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失算
「喲，客官來啦，您是住店還是吃飯？」
成都府。
張儀樓旁坊市。
一輛打著趙郡李氏旗號的奢華馬車，方才停在一家名為白家店的腳店門首，店內的跑堂小廝便屁顛屁顛的迎了上來。
「既吃飯也住店！」
席君買掀開車簾，躬身侯著李昊下車。
李同則是掏出一把早已備好的銅錢，遞給小廝接著說道：「聽聞你這白家店擅長烤羊肉，先給某家公子來一隻。」
小廝聞言眸光一閃，恍若無意的掂了掂手裡的十一枚銅板，便極為不屑的低聲說道：「客官是在拿小人尋開心嗎？
您這十枚銅板買只羊腿還嫌不夠，您竟然想要一隻整羊？
你這是欺負小人不懂行情，還是欺負小店身後沒人？
實話告訴您，我們東家可是官面上的人，您若想惹事還是換個地方為好！」
「哼！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你手裡的究竟是銅板還是金幣！
某家公子乃是趙郡李氏長公子，又怎會欺負你這區區的小民！
更何況別說你背後的東家不過是成都府小官，他便是京城三品大員又如何？」
「啊？！」
李同一言落罷，小廝頓時驚叫出聲。
隨即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剛出馬車的李昊，立刻換上一副誇張的笑臉，奴顏婢膝的彎腰說道：「小的有眼無珠驚擾公子，還請公子恕罪。」
「哼！
你這小廝好生大膽，適才……」
「行了！」
李同不依不饒的怒聲呵斥。
李昊見狀不耐煩的擺了擺手，便領著程婉瑩二女向白家店內大步走去。
事前李同已然告訴他，這白家店乃是百騎司在成都府的秘密據點。
無論是十枚銅板還是索要整隻烤羊，亦或是這特別定製的十一枚銅板皆是接頭暗號。
但以他後來人的眼光觀之，似這等接頭暗號實在有些太過粗糙。
但凡有人在此盯梢十天半月，必然可從細微處看出端倪。
且對暗號這等大事原本應在店內交流更為妥當，如此一來不僅能夠避開有心人的注意，還能保證據點的秘密多保留一段時間。
可李同這百騎司副統領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見小廝便何迫不及待的當眾表明身份……
難道李同擔心店裡的百騎司密探不小心怠慢了他，事後會連累李同自己也遭受他的報復？
又或者是……
「卑職百騎司密探韓峰，拜見公子！」
小廝領著五人直入二樓雅室。
李昊暫且放下心中疑慮，瞥了眼躬身施禮的韓峰，點頭應道：「起來回話吧。」
「多謝公子！」
韓峰依言起身，卻又一言不發的退去一旁，全然一副聽從命令的乖巧姿態。
李昊見狀眉間一挑，滿意的點頭贊道：「知進退，懂分寸，深知言多必有失與明哲保身之理。
韓峰，你很不錯！
若本王未曾猜錯，你才是這白家店的當家主事吧！」
「公子英……
本王？！」
韓峰猛然一驚。
李同見狀急忙呵斥道：「此乃鎮魔司統領，涼王李昊，你還不趕緊給大王賠罪！」
「啊？！
卑職不知大王當面，適才言語冒犯多有失禮之處，還請大王恕罪！」
韓峰單膝跪地。
李昊見狀饒有深意的看了李同一眼，方才抬手喚道：「本王奉父皇之命調查吐谷渾使團被害一案，這等不必要的虛禮便免了吧。」
「多謝大王！」
韓峰聞言緩緩起身，依舊垂手而立，一言不發的等待問詢。
李昊見狀招呼著二女坐下，翹著腿正色說道：「說說吧，成都府近來可有異常？
吐谷渾使團被殺之後，城裡又有無陌生人閑逛，尤其是波斯人與吐蕃人！」
「有！」
韓峰果斷點頭，鄭重說道：「大王有所不知。
自去歲始劍南道便常有異族商人往來，卑職曾把此事上報統領。
但統領複信讓卑職盯緊官員世家與江湖中人便可，無需在意商賈賤籍的舉動。
直至半年之前，成都府附近突然來了一群番邦武者。
其頭領名叫沙普爾，自稱來自波斯摩尼教。
卑職曾暗中出手試探，卻發現這摩尼教麾下個個實力不凡，甚至可與峨眉、蜀山這等道教祖庭爭鋒。
卑職急忙把此事上報給統領，但統領要保護陛下安全實在無法抽身。
卑職無奈只得小心打探，三月前終於發現這摩尼教竟然是明尊教的祖庭！」
「摩尼教？！」
李昊驟然一驚，皺著眉頭沉聲問道：「你確定那什麼沙普爾自稱來自波斯，乃是摩尼教之人？」
「是的，大王。」
韓峰一臉不解，不明白李昊為何對摩尼教這般重視。
李昊見此卻不願過多解釋，畢竟他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千餘年後之事。
但唐人不知摩尼教的根底，他卻對金庸筆下的波斯明教極為熟悉。
當初為了搞清楚世上到底有沒有明教，他可是查閱了不少資料，最終確定摩尼教便是所謂的波斯明教。
也正因如此，他對明教的好感瞬間蕩然無存。
只因這被金庸無限美化的明教，數千年來實則只幹了一件事——慫恿百姓造反，蠱惑信徒自焚，擾亂社會治安。
而後世聞名天下之白蓮教、方臘起義、天平太國運動，皆與其有直接或者間接的聯繫。
是以若從本質來看，摩尼教傳入中原之後便是先坑自己人，再坑朝廷，最後坑害整個中原大地，或是中原民族。
雖然唐朝初期的漢化摩尼教尚未如此，但再過兩百餘年，所謂的明教便會走上禍國殃民的道路。
而以如今的形勢觀之，此番吐谷渾使團被害一案，也必然與摩尼教脫不了干係。
「沙普爾現在何處？
那明尊教又躲在哪裡？」
李昊神色一正。
韓峰略微思量稍許，急聲應道：「回大王，摩尼教眾皆住在城東散花樓。
而明尊教自從被朝廷禁止，便一直躲在暗中不願示人。
卑職這半年來幾番查探，也始終未能找到其藏身之處。」
「哼！
見不得光的東西也敢貪圖我中原神器……」
李昊冷笑一聲，敲著桌子仔細思量，卻忽然之間臉色一變，猛然起身吩咐道：「席二愣，快……
這白家店必然早已暴露，明尊教之人定會暗中監視此處！
你速去店外小心追查，務必跟著明尊教探子找到其藏身之處！」
「啊？！
是，末將領命！！！」
席君買應聲而去。
李昊看著窗外逐漸西沉的日頭，頗為懊惱的嘆了口氣。
他原想著躲在暗中查案，如今看來卻是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