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滿城風雨24
丹娘到的時候,女子還沒醒,但是身上怪異的紅色淡了一些。
楚嬌看著女子柔嫩的臉頰和修長的脖頸,心中的額疑惑越來越重。
女子看上去大概有三十多歲了,雖然貌美,卻是一臉的苦相。
楚嬌出了房間,傅雲歸已經給夏家四人安排了兩間房讓他們先歇下了。
楚嬌回到內室,傅雲歸正在等她,看見她一臉的倦色,便將準備好的凈面的帕子遞到她手上,然後拉著她坐在梳妝鏡前,給她卸釵環。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奇怪了。」楚嬌將熱騰騰的帕子捂在臉上,柔軟的熱氣鑽進她的皮膚,讓她覺得無比的舒適,但是那女子帶來的疑雲還是無法消散。
「你就別想了,等到她醒來了,自然就都知道了。」傅雲歸小心翼翼地給她取釵環,生怕弄疼了她。
「現在也只能等著了。」楚嬌輕嘆一聲,隨後又問,「你記憶里,有沒有這麼一個人?」
傅雲歸搖搖頭:「你將她帶回來的時候,我就仔細想過,不過前世我跟他們也沒什麼往來,死後都是圍著你轉,也不知道他們那邊有什麼事情。」
「對啊,前世交集不多,有幾次交鋒也都是生死相搏,但是這個人給我的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楚嬌百思不得其解,「最古怪的是,她出來了,卻要求見夏家的人,難不成是跟夏家的人有什麼淵源?」
「有淵源也不奇怪,畢竟楚寧和楚景臨都是在京城長大的。」傅雲歸道。
「馬上就天亮了,你睡一會兒吧,我看你這幾日總是憂心忡忡,給你備了一碗安神湯,你喝了睡下。」傅雲歸說著,就打開了食盒,摸了摸碗,「還熱著呢。」
楚嬌卻不想喝:「安神湯喝了睡得太死,萬一有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傅雲歸的態度少見的強硬:「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前幾日在證道司都沒有好好吃飯休息,有一次是不是還暈倒了?」
楚嬌語塞:「你不是在家嗎?怎麼會知道?是不是江葵告訴你的?」
「你別管誰告訴我的。」傅雲歸按住楚嬌的薄肩,讓她坐在床上,隨後將安神湯端到她面前。
「我休息了這麼久,若是有什麼事,我也能處理,聽話。」傅雲歸絮絮叨叨,大有一副楚嬌不喝就不罷休的勢頭。
楚嬌失笑:「你怎麼跟我娘一樣?」
說著無奈地接過碗,將安神湯一飲而盡,腦海中浮現出柳氏溫柔的眉眼,忽然有些想她。
「不如明日去看看她?」傅雲歸看出楚嬌的心思,坐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楚嬌搖搖頭:「不了,那個宅子安靜,少有人去,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有人想道那裡去。」
「你不是派了護衛守著嗎?」
「楚景臨是什麼人?若是他能找到那個地方,不惜一切代價都會將人扣下。」
「再說了,我們根本就沒有十成的把握贏,若是真的出了什麼事,她會難過吧。」
傅雲歸不知道說什麼,只能握緊了楚嬌的手,楚嬌低下頭,靠在傅雲歸懷中。
「其實對於我來說,離開她已經太久了,但對於她來說,只是九年,如今柳晚臨回到她身邊,也算是填補了她心中的空缺。」
「而我已經習慣了獨身一人的日子。」
說起來有些苦澀,但這就是事實,若是從小到大一直待在她身邊,將她當做母親或許感情還會深一些,就像司琴。
從小到大一直陪著她照顧她,這樣的感情是旁人無法去比較的。
但是她們的緣分太短,只有七年,在她這麼久的人生中,實在是太短。
傅雲歸摟緊了楚嬌,他們都是一樣的人。
他倒是父母雙全,可是有也跟沒有一個樣,母親偏心那兩個人,父親一直都在昏迷中,漫漫人生路,只有他們兩個是一樣的人,相同的,互相慰藉,互相陪伴,互相依賴。
只有他們兩個人之間沒有秘密,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的依賴和救贖。
安神湯很快就起效了,楚嬌在傅雲歸懷裡沉沉睡去,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傅雲歸體貼地給楚嬌脫下鞋襪,將她抱到床上,蓋好被子。
一夜無夢,楚嬌睡得沉,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了,身邊已經沒有傅雲歸了。
楚嬌揉了揉腦袋,還有些暈,起身披上外衣,喊了一聲司琴。
門應聲而開,傅雲歸笑吟吟的臉出現在隔斷旁邊:「你醒了?」
「你什麼時候起的,怎麼不叫我?」
「我這幾天一直躺著,都沒怎麼動,睡不著,很早就起了。」
傅雲歸笑著放下手中的扇子,拉著楚嬌坐到梳妝鏡前:「司琴去熱飯了,我來給你梳妝打扮。」
楚嬌笑著打掉他的手:「你會不會梳妝打扮,我一會兒還要出去見人呢。」
「自然會。」傅雲歸正色道,「我專門去學了。」
楚嬌看著他躍躍欲試的樣子,也不忍心打擊他,只能閉上眼睛聽天由命。
「對了,那個女子醒了嗎?」楚嬌問。
「也是剛醒沒多久,丹娘說需要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等用過午飯了,就能下地了。」
「午飯?」楚嬌擰起眉頭,「別人都吃午飯了,我才起床。」
「你放心就是。」傅雲歸輕聲哄她,「丹娘知道你這幾日沒休息好,把午飯當早飯也成,都是選了清淡溫和的,保准你吃了舒服。」
楚嬌還想問什麼,傅雲歸卻不讓她動了,細細地給她描眉,畫口脂,最後梳頭挽發,倒是像模像樣。
楚嬌看著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笑了笑:「你倒是手巧,搶了司琴的活,以後用不著司琴了,你來給我梳妝打扮。」
「好呀!」傅雲歸一聽來勁了,「前幾日給傅硯描眉添脂學了好久,以後我就不用大費周章了,直接在你臉上練。」
楚嬌擰眉看著他:「原來是只會這一樣啊,那還是算了,你拿我練手,我還能出去見人嗎?」
傅雲歸抬手撫平她的眉頭:「急什麼,或許為夫天賦異稟,一次就成呢?」
楚嬌一臉的一言難盡:「也不知道你學了多久,尚可,但是還是比不上司琴,算了吧。」
兩人說笑著,司琴就將飯端來了。
楚嬌一心記掛著那女子,沒什麼胃口,傅雲歸硬是看著她吃夠了平日的量,才不情不願地讓人撤菜,隨著她去了正廳。
兩人到正廳的時候,夏家一家已經到了,夏大人夫婦臉上都有些忐忑。
楚嬌吩咐江葵將那女子帶了來。
女子的臉色還是有些白,但是身量看著比昨日高了一些,至於臉,完全就是變了個人,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將她和昨天那個矮小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行為舉止之間,倒像是哪家教出來的大家閨秀。
楚嬌和傅雲歸對視一眼,傅雲歸有些訝異,不確定地問:「這是?昨日帶回來的那個人?」
楚嬌點點頭。
女子身形纖瘦,一步步走到楚嬌前面:「謝過永安公主救命之恩。」
楚嬌微微頷首,看向一旁的夏大人夫婦,這才發下夏大人的眼眶紅的厲害。
「你是?暖兒?」夏大人顫聲問出口,手也在微微發顫,他眼中滿是不敢置信,想要上前卻像是被釘在原地,挪不動腳步。
「夏大人認識這位姑娘?」楚嬌有些訝異,夏允禮也是征愣了片刻,對上傅雲歸詢問的眼神,他迷茫地搖了搖頭。
夏夫人也起身走向女子,握住她的手:「暖兒?你還活著?」
女子的眼淚噴涌而出,點點頭,很快便淚流滿面:「哥哥,嫂嫂,我是夏暖,我還活著。」
說著便泣不成聲,全身都微微發顫,抱著夏夫人大哭。中文網
楚嬌和傅雲歸看著他們抱頭痛哭,都默契地沒有作聲,只等她們哭夠了再說。
夏大人上前,眼淚朦朧:「好,好,活著就好。」
夏大人都一肚子話想問,但是看著如今面目全非的妹妹,卻也只能吞進肚子了。
夏夫人卻沒有那麼細膩,一股腦將疑惑全部問出了口。
她問一句,女子的臉就白一分,眼底的痛苦也愈發明顯。
「夏夫人!」楚嬌看出她的痛苦,便開口打斷,「這些事情先不急,若是她想說,自然會說的。」
夏大人也注意到妹妹的臉色慘白了幾分,於是拉住夏夫人:「先不急,回家說。」
「公主一定是想問,我為什麼會在端王府,又為什麼會救下王知禮,還來幫助公主吧?」
楚嬌點頭。
女子沉沉地嘆了口氣:「這還得從頭說,哥哥嫂嫂你們也坐吧。」女子說著,就放開了夏夫人的手,坐到了另一邊。
「我叫夏暖,是如你們所見,夏大人是我的哥哥。」
夏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身子輕顫,若是可以,這個身份離她太遙遠了,她曾經以為,這輩子都無法再說出這個名字。
「我想起來了,夏尚書的祖父曾在大理寺任職,夏尚書的妹妹在及笄之前失蹤了。」傅雲歸忽然道。
「這件事當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到底是官眷,多方勢力介入搜查,都沒能找到你。」傅雲歸對夏暖說。
「是,祖父很寵愛我。」夏暖說著,又低下了頭,眼淚一滴滴砸落在手上。
「祖父愛吃甜糕,那次讓你出去買些甜糕回來,順道還可以買些衣服首飾,你就失蹤了,你失蹤之後,祖父就病倒了,沒一年就歸西了,他一直很自責,若不是那日他想吃甜糕,你也不會上街。」
夏暖聞言,一手撫上胸口,低低地哭出聲,十幾年的恥辱和心酸一朝爆發,本來是低聲哭泣,到了後來變成大哭。
正廳里安安靜靜的,只聽得到夏暖的哭聲,而羅思靜和夏允禮還沒緩過神來。
「你是被楚寧劫走的?」楚嬌突然想到,十幾年前,楚景臨還小,而她改了容貌待在端王府,有可能就是楚寧。
夏暖哭著點頭。
夏大人的眼眶血紅,一拍桌案而起:「這個畜生,我要殺了他。」
夏夫人連忙按住夏大人:「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先聽暖兒說完。」
夏暖哭了整整一刻鐘,才逐漸能說出話來。
「是楚寧劫持我,他說他喜歡我,曾經他向祖父求親,祖父拒絕了他,他就做了這樣噁心的事情。」夏暖眼中都是痛苦和屈辱,手緊緊地抓住桌沿,全身都在顫抖。
丹娘上前為她順了順氣:「姑娘,你不要太激動了。」
「後來,他強迫我和他成親,生下了一個孩子。」夏暖斷斷續續抽泣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