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氣
進去的好像都是剛才去過飢餓消除所的那些人,如果沒看錯的話,都是些剛才沒有帶著單據的傢伙。
陳期走到了茶館口。
「幹什麼的?」靠著店門的一個人咀嚼著什麼東西,他問道。
「進去還需要什麼工作證明嗎?」陳期摸了摸斗笠,回道。
那人聽到這話單手摸了摸下巴,又打量了下陳期的樣子。
「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有正經工作的人不應該來這裡,至於進不進去,隨你的便。」那人讓開了一個身位。
陳期則是沒有猶豫的推開了門,走進了茶館。
從布局來看,這裡確實是一間茶室。但從從事的活動來看,這裡更像是一個活動中心。
進門第一張桌子就見一人拿著一些調酒工具,在調酒,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只不過最後的成品上漂浮的葉子證明這還是茶水,不是什麼酒。
陳期在他面前看了好一會兒,見調酒師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就對他鼓了個掌,往前接著走去。
而前面的幾張茶桌被推到了一旁,留出了一片空地,中間的人在跳舞,旁邊的幾個則是坐在茶桌上在打著節拍。
「你們的樂器呢?」陳期問道,這幾個打著節拍的傢伙明顯都是精通音律的,所以只是敲桌子都能敲得有模有樣的。
「下區不需要樂器,所以已經沒有了任何樂器。當然,更不需要音樂家,只不過人和器具相比,總是能蹦躂的更久一些,所以樂器已經沒了,我們還在這裡。」其中一個用塑料杯和手拍桌子打節拍的人一邊打著節拍,一邊說道。
「當然也不需要舞蹈家,只不過樂器可以被沒收,腿被鋸了也可以換義肢,下區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和義肢,所以不需要費力的沒收我的舞蹈工具。」中間跳舞的人停下了舞步,說道。
「你呢?」陳期看向一個一直在旁邊看,沒有打節拍,只是身體跟著搖的傢伙,問道。
「他是一個歌手,這工具被沒收了可不好調配。」舞者代替他回答道。
「沒有,我只是剛來這裡,有點不適應而已。」歌手用機械音回答道。
「你呢,你又是什麼職業,來到這裡,現在可是工作時間,有工作的都去換明天的飽腹了。」舞者問道。
「我啊,我本來是要當一個孤兒院院長,機緣巧合之下,在這裡成了一個拳擊手。」陳期回答道。
「拳擊手可是個正經職業,也很閑,只不過可能會死的比我們還快,哈哈哈哈哈。」杯子演奏家說道。
「孤兒院院長就更別說了,這是我這兩天聽到最好笑的笑話。」
「下區可不需要孤兒。」
舞者和歌者一先一后的說道。
「敬你一杯,為了孤兒院院長!」後邊的調酒師也走了過來,遞給陳期一杯加了各種草的茶水。
陳期微微掀起斗笠下的面具,接過遞過來的杯子,一飲而盡,「好酒。」他說道。
「這也叫好酒?」調酒師嘲笑道。
「有醉人的感覺,也喝不出來水味兒,可不就是好酒。」陳期笑道。
實際上陳期從小到大沒有喝過一口酒,也不知道調酒師知道後會怎麼想。
「強詞奪理。」調酒師拿回空杯子,又開始練習。
「他這人就是這樣,看得出來,他心裡很開心。」舞者說道。
「今天的酒沒你的份。」身後傳來聲音。
這一句話又惹得哄堂大笑。
陳期繼續向前走,又打開一扇門,他禮貌的轉身關閉,瞬間再聽不見身後的吵鬧聲。
這地方隔音還不錯,陳期想道。
進了這裡,他看到幾個在桌子上蘸著水寫字的人。
陳期看了看這些人在桌子上畫的各種奇怪圖案,知道這些人應該是藝術創作者。
他沒有打擾這些人,接著向前走,上了二樓。
二樓只有一個小房間,一位年輕女子和一個小女孩,陳期剛上來時,看見女孩正在面對一些刻在桌子上的題,而女子拿著一個課本,正在訓斥女孩。
「這麼簡單的題都不會做,我要怎麼教你才好。」
這是陳期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看見紙。
而見到陳期上來,女子立刻轉變態度,「要茶嗎?」
「要的,最簡單的那種就行,我沒有帶錢,所以,不要茶也沒關係,我就隨便看看。」陳期連忙答到。
「沒關係,你是第一次來吧,這裡的茶都是免費提供的。」女子慢條斯理的備著茶,這輕柔優雅的動作讓陳期想到了一個人。
「不知道,你們這裡之前是不是還有一個理髮師?」陳期試探性的問道。
女子的手一頓,隨後說道:「你說的是我的父親吧,他已經死了,要不然還能給你提供一次免費的剪髮服務。」說到這裡,她抬起頭,明媚的笑著,看向陳期。
「叔叔,你是英雄嗎?」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女孩這時候突然問道。
「當然不是。」陳期低下頭看向逃離了課桌的女孩。
「可是爸爸說過,當你有困難的時候,站出來的就是英雄,我爸爸就是一個英雄。」女孩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女子的臉色。
「學習知識遇到困難不算你爸爸說的那種困難。」陳期啞然失笑,想了想,把斗笠摘了下來,面具也隨即消除。
「嗯?」小女孩看到陳期摘下斗笠,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認識我嗎?」陳期問道。
「哥哥,你就是個英雄。」小女孩正色說道。
「不,我不是,如果你覺得你認識我,那麼你認為的那個人一定不是我。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他和你爺爺一樣,也死掉了。」陳期說道。
小女孩的臉上露出了更疑惑的神情。
「她爸爸在哪裡?」
「在城外,走很遠,再穿過白骨,就能見到他。」女子笑著說道。
「我想我才見過他們。」
「我知道他們不會那麼容易死掉。」女子笑意更盛。
「我想知道……」
「別問了。」陳期的話被調酒師打斷。
陳期回過頭看著上來加茶的調酒師。
「回來就不需要再問些什麼了,慶祝一下,喝點酒吧,張天鐸。」調酒師一邊加水,一邊說道。
陳期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的自己的真實姓名。
「我呆不久,還要走的,而且我不叫張天鐸,我叫陳期。」
「那就走快點,張天鐸。」加完水的調酒師把茶杯扔向了空中,茶杯和調酒師就像地月環繞系統一樣,茶杯沒經過調酒師的手,自由的懸浮在空中。
「我想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實際上,我不知道張天鐸所知道的任何事情,所以不用問我。」陳期接著看向女子。
「這裡就只是一間茶館,只不過我們這些人比較特別而已。」
「你們還真是,一個人上來說一句是吧。」陳期看著走了上來的舞者,說道。
「只是沒想到你還能回來,而且除了腦子以外,沒少幾個零件,所以過來再看看。」舞者就這樣坐在了台階上,似乎不打算讓陳期下去。
「那你們是誰?」陳期對著舞者說道。
「眾所周知,下區只有三種人能活,什麼都不做等死的人,接受馴服努力工作的人,和做著無意義工作等死的人。」
「怎麼聽起來只有一種人,你們應該是第三種人,那他爸爸呢?是哪種人。」陳期指了指小女孩。
「他爸爸不屬於這三種人,和他爸爸相同的還有一群人,這群人雖然做的也是無意義的事情,但會讓整個下區滅亡的更快。所以這群人被趕出了城區,好讓他們死得更快。」舞者坐在台階上,向後仰去,整個人保持著一個違反物理學的平衡。
「張天鐸又是哪種人?」陳期問道。
「張天鐸沒在下區,不過按嚴格意義來劃分的話,他算是是第五種人,他做的事情有可能有意義,所以他一定會死,我們也都以為張天鐸已經死了,所以才會為你的重新出現驚訝。」
走上來說話的是一個剛才在桌子上刻刻寫寫的傢伙,他應該是個讀書人,他把後仰的舞者推回正常的姿勢,說道。
「你們呢?我看你們都挺有能力,為什麼不反抗?」
「反抗?用我們這些破爛超能力?我們一群人加起來都打不過一個動力裝甲。」舞者臉頰抽搐了一下,整個人倒向身後,卻詭異的停在了空中。
「但你們留下來了,他爸爸他們卻走了。」陳期說道。
「一些英雄的離開應該是為了更多人活著,而不是造就更多的英雄。」讀書人說道。
「荒謬又可笑。」陳期冷笑一聲,把舞者推到一邊,走下了樓梯。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沒禮貌。」舞者說道。
陳期一路走到店門口,只不過這次所有的人都注視著他。
「你又是什麼人?」陳期問店門口的青年。
「我?我是個廚子。」青年停止了咀嚼,把嘴裡的茶葉吐了出來,他攤開手,無奈的說道。
陳期搖了搖頭,回到了路上。
雖然看起來還是很糟糕,但不得不承認,這間茶館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看到的,最有生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