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聖樹
滕永塵活了這麼多年,開擺次數數不勝數。
被昔日親朋好友陷害?開擺!
在大街上垃圾桶里翻不到剩飯?開擺!
找個工作卻被騙進黑窯洞?開擺!
...
如果真的開擺可以解決問題,那就好了。
世界上本沒有問題,但是不擺的人多了,問題也就隨之出現,並且越來越多。滕永塵不僅一次在空閑之餘遐想如果每個人都像自己一樣浸淫於擺爛的高超技藝當中,世界會變的多麼美好。
可是總會有這樣些人,會讓你想擺而又不敢擺。
他們活得很吵鬧,有時很煩人,看見就覺得讓人不爽。但是在你生命關鍵時候,你總會回想起和他們在一起的片片刻刻,爆發出驚人的求生慾望。
「總之現在先找個時光機鑽進去回到過去。」滕永塵冷汗直流,「就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我們重新開始愉快輕鬆的大冒險行不行?」
「你又在發癲了滕叔。」龍柯聲音帶著無語,「這種時候還能說爛話,真不愧是你啊。」
雅木茶左手提著木靈,劍眉橫豎,面容掛霜,一步一步走來,似是老練的獵人在看走向踩進陷阱的野兔。
滕永塵只覺得自己像已被宣判下一桌菜要上的紅燒兔肉,就等開膛破肚,去腥塗油了。
「龍柯,你現在有什麼主意?」滕永塵在腦海中慌亂問道,「你也不想和一個大叔死在一起吧?」
「我現在都沒辦法自由行動,有主意又能怎樣?」龍柯直翻白眼,「別這麼慌張,不一定會死呢!」
滕永塵咽了口吐沫,抬頭看向已經站在眼前的高大肌肉男:「你確定?」
「我不太確定。」龍柯說,「不過能中【薔薇之護】的人,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吧?」
......
「我對你的話甚是懷疑。」滕永塵在腦海中對龍柯說。
龍柯撇嘴,一臉不爽:「別抱怨了,你現在不是活得好好的?而且還艷福不淺,能背著個漂亮的木靈女孩兒,是我的話早就偷著樂了。」
滕永塵抬頭看了看前方,不遠處的雅木茶正在用他那雙泛著金色微光的雙手清理路上雜生的藤蔓灌木,如同利斧開路。
自己則是背著個昏迷的木靈,跟在後面,聲音也不敢出,只能默默趕路。
幸好木靈比起人類要輕多了,滕永塵長出一口氣,提了提背上的木靈,繼續向前走去。
如果是個人類,估計自己沒有走兩步就要氣喘吁吁,然後被龍柯嘲笑。
「話說這是要到哪裡去?」滕永塵不敢和雅木茶搭話,只能對腦海中百無聊賴的龍柯訴苦,「走了這麼久,我真的好累啊。」
「懶狗。剛知道自己不會死,就立馬又抱怨嫌棄太累,滕叔你可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傢伙。」
「人之常性嘛,」滕永塵辯解,「是你,你也會覺得累好不好?」
「我可沒有你這麼矯情。」
「這怎麼能稱之為矯情?請稱之為對個人價值不能如期望得到應有的實現而對現實和理想差距的控訴!再說又不是你背著木靈走路,你怎麼能肯定你不會矯情?」
「之前我可是背著你飛了好久。」
「呃......好像確實是這樣。」
兩人在滕永塵腦海里吵吵鬧鬧,而前面開路的雅木茶心如止水。
越是在這種時候,就越要冷靜。雅木茶告誡自己。
自己差點殺死木靈。
如果讓翠知道,她一定會很長時間不會理自己。雅木茶心想,儘管「起征」已經無法進行,但一定還會有新的辦法。
一定會有。
而自己接下來的目的,便是找到這方法,讓翠回到自己身邊。
為此——
雅木茶劈開面前的藤蔓和灌木,光線透過斬開的道路一縷縷投射而來。
為此,在所不惜。
......
自碧有記憶以來,源城遭受了七次入侵者的襲擊。
聽先輩們說,在她誕生之前,有著更多次入侵者前來掠奪。
但無論入侵者如何兇猛,卻沒有一個能夠真正見到聖樹樣貌。
碧終於到達了源城一處最平常的湖泊。
她頓感一陣輕鬆,鬆開路上當做拐杖的藤弓,輕步走進湖泊。
水從腳裸處漫到膝蓋,再到腰部,到肩膀,到頭頂,完全將身體淹沒。
在碧走到湖中心時,湖面上,樹木倒影開始扭曲,重疊在一起。萬千樹榦生長蜷縮,枝芽伸展。
巨大樹木在倒影中顯現。
聖樹一直在森林當中,或者說,森林本身就是聖樹。
而在湖面下,藤蔓再次從她身上生出,如同游蛇,直至深深扎進湖底淤泥。
碧閉上雙眼。
再次睜開時,便已經離開深水,身處聖樹之中。
花草盛開的芬芳,清泉灌溉的濃郁清甜,數不盡的草木生命氣息布滿聖樹。鬱鬱蔥蔥,矗立在無言的光芒當中,數千年來從未變化——
這就是聖樹。
重重疊疊的木質台階,乾淨整潔的藤蔓扶手,從聖樹樹根處蔓延到遠方,盤旋到第三個樹梢,在那裡有著一張從聖樹之上生長而出的座椅。
黛一直以來,就坐在那裡。
碧感覺到自己傷勢恢復了些許,並且越來越快。這是聖樹在為自己的孩子治癒。
她開始沿著台階,一步一步攀爬,開始思考如何才能勸說黛離開源城。
直接告訴黛自己的想法?不可行,黛一定會說自己才應該離開源城。
那麼委婉一些,說自己身中劇毒命不久矣,離開源城也活不了多久?
黛與聖樹相連,一眼就能看出來自己是否在說謊。
可惜自己一向不擅長說服而擅長打服,碧心想。
如果之前能夠多花些時間,學習些如何說話的方法就好了。
碧思來想去,終於走到了第三個樹梢之處,也終於決定了怎麼樣勸說。
不管那麼多,打暈了就行。
反正黛現在也沒法抵抗,而所有能量自己都能夠調用。比起費力擾心的勸說,還不如乾脆打暈,直接把她扔出去。
很好,就這麼辦。
碧抬頭,看向藤蔓遍布,鮮花綻放的座椅,臉色僵住。
座椅還在,翠卻消失無蹤。
嘆息聲從無窮遠處傳來。
「碧,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