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純粹的0
「浮世城。」
陳青台對著手中空白的羊皮紙說。
浮世城的位置不是什麼秘密，陳青台在離開安全屋時隨口問了一句就得到了答案。
浮世城在九城的中心城區，是一座大型的商場。
和其他的商場一樣，浮世城包羅萬象。
賣衣服的，賣玩偶的，賣奶茶的，賣快餐的，賣母嬰用品的，賣兒童玩具的。
甚至還有賣馬的。
從乞丐口中得知，交易的地點就在浮世城的廁所。
具體是哪個廁所不是重點，整個浮世城才是關鍵。
和陳青台想的一樣，光鮮亮麗的浮世城地底，散發著邪惡和骯髒的氣味。
沒錯了，浮世城的地下，有一個大型賭場。
陳青台放下了手中的地圖，地圖上清楚地標記著浮世城的地下結構。
只有賭場才會安裝那麼多跑路用的密道。
成為追獵者，可不單單要求能打。
調查，追蹤，暗殺，追殺。追獵者執行的任務中，力量常常不是第一位的。
獲取情報的能力，遠比單純的力量重要。
古典派追獵者，靠的是人脈和經驗。
他們的活動範圍極窄，離開了舒適圈實力要打個對摺。
近代派追獵者，靠的是馴化的人造生物，比如各種異蟲。
異蟲體型很小，隱秘性高，只要實現了馴化，很容易潛入偵查。
但當大量想要轉型的藥品公司開始研究殺蟲劑后，這群追獵者就傻眼了。
現代派追獵者，通常是對自己進行龍血改造。
比方說這些年來聖堂新晉的追獵者，大多加裝了聲波探測的改造，只要對著要探的圖吼一嗓子，什麼情報都知道了。
而陳青台，屬於現代派追獵者的一個分支，魔幻派追獵者。
親自去商場門口吼一嗓子屬實是土鱉行為，陳青台只需要對著空白的羊皮紙說個名字，所有結構都呈現在了地圖上。
這是他唯一的接受的高級魔法，你讓他在去接受新的高級魔法，他肯定是不敢了。
低級魔法還是敢的。
陳青台坐在浮世城門口的快餐店裡，將自己的判斷塞進了懷中的機器蟾蜍口中。
過了十幾秒，隨著機器蟾蜍的一陣顫動，得到回復的紙片被吐出。
「你接觸語言學家了嗎？」
不聊工作？
陳青台寫上了回復，重新塞了進去。
「他沒有經歷龍血改造，我能看出來。他的體質很差，甚至感冒了。」
機器蟾蜍：「你確信你的判斷是正確的嗎？」
「我對感冒的跡象相當熟悉，練習本命魔法時，我可是一直接連不斷地感冒。」
機器蟾蜍：「有無被誤導的可能？」
「除非語言學家擁有完美掌控肉體的改造，否則絕無可能。」
這一次的回復等了相當久的時間，陳青台一度以為這個話題結束了。
但機器蟾蜍又顫抖了起來，吐出了一張只有一句話的紙片。
「也不是沒有可能啊。」
陳青台僵了大概三秒鐘，然後寫下回復。
「總部對他產生了疑心？」
機器蟾蜍：「沒有哪個龍血術士在手握龍血的情況下忍住不進行龍血改造。」
語言學家手持了龍血結晶？
陳青台眉頭一皺，他知道煌良是龍血術士，證書擺在那裡，但他不知道煌良手中有龍血結晶。
他持有多少的龍血結晶？這可不是一般翎級能有東西。
一毫克？十毫克？每次龍血改造大多需要消耗一到三毫克的龍血結晶，他手裡有多少。
收回念頭，陳青台繼續和機器蟾蜍對話。
「不願進行龍血改造還有一個可能。」
機器蟾蜍：「你的意思是他想注射魔法因子？這不是找死嗎？」
魔法因子，是龍血結晶的變異型。
龍血結晶是血紅色的，剛發現龍血結晶時，頌冬人進行了錯誤的聯想，把結晶和傳說中的「沐浴龍血者刀槍不入」聯繫了起來。
龍血結晶的名字就這樣確定了下來。
但並不是所有龍血結晶都能用的。
第二次龍血戰爭后，人們發現了一種藍色的結晶。但和通常的龍血結晶不同，注射這種結晶的溶劑后，一百個實驗者全部死亡。
那些實驗者都提前進行了生命力特化的專項龍血改造，實驗失敗也理應不會死亡。
但他們就是死去了，死法和當初基因崩潰的貴族和騎士一樣。
很長的一段時間，人們都認為藍色的結晶是殘次品。
但事實證明，他們又錯了。
藍色的結晶，擁有魔法的力量。
機器蟾蜍：「進行魔法改造的確相當危險，但假如說他有非做不可的理由呢？」
「什麼理由？」陳青台詢問。
機器蟾蜍：「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接線員。」
許可權不足嗎……陳青台知道不該問的別問，他和直屬的接線員關係不錯，因此不希望對方因泄密被處決。
藍色的龍血結晶，又被稱之為魔法因子。
陳青台在六歲時就注射了魔法因子，他是同批一百二十名孤兒中，唯三的幸運兒。
注射魔法因子，然後活下來，就能覺醒本命魔法。
陳青台的本命魔法是冰，因此從六歲開始不斷練習魔法的陳青台，感冒了差不多十年。
魔法因子的殘酷選拔無法被實力所豁免，它並不是無的放矢地隨機挑選幸運兒，而是有跡可循的。
魔法因子，和龍血結晶的效果會互相干擾。
科學家提出了一個假設，龍血結晶發現后，人類已經因為各種各樣的因素使得自己的基因受到了龍血的影響。
改造者的血脈後裔，嬰幼兒接觸的龍血製品，全民性的衛生防治。
這些因素會使得人類的基因發生漂變，使得人類的基因和未接觸龍血的原始基因有一個漂變比例。
這個比例無法計算，只能估算。
漂變比例低時，魔法因子的傷害性會隨漂變比例按正弦波形狀變化。
只有傷害曲線在波谷，才能覺得魔法力量。
漂變比例高之後，就沒有倖存的可能了。
而不幸的是，任何一項專項龍血改造，都會使得人類的漂變比例遠遠超標。
畢竟你不能覥著臉說這個一蹦十米高的傢伙是正常人類。
陳青台的那一批的孤兒，都滿足未經歷衛生防治，無明顯變異特徵，極少接觸龍血製品的特點。
但其中的一百一十七人都失敗了。
他們的二十四代直系親屬中，可能有人經歷了專項龍血改造。
然後他們就死了。
魔法因子，就是這麼霸道。
目前唯一的，讓持有專項龍血改造基因的人類擁有魔法的途徑……
是讓女性魔法師和龍血改造者通婚。
感謝神奇的生育機制，假如胎兒能接受魔法因子，他就能在母親體內覺醒力量。
假如不能接受，神奇的母體就能把魔法因子和胎兒隔絕。
「我認為沒必要擔心，注射魔法因子的結果，整個世界還沒有人能夠預料到。」
陳青台回復。
他說的是事實。
目前科學界能夠肯定的是，基因漂變率為0的人類肯定能成功。
但可惜，世界上不可能有這樣的人。
哪怕真的有原始人祖上沒有和任何龍血改造者通婚，沒有接受全民衛生防治，甚至沒有在發育未完全的幼兒期接觸龍血製品。
他也在小時候呼吸過空氣。
龍血結晶到底還是分子化合物，存在擴散現象。
多年的開採和發掘讓空氣中存在極低極低比率的龍血結晶。
正因如此，世界上很多原生的植物都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變異。
人類幼兒對龍血結晶的抵抗力很低，即使吸入的只是極低濃度的空氣，也會產生基因漂變。
只要不是零的漂變比例，就會使得人類脫離絕對安全的零，進入完全未知的死亡正弦曲線中。
「你說得對，就連議會也沒能造出法之子。語言學家追求魔法的可能性很低。」
魔法師議會，是幸運兒和他們的後代組成的隱秘組織。
他們在魔法領域擁有極高的話語權，因此比聖堂更加清楚魔法的不可控性。
他們計劃逆向還原人類的基因，想通過剔除龍血成分製造出漂變比例零的「法之子」，已經不是什麼秘密。
但到目前為止，他們都沒有成功。
機器蟾蜍：「語言學家的事情擱置在一邊。只要不深入接觸，追獵者你應該沒有危險。」
機器蟾蜍：「就當成普通的翎來接觸語言學家吧。」
陳青台寫下一句話：「明白，我可能已經接近事件的核心了。」
他深深地凝望著光鮮亮麗的浮世城，但注意力已經挪到了浮世城門口的投資方銘牌。
那是陳青台在其他城市就聽到的名字。
在黑暗的社會中，那個人被有著另一個名字。
「砂王。」
陳青台已經鎖定了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