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通盤無妙手

公園路一家肯德基店內。

一對貌似情侶的男女，正勾著頭吃面前的全家桶套餐，旁邊的空座位上，堆滿了各種品牌購物袋。

「老公，愛蜜兒專賣店有一件我喜歡的衣服，咱們吃完就去買嘛，好不好？」

說話的女子，約莫二十一二的年紀，一頭焦黃色的短髮，碩大的耳環像兩個鑰匙扣，濃烈的煙熏妝，透著風月的味道。

「這不都買了好多了嗎，還買？」對面的男子將手裡的雞翅塞進嘴裡，嘟囔著，「薇薇，差不多得了。再買可就超標了，我姐那邊我不好交差啊……」

「張雨鐸，你對我是真心的不？口口聲聲說愛我，花點錢兒就心疼了？」

「薇薇，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別說，我就想知道你愛不愛我？」

「愛！當然愛啊……」

「怎麼愛？別嘴說啊，看不見摸不著的。張雨鐸，你得用行動表現出來……明白不？」

叫薇薇的女子扭身指了指購物袋：「就這點雞零狗碎的東西，距離我想要的那些，還差得遠呢！」

「行行行，怕了你了。我給我姐打個電話，請示一下……」

男子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然後豎起食指，朝女子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喂，姐！還忙著吶？我給你說個事啊……就是上次我女朋友下樓的時候把腳崴了嘛……對，是這個事，覺得不嚴重就沒有住院……嗯，早上不知咋回事就疼得厲害了……嗯，是……現在就在醫院……」

對面的女子掩住嘴偷笑，沖著張雨鐸伸了一個大拇指。

「拍了片子，大夫說骨折……是……嗯，姐你忙就不用來了，我陪著就行……住院大概一周吧……有錢，就你給的卡還在……嗯，好好……拜拜！」

掛了電話，張雨鐸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女子嬌憨地嘟起嘴，在他臉上啵了一個：「老公，真棒！」

張雨鐸亢奮的像個紅冠公雞，他一隻手提著七八個購物袋，一隻手攬著女子的腰，高喝一聲：「老婆，來次購！」

叫薇薇的女子，一撩額前的黃色劉海，脆生生的嬌笑：「老公，下次咱們買個車吧……」

嘉園小區巷口。

牛大爺正在擺弄面前的一輛破自行車，他兩手都是油污，嘴裡還叨叨著：「這個老劉，下個棋磨磨唧唧，修個自行車也扣扣搜搜的，這破爛玩意兒還修啥？賣廢鐵都嫌寒傖。」

「大爺，請問這小區有出租房子的嗎？」

牛大爺停下手，抬眼看，是一個帶著眼鏡的男學生在問他。

牛大爺拿起一塊抹布，抹了抹手：「有哇，這一片都有租房的。」

「價格貴不？我想租個單間，不知道什麼價。」學生推了推眼鏡，聲音怯怯的。

「娃兒，你是哪裡的？租房子弄啥？」

「我是西林的學生，今年大三了。想租個房子考研，所以……」男學生搓著手，聲音越來越低。

「考研是好事么，有啥不能說的。你看你，今天一定是踩到了狗屎，要不然咋會碰到我哩？」

學生一愣，噗嗤一聲，差點笑出聲來。

牛大爺恍然，一拍腦門：「哎呦，說錯了……我不是說我是狗屎，我是說你問對人了。瞧見沒？這條路往後走，右邊拐角那棟樓，三層有個房子租給你。」

「是那個有花盆的嗎？」

男學生順著牛大爺手指的方向，看見三樓窗戶上有好幾盆綠植。

「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水電暖網齊全，一年一租，一萬塊錢。」

牛大爺攤開手：「交錢吧！」

「大爺，我還沒看房子……」男學生心裡泛起了嘀咕，這老頭要強買強賣嗎？

「小夥子，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啊……明天我就一萬二，後天我就一萬四，大後天可就一萬八了啊……早買早下單……啊不，早交錢早享福啊……」

牛大爺抿了一口熱水，吆喝起來。

他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發現那個學生正在手機上划拉。

「大爺，要不我先交個訂金，明天我把東西搬過來，看看房子。合適了我就租一年吧。」

牛大爺撇了撇嘴：「是訂金呢，還是定金？你交了定金，可不能退哦。」

學生皺起眉，有些猶豫：「大爺，那我先打個電話。」

他走遠了幾步，打起了電話。兩分鐘后，跑了回來，有些興奮：「不退可以，明天我就來住。」

「小夥子，這就對了嘛……時不我待，機不可失。」

牛大爺吐了一個煙圈，悠悠地說道：「兩個條件：女朋友可以來，但不能留宿；那幾盆花別給我弄死。」

隨後，他手指了指工具箱上貼著的收款碼。

男學生會意，撥拉了一通手機，付款離開。

牛大爺翹起二郎腿，眯縫著眼睛，哼著不著調的小曲兒，有點小得意。

「牛老頭，您這一招欲擒故縱，玩得好啊！」

冷不丁的聲音，嚇了牛大爺一跳。

「小芋頭，你小子把我心臟病嚇出來，可沒好果子吃……我不叫你賠錢，我就叫你陪護……讓你小子趴在窗戶上渴望自由！」

於子濤訕訕一笑：「老爺子，你咋還一套一套的？年輕時候一定是個文青吧……嘿嘿……」

「你小子，壞壞腸子歪歪心。說吧，有啥企圖？」

「瞧您老說的，我就是個無業良民。我溜個馬路，順道來討教老爺子的棋理，學習一下卧槽馬的，別無二心。」

於子濤忙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剛買來的紅塔山，塞進了修自行車的工具箱里。

牛大爺嘴角微翹，對著擺好的棋盤，慢條斯理地比劃起來：「話說這中國象棋，起源於春秋戰國時期，每一局都在咫尺棋盤上演繹著金戈鐵馬、兵戎相見……」

「說重點！」

於子濤用榔頭敲了一下破爛自行車。:

牛大爺眼神凝聚，一字一頓道：「善奕者，通盤無妙手」

牛大爺擺好了棋盤，瞅著於子濤：「咋樣，有膽沒？」

「嗨呀！牛老頭，打不過你，可不表示我怕你！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