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誤
延親王起兵失敗,京城的老百姓十分不理解為何他會半途而廢。
他們只知道,延親王失去了攝政王之位,王爵被削,如今他只是榮小王爺的父親,如同庶民。
皇上親政,舉國同慶,大赦天下。
而沈太妃被賜毒酒,死於夏日的夜晚。
臨死之前,她要求見楚詢一面,楚詢拒之不見。
沈太妃死後,被葬入南山腳下,未入皇陵。
謝銘救駕有功,被封為護國大夫,辭官的奏摺被駁回。
他被賞賜黃馬褂,官升一級,如今是內閣三品大員,可自由出入皇宮。
得知他還未成婚,皇上為他與容情賜婚,封容情為三品誥命夫人。
賜宅院一座,百畝良田,百匹絹布,黃金百兩。
令謝銘哭笑不得的是,賞賜的宅院就在岳府不遠處。
今後謝韻想要回娘家,步行不到一里地就到了。
岳榮臻被封為護國大將軍,官至一品,賜兵虎符,可隨意出入宮門。
御賜黃馬褂金腰帶,特殊情況下可自行調兵,不必向皇上請命。
「什麼?」
將自己蒙在書房的楚詢,喝得酩酊大醉,但當心腹提到岳榮臻的賞賜之後,仰天大笑。
「岳榮臻啊岳榮臻,看來皇上當真比本王英明果斷,既然知道自己不敵岳家,索性放權給他,可以免受再次逼宮之苦。」
他的笑容漸漸放下,意識到自己早就不是王爺了。
清楚的掌握外面的情況之後,他淡淡的屏退眾人。
「將明兒喊來,我有話跟他說。」
他看著窗外的窗外的樹影在夏日的清風中搖曳自在,心中涌動著無限的不甘與悲憫。
若是那年在接近她的時候,當機立斷,或許就不會變成如今這般下場。
或者那時陪她去了邊關,與她一起共渡難關,就算岳榮臻回來,她也不會因此捨棄他……
他無聲的笑了,眼底一片悲涼。
若說沒有遺憾,連自己都不信。
這世間只有沈夢蝶知道他的秘密,知道他明明三年前助新帝登上皇位之時,對皇上滋味沒有動過心思。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那般在意,午夜夢回之時,慾念橫生!
想到這兒,他忽然生出一個念頭,起身就往外走。
「備車,去歲月庄。」
「是!」
如今的他不是王爺,只是一個庶民,乘坐的馬車也極為不起眼。
來到歲月庄前,讓人通稟了一聲,以岳老夫人的故交之名,引得她出了府。
遠遠的,江寒雪看到了一身文人裝束的延親王。
也不對,他現在僅僅是楚詢,看上去卻並沒有那麼糟糕。
她讓秋水在遠處等他,自己有話單獨跟他談。
農莊外面的風景不錯,新栽種的玉蘭樹迎風招展,石子路旁的一棵梧桐樹煞是好看。m.
這是她費了不少力氣,讓李軍給她帶到京城的。
「你單獨來見我,就不怕我對你做什麼?」
他的聲音很柔和,目光也跟一個月前完全不同。
江寒雪微微一笑,「我能感覺到,你對我沒有惡意。」
他笑出了聲,「那之前呢?」
「有吧。之前的你與岳家站在對立面上,還在觀雲樓對我動手,你身上的戾氣很重。」
她斟酌出言,覺得此時的他有些脆弱,笑容之下隱隱透著幾分難以言說的破碎感。
這樣想著,她想勸他幾句,別將成敗看得太重。
「如今也不錯,雖然你敗了,但卸去別的身份,你只是楚詢,不用操心任何事,可以做無憂無慮,沒有包袱的讀書人。琴棋書畫,喝酒品茶,沉溺於詩文,就像曾經那樣。」
他的笑容消失,「可我現在覺得做任何事情都沒勁,有太多的遺憾折磨的我無法安然入睡。」
「是因為沈夢蝶嗎,你……」
「不是因為她,如果真是因為她,我斷然不會看著她一個人去死。」
江寒雪不再說話,多說錯多。
而且,今天他的眼神格外的神情,這讓她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你今日來,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兩年前我們還是朋友,如今發展成這樣,誰也沒想到。若是你……」
「我就是找你來說說話,沒有別的什麼目的。」他聲音冷了些許,停下腳步看向對面的牆頭,蹲著一個人。
「成王敗寇,我敗的心服口服。只是還有一樁心事未了,糾結在心夜不成寐,特地來找你。」
她的心頭劃過一抹異樣,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
「我……」
「我很遺憾,當初沒有在恰當的時機接近你,沒有讓你對我念念不忘。」
「……」果真如此,但她不能理解。
「你知道,我若是登上那個位置,最想做的事是什麼嗎?」
她猜想應該是除掉岳家,就像前世那樣全家流放。
「找個機會,將你囚禁在宮中。」
「!!!!!」她停在原地,有種被雷劈了的錯覺。
他們之間明明除了最開始他有意無意的幫襯,還沒到那種地步吧。
「法生大師說過,錯過了你就是錯過了天下,果真如此。」
呸呸呸!
法生大師竟然通過這樣的方式,讓延親王謀反逼宮,他是最懂人心的。
難怪好端端的,他忽然堅持造反。
「法生大師不是什麼好人,他能看透人心,自然知道如何設下陷阱。他的一句話,讓你逼宮造反,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新帝親政,大越朝局穩定,你不覺得嗎?」
天色越來越暗,她覺得再不回去,岳榮臻該坐不住了。
「天色已晚,王爺請回吧。我只不過是一個自以為是的婦人罷了,若非老天給了我一次改寫命運的機會,如今恐怕會跟岳家一起消亡。是王爺高估了我,我與沈夢蝶差遠了。」
「若我當初為了岳家蓄意勾引王爺,如今定然是早被你忘到腦後的舊人罷了。王爺自詡長情,身邊卻從未斷過新人。」
「若是你將心魔的起因放在我身上,能讓你好受一些的話,我無話可說。只是還請你不要來打擾我了,我家夫君最是介意我跟別的男子往來。」
她轉身往回走,天色越暗,路都快要看不到了。
「你當真是這麼想的?」
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像是困在沼澤的人在呼救。
江寒雪甩了甩腦袋,是錯覺。
她不是傳統守舊,只是覺得作為人婦,不該跟別的人糾纏不清。
「是。」
她不讓自己懷念起曾經的楚詢有多溫文爾雅。
她對他的感激和欣賞早就消失在這幾年的針鋒相對中,更是在上次從觀雲樓不歡而散之時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