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母城的惡
進了屋門，陳期發現還有很多其它物品沒有被清除。
但整個屋子彷彿都呈現一種融化的狀態，慢慢的蠕動著。
看起來十分醜陋。
不過母城好像知道陳期現在最需要什麼。床是符合他之前選的設計的，一張有著鬆軟床墊的大床。
陳期微微皺眉，沒有立刻上床，而是摸了摸正在蠕動的地面。
地面彷彿有生命力，在陳期碰到它的那一刻縮了縮，隨後又彈了回來。
黏稠的感覺，像是果凍。
屋子裡還有很多26號的痕迹，比如各式各樣奇怪的門類擺設。
但它們都在變得逐漸黯淡，能看得出來房間正在朝陳期所挑選的樣式改變。
母城果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生命消失之後就無情的抹除它存在的所有痕迹。
只不過在它不表露像這樣蠕動醜陋的那一面之前，很難對它抱有惡感。
陳期想到這裡，看著蠕動速度微微變化的地面，突然擺手笑了笑：「忘了你能感覺到我的想法了，我覺得你還是不錯的。」
一個禁錮了人思考與行動的地方，怪不得這個傢伙這麼想逃，這不只是監獄，這是所有情感與行動都會被控制的可怕之地。
陳期躺在床上，拿出了那個小方塊。
房間似乎也知道他的意思，牆壁上快速浮現了一個笑臉。
和一行字樣「每天都要回來一次。」
陳期嘆了口氣，母城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但總能讓人的自我意識變得無聊。
他隨即打消了使用方塊的想法，去記憶里那種糟糕的地方不如在這樣一個舒服的床上睡覺，雖然周圍的環境似乎有些奇怪，也比屍坑裡邊或者煙斗屋子裡好。
陳期撇了撇嘴，無所謂的脫去了衣服，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我的意識和想法都不是很值錢，想看的話隨便去看吧。
…………………………
一睜眼，就看到周圍的環境變成了陳期最熟悉的場所，不是在前台選擇的那個樣板房，而是他自己家裡的房間。
連完全拉起來的窗帘都完全一樣。
這應該是陳期在前台挑選房間版式時，想到了自己家房間的樣子，被母城捕捉之後的產物。
陳期沒有露出什麼表情，淡漠的打開窗帘，果然，外邊是純黑色，看來要模仿一整個世界的景色對於母城還是蠻難的，又或者說單獨為陳期模擬一個世界有些不值得。
又試了試開關，這倒是沒什麼問題，隨著開關被打開，房間里的燈芯亮了起來，連燈光都完全一致，真是可怕的模擬能力。
看著擺在一旁桌子上已經被完全清洗乾淨的衣服，陳期一陣惡寒，隨著充足的睡眠之後，他的神智也變得更加清晰，到現在他已經有些明白母城的整體想法了。
它想掌控一切，這應該就是它的「惡」。
按這樣去想的話，母城無時無刻都在作惡。並不斷延伸自己作惡的範圍，以這個傢伙的偉力，陳期不相信每個被它延伸的城市沒有在夜裡控制惡聖的能力。
在這個傢伙眼裡，惡聖和人類應該都是差不多的物種，都是這片大地上沒有抵抗能力的蟲豸。
白天不允許惡聖隨意作惡，應該就是維持人類與惡聖之間的生態平衡。
它的控制欲已經到達了一種極端的程度。
雲棧里的五十個房間，世界上最強大的五十個惡聖，應該就是對它能有一點威脅的東西。
所以要收納起來看在眼底，之所以不毀滅，應該也是懂得堵不如疏的道理。
陳期無所謂的暢想著，並沒有在意自己的思想能被母城竊取。
牆上又開始浮現字樣。
「別在在牆上亂寫亂畫了吧，我家裡有紙。」陳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笑了起來，從床頭櫃里拿出一打紙。
牆上浮現字樣的動作沒有任何停止的意思，反而立刻變得清晰。
「你很聰明，你想的也都對。但我能捕捉並滿足你的一切需求，所以你根本不必離開母城。我甚至能給你額外優待，讓你每天出去放放風。你甚至在母城裡也能隨意思考，隨意的想著咒罵我。我都不在意，但我要知道你在想什麼。」
陳期壓抑住了內心中多餘的古怪想法，對著牆壁說道：「你應該就是那個惡聖吧，母城作為你的寄託物，擁有你大部分的能力，增幅了你的部分能力，讓你更好的滿足了自己的私慾。」
「沒錯，但這沒有什麼不好，在我的掌控之下，世間萬物都在朝著它們最適合的方向前進。不論是惡聖還是人類，都維持著最好的平衡。
不論是我作為人時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還是我作為惡聖時不斷施加暴力的樣子，都不會再有了。萬物都有了它們的『度』。我就是這個『度』的制定者與規劃者。
唯一有些脫離掌控之外的幾個傢伙，我也正在尋找他們。比如你認識的『竹杖』與『永銘』，這兩個傢伙為了自己的私慾，竟然想破壞我的『度』，我已經，快要找到他們了。」牆上的字體一行一行的交替浮現，雖然麻煩了很多，但就是沒改變字體大小，也沒有在陳期拿出來的白紙上浮現。
真是個有強迫症的傢伙，陳期撇了撇嘴：「你的『度』不就是你的私慾？被你掌控的世界真的能變好嗎？那你沒必要把我束縛在母城吧。」
「我當然不知道它會變好還是變壞，我只是喜歡它在我手裡成為我喜歡的樣子而已。
至於你……你有點特殊，為了避免一些特殊的麻煩，我認為還是把你放在眼底比較好。像我這種人，很討厭脫離掌控的事情或者人，你知道的。」
「從你出現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正常人可沒這麼大的面子。可我不覺得我有哪一點比較特殊。」陳期試探道。
「不用試探我，我對你的了解可比你想象中要多的多，陳期。」祂並沒有正面回應陳期，而是說道。
陳期拿出方塊，開始立刻思考萬實屋的細節。
在他消失在原地的那一刻，清楚的聽到了內心深處傳來的聲音：「記得回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