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希望
林天放一時間實在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自己修為境界跌落,遭人嘲笑都不是事。但是,最讓他不能接受的是看不見任何的希望。
於是,他在一瞬間崩潰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天放終究熬不住虛弱的身體,沉沉的睡了過去。
整個山林裡面,靜得可怕,可是,方圓幾里範圍內,卻不見一隻野獸的蹤影。
第二天一大早,太陽便如約爬上了樹梢,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將暖暖的光灑在了林天放的身上。
睜開迷茫的睡眼,四下里打量著這一片寂靜的山林。一切是那麼的陌生,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陌生是因為這個地方他從來就沒有來過,而熟悉,則是因為他無論怎樣,都沒有走出這片完全由樹木遮掩著的大山。
或許,就這麼隱居在這片山林裡面靜靜等死,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趁著現在還活蹦亂跳的,先將墳墓給弄好了,免得到時候被山裡的野獸將自己的屍體給分食了。
如此想著,林天放便馬不停蹄的開始動手挖坑。
一番忙碌過後,終於在中午的時候將這墓地給弄好了。到時候,只要往這洞穴裡面一躺,再將洞口一堵,便一切塵歸塵,土歸土。
鑽入洞穴,合衣躺在地上,正要將洞口給堵上的時候,突然,那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不見的葯無塵突兀的出現在了林天放的眼前。
只見此時的葯無塵如同一個巴掌大小的玩偶般一臉戲虐的看著林天放。
不清楚這老頭子為何這般看著自己,林天放不由一翻白眼,有氣無力的道:「葯老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小子我好像沒有得罪過您老人家吧,再說,我這都快要死了,您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卻只聽葯無塵一聲冷笑,道:「我老人家這才半天多不在你面前,誰知道你小子便將墳墓都給挖好了。我很是好奇,你這娃娃這是在幹嘛?」
林天放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盯著葯無塵,眼淚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
最後,實在沒忍住,帶著哭腔張口道:「我,我就要死了。」
說著話,眼淚便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咕嚕嚕順著眼角往兩邊滾。
哭得正起勁,就聽葯無塵道:「傻小子,是誰告訴你,你就要死掉了的?」
見林天放只顧著流眼淚,葯無塵不由暗嘆一口氣。心想,這孩子此刻必然聽不進安慰的話。而且,一旦告知他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就必須實實在在的能讓他見到希望,見到效果。哎,最麻煩的就是看不見希望啊!
忍不住的,葯無塵不由開口道:「小子,眼看著你一時半會兒的也還死不透,而我老人家又數十年沒有人陪我說話了。要不,你就發發善心,在臨死前陪我老人家聊會兒,你看怎麼樣?放心,只要我老人家還有一口氣,便保證每年清明節的時候給你帶點吃的喝的來,在燒份紙錢給你。」
似乎聽進去了葯無塵的話,只聽林天放啞著嗓子道:「還要替我給過世的母親也燒一份,最好帶一份她最愛吃的桂花糕。」
見狀,葯無塵忙滿口答應。
繼而滿是好奇的問道:「孩子,既然該交代的都已經交代了,那可不可以給我老人家說說,你的經歷?免得到時候,老夫我萬一出去了,也好給你的親人朋友帶句話什麼的。」
於是,林天放便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的過往講給了葯無塵聽。一直從他記事那一刻起,講到第一次修鍊。在他的印象里,似乎一直都在父親的背上,懷裡,肩頭上。
直到他再大了一些,便在父親的陪伴和指導下刻苦的修鍊。
一直都如同講故事一般,葯無塵也津津有味的聽著他講。
直到講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夜,他的情緒開始變得激動。最後,變作了歇斯底里的咆哮:「你知不知道,這三年下來,我所過的是一種什麼樣的日子。你知不知道,我每一天都在經歷些什麼?你知不知道,就因為別人笑話我,糟踐我,我才更加的努力修鍊,我不服輸,不想向這該死的命運低頭。那一夜過後的我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扣上了一個『廢物』的帽子,整天遭受別人的冷眼與嘲笑。三年下來,一直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中惶惶度日。這樣的經歷與體驗,你有想過嗎?我現在才十五歲,三年前的我也才十二歲。十二歲啊,那麼小,什麼都還不懂,卻要經歷這樣殘酷的打擊。我想要問問葯老先生你,十二歲時候的你在幹什麼,那時候的你又都經歷了些什麼?」
林天放這一問,卻瞬間就把葯無塵給問住了。
是啊,他還那麼小。什麼都不知道的年紀,卻硬生生的遭了這樣的罪。印象中,十二歲的時候,自己好像還在泥地上光著腳丫斗蛐蛐,捉泥鰍呢。
見葯無塵一言不發的呆站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複雜難明起來。林天放不由一聲自嘲式的冷笑,繼續道:「你知不知道,就在今天,我這個人人恥笑的廢物少爺剛剛經歷了一生之中最大的一場奇恥大辱。而我所有的不幸,都是因為這具軀殼。」
三年來一直沉默寡言,一直默默堅持修鍊的林天放,此時的他突然情緒失控的如同發瘋一般暴跳起來。一張稚氣未退的臉上,布滿了猙獰的神色。
那虛幻的快要消散不見的葯無塵此時不由一聲輕嘆,此時的林天放正是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的時候,老人自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霉頭。
想到傷心難過處,林天放的渾身上下頓時止不住的一陣狂顫,嘴角更是壓抑不住的一陣抽搐。
等到林天放稍微平靜下來一些,葯無塵這才開口道:「這麼說,你之所以給自己弄這麼一個墳墓,便是受了人家女娃娃的打擊的緣故吧。」
這話一出口,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林天放頓時激動起來:「胡說,她慕容筱蝶就算天賦異稟,身居鴛鴦蝴蝶宗少宗主之位,我林天放也不畏懼。她的天賦,我林天放也有,畢竟,我光靠父親的指點便在三年前達到了那般成就,便說明我的天賦並不比她差。而她引以為傲的身份與地位,那不過是她那個師父與宗門給她的。我林天放想要身份與地位,便通過自己的本事去爭取。三年前的我,在這四方城雖然不敢說多強,但年輕一輩中,我的實力那是實打實的第一。」
呵呵一笑,只聽葯無塵道:「這都是過去的事了,你不是都要死掉了么?還提這個幹嘛。」
於是,林天放不說話了。此刻的他雖然滿心的不甘,卻是再沒有流一滴眼淚。
這樣的沉默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聽葯無塵輕嘆一聲,卻不說話。
在死亡面前,林天放像是看開了許多。此時乍聽葯無塵的嘆息聲,不由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忍不住開口問:「葯老先生,你這是怎麼了。無緣無故的,你嘆什麼氣?」
只聽葯無塵緩聲道:「沒什麼,許是我老人家年紀大了吧,突然發現自己沒有了鬥志,失了爭鬥之心。」
林天放一聽這話,忍不住開口:「要是有辦法繼續活下去,那就堅持啊。我一直堅信一句話,只要不死,就絕不放棄。」
話一出口,卻見葯無塵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林天放的臉不由瞬間就紅了。
但聽還是弱弱的為自己辯解了一句:「可是,我實在是看不到如何的希望了。」
葯無塵突然大聲問道:「那你之前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是在確定了有希望,有效果的情況下才去堅持,去做的嗎?」
這一問卻是如同醍醐灌頂般突然響徹在林天放的腦海。
仔細想想,他似乎抓住了話中的關鍵。只聽葯無塵放緩了說話的語氣:「世間的事,倘若在你行動之前便已經洞悉了最後的結果,那你說,你還有興趣,還有動力去努力,去挖空心思的動腦筋,想辦法嗎?」
幾句話下來,林天放的心跳頓時加速,他不禁激動的一下子從地上躍起,卻忘記了此時的自己正躺在墓穴中,額頭上頓時撞出了個大包來。
顧不上額頭的疼痛,林天放激動的問:「老先生,你一定有好的辦法助我改變現狀,改變命運的對不對?」
說話間,他忙不迭爬出了墓穴,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葯無塵。
只聽葯無塵鄭重其事的開口道:「首先,你的狀況我老人家實在是沒有辦法。方才的談話過程中,我已經再次確認過。其次,接下來我的辦法,不,應該說是我能提供的讓你賭命運的法子便是,將你這副軀體當做一粒藥丸來煉製。除此辦法之外,便只有死亡一途了。」
見林天放一臉的希冀模樣,葯無塵繼續道:「你如今的身體已經被劇毒侵襲,已然變作了劇毒的容身之所。可以說,你已經徹底的成為了一個毒人。為了能夠讓你繼續活下來,只有把你當做一粒葯來煉製。而且,是一粒毒藥。也就是說,一旦煉製成功,你便真的成為了一個活生生的毒人了。你如果考慮清楚了,我們便開始動手。當然,如果你拒絕,我老人家必然答應你的要求,每年都給你燒紙錢。」
一時間,林天放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