得不買賬。我羞愧難當!以後不會再叫了,噁心死啦!

我們三兄妹在我房裡聊天,聊到馬xx身上,慧兒說道:「她把您妹妹打了一耳巴。」

「什麼!」我反問,看看妹妹,問道:「她打了你一耳巴?」

妹妹顯得委屈,這也就是承認了。但她說道:「哥,算了,替爸爸想想,不要見嘖她。」

我生氣,我吩咐妹妹和慧兒:「以後我們三個都不理她!」

「嗯!」一齊答應。

她侄丫頭來家裡做客,也就是和我一個班級的那位。那天還是太陽晴朗,把堂屋裡照的喜慶迎人。我的房裡就相對暗了,但從窗戶外面望去,松樹林更是一片燦爛!

我去了三樓一趟,她們在下面,我下的樓來,看見她侄丫頭一臉不高興。她不高興的時候兩個臉包是鼓起來的,一雙眼睛很扁,又泛著光澤,瞪人的時候像是左冷禪。我真的忍不住心裡發怵!

妹妹等她走遠了,小聲叮囑我:「哥,別做聲,噓……」她還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弄名其妙,但看見妹妹很鄭重,我就不做聲了。

等她下樓去了,妹妹告訴我:「哥哥,她剛才從三樓的樓梯摔下來噠!」

「什麼,摔下來了?」我心想,可沒看到她有傷或者很痛的表情啊!

「是從樓梯上頭滑下來的,我和慧兒看斗噠。」妹妹說罷,頑皮的一笑,慧兒也笑了。

怪不得她一臉烏青。

到了晚上,我們兄妹和她趴在我床上打撲克,床邊電視裡面放著黃山頭的音樂節目。只聽得劉德華演唱著:「啊……啊!」我一笑,頭側過去,再轉過頭來,接著出牌。我和妹妹開著玩笑,又沒什麼?結果看見她的臉包又鼓起來了!一雙拉下去的眼皮遮住眼睛,好不陰森?和父親有的一比。看的我氣都不敢出了,生怕她會有什麼異常舉動,我不好向父親那邊交差。

我和她在班上話都不說,她坐前面,我坐最後排,我的成績比她略好些。初二我感覺到了緊張,因為第二學期就要進行生物地理的畢業考試,會直接記入升學成績,所以我格外用心!晚自習回到家,還點燈,把初一的生物複習一會兒,早上五點半必須起床去學校,五點大概就醒了,中學里的廣播操還沒開始,又把書本看一下。人的精神彷彿到了極限了,白天上課只要有朗讀課就靠使勁兒大聲讀書來宣洩,再加上晚上睡床上會……被抽去了大量精氣神。不知如何是好了。

有天晚自習回家,關了門就想睡,千萬別想什麼了……想來想去不得了!於是躺在床上就裝死,我已經死了,沒有意識了,這樣提示自己。所以睡吧,求自己了。但還是聽見隔壁父親房裡傳來聲音,聽見馬xx埋怨道:「睡覺,白天里幹活兒了晚上就好好休息!」

我認為她這話非常在理。

又聽見她的聲音:「哎呀,這個人真是!」

這肯定是父親不像話,這種埋怨我信,她正在跟一個幾十歲的小屁孩同床共枕。

但是,她接著罵道:「哎呀,咧不是個……!」

接著我聽見一聲「啪!」聲音不大,但是那個房裡的氣氛就可想而知。

聽到開門的聲音,有人走出去了,下了樓梯。

「弟兒,弟兒!」是父親在喊我。我開始不應,他又喊了兩聲,我不應是不行的了。

「么嘚?」我極不情願的回答。

「你把她擒回來!」他厲聲喊道!

我想,你自己造成的事情最好是由你自己去道歉解決,安慰溝通最好。就算我還是個孩子也懂得這點。為什麼要我去?我已經疲憊不堪了!我不得不下床起來,這個父親的暴虐脾氣我再清楚不過了,我要是不遵從他的吩咐,看來今晚是別想睡覺了。

我出房門的時候,帶好了鑰匙,使勁兒把門一關,發出「啪!」的一聲。

父親吼道:「滾!」

我邁開退,到處找,又不敢喊,太丟人了!只得猜想她沒出去多久,應該不會跑遠。

重複再去大隊部那裡尋找的時候,她正從下面上來,我說道:「回啼哈。」

「我還回啼搞么啼?」她的聲音極微,她對父親失望極了!我還是不肯先回去,陪她慢慢走上來,她不回來,我沒法交差。我沒法交差,今晚我可能會熬夜,可能會和父親發生衝突,一切皆有可能!

那晚記得她到底還是回來了,後來的就記不清了。

周末,父親在家,沒看見馬xx了。他吩咐我上來,我上去了。他站在二樓欄杆上,對我說:「剛兒姚x過啼噠,你喊他,說『完爸爸找你。』你喊他,你喊。」

我不得已,皺著眉頭,對著父親指著的方向,不耐煩的扯著嗓子,喊道:「姚x,完爸爸找你!」喊了兩聲,表示完成任務了。兩父子回到二樓堂屋裡,兩雙眼睛你瞪我我瞪你,我竟不怕他,我對他充滿不滿和鄙夷!

不知道幾天以後,她還是來了,並和奶奶聊過。

最噁心的話從父親的嘴裡跳出來了,這次是他給我建議。在二樓堂屋裡,我在二樓晾衣服,他猜是我。「弟兒?」他問。

「么嘚?」我回答。

「弟兒呀?」他語氣非常輕,但顯得興緻勃勃!

我卻厭惡!他的嘴裡吐不出象牙,他能說什麼好消息?

「么嘚?」我也就照舊應了一聲,在欄杆那裡。

「你來!我跟你講……」他顯得迫切,我要是不去,又怕他的情緒暴走。

我走到堂屋裡,皺起眉頭,聽他吐露出什麼話來?我朝他房裡一瞧,他像個十足的窩囊廢一樣坐在床上,像是滿腦子想法,但沒有實幹的精神。

他驚人的鬼話終於說出來了,還顯得饒有興趣!

他小聲的,怕旁人聽見似的,說道:「弟兒,馬xx有私房錢,你要她給你買套衣服。她有錢,弟兒,你只管講:『嫲嫲,我沒得衣穿的噠,你給我買身衣穿哈。』你就這樣講,聽見沒嘀?噢!要聽話些撒,聽都沒嘀?」

最後一句「聽都沒嘀?」像是非要你認真答覆不可,語氣雖然輕緩,卻是一種迫問。

我惱火至極,如此父親?他就非要強制性的把他兒子也拉倒他那個水準,和他一起250。在一個女人面前,此話說出口,恬不知恥!

我如何開的了口?隨他怎麼強迫性的吩咐,我不理他了,提了桶子徑直下去了。

有一天,上午上課完了之後,中午我回家吃飯,剛到家,父親就在二樓喊我。他又是輕聲細語,態度彷彿如鯁在喉,不知所言。

我隨他進了房裡,我沒興趣聽他說話,他對這個家不會有建設性的意見,更不會身體力行的的去施行。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爺爺能不倒下。

他說道:「弟兒?」他剛說出口,就開始抽噎了,喉嚨一嗽一嗽,鼻子一吸一吸,頭也跟著一抬一抬,活脫脫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孩了。瞧他的德行!

這要是個女人,還可以理解,說不定還是可愛的。但這是個男人,更要緊的是我的父親!他究竟要說什麼?要被槍斃了去死是不是?我心裡罵道。

他調整了抽噎,終於開腔說道:「弟兒?爸爸去打工啼噠,哦!」

哦——原來是他要去打工了,那就去唄!他在家反正讓老子擔驚受怕,能有什麼用?又不會去幫爺爺一塊兒種田種地,有他沒他都一樣。想到此處,我心裡鬆了口氣,這樣一來這個父親就可能長年累月的在外面南方去打工了。朱x的父親不就是常年累月在外面打工么?這樣挺好,說不定掙了錢我的衣服就不用去求別人了。因此,他趕緊去打工!

他接著說道:「上次個兒給她衣兜里塞了1000塊錢,咧是賣油菜的錢,她還不幹,個講嘀沒得錢用的,只好出啼打工啼!」

他頓了頓,抽噎了幾下,又說道:「弟兒?爸爸出去噠,噢?你就不欠(想)爸爸,哦?」

聽他說的,我會欠(想)他?完全沒那感覺!我擔心的是他別出去了,幾天以後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哦,好。」我回答了下,希望兩個字的回答能讓他放心的去,保證不會對他挂念。

他抽噎的夠了,對我說了日期。我「嗯」了一聲,繼續去吃我的飯,三大碗,得抓緊吃了去學校,不然班主任老師要罵人的。

這的的確確是一道重要的消息,我曾經一度擔心家裡還有沒有錢供我繼續讀書?當初初一結束時,爺爺對我說過:「弟兒,等爺爺把最後一點兒賬還了,咱兩爺爺就去趕場,噢?」

這是爺爺親口承認家裡當初為了造樓房,已經見底了,而且還欠了賬。這要靠爺爺和那頭牛在田裡地里慢慢還。

所以幾年裡我從來不找家裡要錢,除非釣魚要一塊錢,要過幾次。那麼父親出去了之後,肯定不是過舒坦日子,他註定要被迫而勤奮勞動的。最好是這樣,他被迫在工廠里幹活,並且慢慢適應。這樣除去他自己的花費,多少會給我寄點兒的,這真是大好消息!但願能給這個家革命性的轉變。

他和馬xx一道去了,我放心了。說不定兩個月之後就能給我寄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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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煥黎自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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