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千元話費VS華子
從銀行出來,張雨鐸掂了掂手裡厚厚的一沓錢,心裡暗罵。
「曲大芽子,想讓我做你的狗,卻不給我狗糧,***想餓死我啊你?虧得我鞍前馬後給你賣命,到頭來連個毛都沒得到!哼……」
他憤憤不平,面目猙獰:「一萬塊的肥肉便宜了姓曹那個窮逼,當老子是空氣嗎?我今天還就給你截個胡,看你能把我咋滴!」
張雨鐸從一沓紅票里數出來40張,塞進了自己貼身口袋裡。
他拍了拍口袋,感覺硬硬的,不由吐出一口濁氣:這雁過拔毛的感覺還真他娘爽!
為什麼要把曲博叫曲大芽子?
張雨鐸一直認為曲博仗著個有錢媽,驕奢Yin逸,為所欲為,給社會創造不了價值,還趴在錢堆上製造垃圾,跟廁所里蠕動的蛆芽子沒啥區別,
雖然自己以前也是如此,但他現在自力更生了(小偷),那就比曲博這個坐吃等死的富二代要強多。
張雨鐸定了定神,打算先去手機店重新辦張卡。
打開通訊錄,裡面狐朋狗友一大堆,全都是跟他一樣的戰五渣,沒辦法,臭味相投嘛。
記下幾個常用號碼,才發現自己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唯一對自己好的也就只有老媽了。
可惜自己有家無臉回,回去又得被嘮叨……算了,就這樣苟且地活著吧。
路過一家牛肉麵館,張雨鐸美美地大吃一頓,隨後辦了個新手機卡,打個滴滴直奔北郊。
陽東市北郊,城中村。
這是一棟老舊平房,外牆上爬滿了枯藤和蔓植,鐵質門窗紅漆斑駁,有些地方甚至露出黑漆漆的鐵皮來,門口堆放著各種撿來的雜物,看起來凌亂不堪。
屋子裡連件像樣的傢具都沒有,還瀰漫著發霉腐敗的味道,一個面容清麗卻頭髮如亂草的女人,正縮在角落裡不停地搓著手,眼神空洞的像無底深淵。
靠牆邊擺放的一張木床上,躺著一個鬍子拉碴的男人,他右腿纏滿了紗布,雙目緊閉,似乎已經陷入沉睡之中。
而唯一能給這個家帶來一點色彩的,只有站在他面前的一位紅衣女子。
「曹新剛,我不管你有錢沒錢,十萬塊錢一分不能少!」
她雙手環胸,語氣冰冷:「速度60邁,你把電動車當汽車開,這和殺人有什麼區別?我也不想聽任何借口,你不值得同情,想辦法湊錢吧!」
紅衣女子轉身,望了一眼角落裡瑟瑟發抖的女人,出了屋門。
女子剛一走,曹新剛就睜開眼睛,抓起手機急忙撥打一個號碼。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一連三四次,都是這種冰冷的回複音,曹新剛恨不得砸了手機。
這個王八犢子,完事就把我給撇乾淨了?幸虧我有錄音,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甭想跑!
曹新剛心裡發狠,可看了一眼情緒穩定的老婆,他又顯得很無力。
正在這時,后牆跟傳來了拍擊聲,一個小紙團從窗戶上扔進來,滴溜溜滾到了床邊。
曹新剛挪動右腿,撐著單拐彎腰撿起小紙團,只見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個字。
「今晚九點,老地方。」
將小紙條揉成一團塞進了口袋裡,曹新剛重新回到床上躺好,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房頂出神。
從曹新剛家出來,馮瑤站到路口,心裡很不是滋味。
家徒四壁,冷冷清清,唯一值錢的也就是那台六成新的電視機。
給她印象最深的,莫過於女人那張清麗的臉龐。
可不知為什麼,自己竟然沒來由對這個女人產生了強烈的憐憫之情。
馮瑤嘆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忘掉剛才見到的一切。
抬手招了一輛出租,剛鑽進車裡,卻發現司機老是從後視鏡看她。
馮瑤有些慍怒,盯著後視鏡問道:「師傅,你是沒見過女人,還是我臉上有花呀?」
司機很是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我就是這個村裡的,你能站這兒等車,我就琢磨是不是誰家的親戚?思來想去,沒一個對上號的,也就多看了你一眼。」
馮瑤冷哼一聲:「你這個借口好假。」
司機淡淡一笑,扭頭問道:「你要去哪兒?」
「到康復醫院。」
馮瑤忽然想什麼,立刻問道:「你說你是這個村的,那你一定認識曹新剛了?」
「認識啊,以前我和他家還是門對門。後來他老婆三天兩頭髮瘋摔東西,弄得四鄰不安,我就搬到丈母家住去了。」
「你知道他老婆咋瘋的嗎?」馮瑤皺起了眉。
「他兒子那年四歲,掉到后灘河淹死後,他老婆慢慢就瘋了,可能是受刺激了吧?也是可憐人啊,哎……」
「他們家一直這麼窮嗎?」
司機明顯是個話癆,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
「不,曹新剛可是個能人,村裡蓋房砌牆抹灰,都少不了他幫忙。他媳婦剛過門的時候,模樣俊俏著呢,後來得了病越來越沒人樣,每個月光吃藥,就得花不少錢……咦,你也認識曹新剛?」
「哦,我有箇舊房子想刷白,有人介紹說他刷牆刷的好,我就過來找他了。可惜他腿傷了……」
馮瑤編了個很合理的謊言。
司機嘆了口氣:「這小子流年不利啊,騎個破電驢都能把人給撞了!醫院躺一個,家裡躺一個,再加上瘋媳婦折騰,真是命背……」
車到了康復醫院門口,馮瑤付錢下車。
剛才的一番話,讓她心中盪起一圈漣漪:如果一切都不是預謀,而是平平常常的車禍,那於子濤索要的十萬塊錢,會成為曹新剛一家的滅頂之災。
「管他呢,這不是我一個弱女子應該想的問題,扔給於子濤,讓他自個兒煩惱去吧!」
在水果店買了些蘋果和香蕉,馮瑤踏進大門直奔住院部。
病房裡,於子濤午覺已經醒來,正坐在床上單手玩遊戲。
看見馮瑤進來,他連忙把手機塞進了枕頭底下,臉上掛起浮誇的笑:「大漂亮辦事真是利索,是不是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呀?」
馮瑤削了個蘋果遞過去:「甭管好消息壞消息吧,就倆字:沒錢。」
「沒有十萬,也有個一萬吧?」
「窮到揭不開鍋了,哎……驢糞蛋,你的發財夢要破滅了。」
於子濤一愣:「這麼慘?說說情況。」
「曹新剛他兒子死了以後,老婆受刺激瘋了,一犯病就砸東西,家裡都被砸光了,就剩了台舊電視。他打工掙錢就是為了給他媳婦買葯……」
馮瑤搖了搖頭,很是惋惜道:「怎麼說呢?以前有名的能人曹新剛,現在成了赤貧。不是我可憐他,而是覺得底層人真的可悲。驢糞蛋,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Z.br>
於子濤沒有說話,擰眉思索起來。
如果真是這樣,反倒好辦了,出示一份諒解書,象徵性地賠點錢,雙方握手言和。
可萬一曹新剛就是用慘來博同情、逃避責任,或者被人有意當槍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他心眼小老把人看得太壞,而是這件事發生的有點詭異。
姓曹的心絞痛一發作,恰好剎車失靈,偏偏電動車還喇叭壞了,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撞過來,連喊都不喊一聲。
要不是魯飛一扭頭提醒他,就那瘋牛一般的速度和撞擊力,早把他懟到馬路對面去了。
「先這樣吧,別讓這破事壞了心情。大漂亮,到陳哥那兒,有沒有人前顯聖啊?」
「那還用說,我給他倆好好上了一課!」
馮瑤立馬興奮起來,她手舞足蹈地比劃著:「我打開雪威龍分時圖,噼里啪啦來了個照貓畫虎,把你的話原原本本一說,再結合尾盤價一驗證,你猜怎麼著?他倆就跟傻子看戲一樣,大眼瞪小眼,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哈哈……」
「我還告訴他們,今天要是賣不掉,明天就得吃老鱉。老疤不信,非得跟我打賭,我就把寶壓在了你身上,贏了他給我充一千塊錢話費,輸了我給他買一條軟華子。」
「唉,不對吧?話費和華子不對等啊,你這可有點狠吶!」
於子濤挑了挑眉,打斷了馮瑤的興奮勁。
馮瑤屈指一彈,直接賞了於子濤一個腦瓜嘣兒:「傻呀,不還有你一半嗎?」
這女人土匪勁又來了!
於子濤捂著腦門,還真他娘疼啊……
晚上九點,二道橋橋墩下。
張雨鐸蹲在橋柱子後面,煩躁地抽著煙,一遍又一遍刷手機。
再等十分鐘,姓曹的再不來,自己就撂杆子撤了。
下午在曹新剛家門口,要不是他激靈躲得快,差點就被馮瑤給撞見。
橋墩子下面風嗖嗖的,帶著一股子濕氣,吹得張雨鐸直打哆嗦。
遠處隱約傳來三輪車的突突聲,車燈一晃一晃,正向橋下開來。
張雨鐸打開手機里的手電筒功能,舉起來朝前方閃了三下,跟做賊似的,悄悄溜到了另外一個大柱子後面,萬一對方不是曹新剛,他也能撒丫子跑掉。
三輪車很快到了跟前,從車上下來一個人,單腳跳著往前走,步幅很大。
張雨鐸從柱子后閃出身,拉起兜帽,遮住了半張臉。
「你怎麼現在才來?」
「我這腿不行,跟鄰居借了輛三蹦子,這兒又黑燈瞎火的,我能來都不錯了。」
曹新剛撐著單拐,抹了把汗:「你叫我到這兒,想說什麼?」
張雨鐸一愣,這老小子說話怎麼突然硬氣了?
「我倒想問問你,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給你說了什麼?」張雨鐸冷哼一聲,反問道。
「她要我賠十萬塊錢,一分不能少。」
「什麼?十萬塊!把你賣了都沒這麼多錢,你乾脆搶銀行算了……」
好像這肉得從他身上往下割一樣,張雨鐸瞬間暴怒:「不要臉的臭娘們兒,蛇鼠一窩,沒一個好東西!」
他突然感覺有些失態,立刻拉低聲音:「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怕他個卵!大不了,一哭二鬧三上吊,看他能把你咋滴?」
「為了給你平事,我這腿也幹不成活了,兩盒葯就把我打發了,這不合適吧?」
「哼!你知道那兩盒葯多少錢嗎?」
張雨鐸岔開五指,晃了晃:「安神補腦,保你媳婦半年沒毛病。給我平事?說到底是給你自己平事!」
曹新剛耷拉著腦袋,半天冒出一句:「沒這事我也能掙錢買葯,用不著你可憐我……」
「老曹,有失必有得嘛。你看看你家裡,都窮成啥樣了?」
張雨鐸摟住曹新剛肩膀,往他手裡塞了個厚厚的信封。
「這點錢不多,但能給家裡添點米面油,好好和老婆過日子吧!哦,我手機沒電了,快看看你手機現在幾點了?」
曹新剛從褲兜里掏出手機,還沒觸屏,就被張雨鐸一把搶了過去,狠狠砸到了地上。
手機被摔得支離破碎,殘渣亂飛。
曹新剛腦子短路,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張雨鐸飛快撿起地上的手機卡,一甩手就扔進了水裡。
「一個破老年機有啥可惜的,老曹,買個新手機去吧,從頭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