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之過？網站之過？

王仁傑癱倒在電腦前，陷入了痛苦之中。自己竟將妻子變成了一個再也不會喜、不會怒的人，這對妻子是一種很大的傷害。妻子失去常人應有的重要情緒，從此將不再是一個健全的女人。這一切都只是因為自己的短時之yù，嫌棄妻子嘮叨。王仁傑產生了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網站啊，王仁傑現在對它是又愛又恨，愛的是它能使自己買到平rì里得不到的東西，恨的是它竟然造成了這麼嚴重的後果。可這能怪人家網站嗎？並沒有人強迫自己，都是自己主動要求的。就好比是一把刀，如果有人持刀犯了罪，是人的錯還是刀的錯呢？王仁傑越想心裡越亂。

忽然，網站的消息欄在閃動，有人正在呼叫自己。王仁傑點擊進入，系統顯示「冰凌向您發出了聊天申請。」王仁傑這才打起jīng神，點擊「同意」，進入聊天狀態。

冰凌：「吃過晚飯了嗎？這麼早就上線了。」

提子：「嗯，剛吃過。上網查點東西。」

冰凌：「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提子：「哦？你的感覺真靈敏。我現在心裡確實很難過。」

冰凌：「出了什麼事嗎？」

王仁傑略微猶豫了一下，不知為什麼，心中忽然對這個從未謀面的「冰凌」產生了一種特別的信任，就將改造妻子事詳細告訴了她。

冰凌：「唉，得到總是伴隨著失去。你也不必太難過了，你的妻子雖然從此再不會感到喜悅，但也不會感到生氣，反倒可以獲得平靜的生活。這未嘗不是一種收穫，而且事情也不見得就象你想的那麼糟糕。如果你覺得虧欠她，就努力補償她，讓她過得幸福吧。」

冰凌的話令王仁傑猛然清醒，是啊，自己的事業已經有了起sè，以後對妻子好一些，使她過得幸福，這也是一種補償嘛。

提子：「冰凌，謝謝你，你的話點醒了我。」

冰凌：「人在事中迷，就算我不說，你自己也能想明白的。好了，我要下線了，以後聊，88」

王仁傑還未來及挽留，冰凌的頭像已變成暗灰sè，顯示下線了。王仁傑也沒有了上網的興趣，關掉電腦，轉身出了書房。

王仁傑來到客廳，女兒正捧著漫畫書坐上沙發上看得津津有味，老婆正在一旁拖地。王仁傑快步上前，一把搶過老婆手中的拖把，賣力幹了起來。老婆見狀先是一愣，但沒說什麼，就又去忙其他的事了。整個晚上，王仁傑都一直陪著妻子和女兒，沒有再去書房上網。他感覺妻子的眼神中似乎多了一絲溫和，但神態依然是那樣不喜不怒，特別平王仁傑看在眼中，心裡很是愧疚。

從那以後，每天，王仁傑都早早地來到單位，他已經想好了，要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升遷機會，要在事業上做出一番成就，為妻子和女兒創造幸福的未來。

不可否認，王仁傑是個很有能力的人，把科里的事務安排得井井有條，對於經手的工作要求非常嚴格，不允許出現一絲的紕漏。對於王仁這種嚴謹的工作態度，局裡的一把手張局長非常讚賞，但也有許多人認為他工作太死板，一點人情都不講。為此，王仁傑也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包括一些局領導。但王仁傑不在乎，他認為自己只要行得端，坐得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況且張局長這個一把手都認可自己，還有什麼好顧慮的。

很快，組織手續批下來了，王仁傑如願以償地被正式任命為綜合科科長，家裡的物質條件也漸漸有了改善。一時間，王仁傑躊躇滿志，大有一番人生事業已經啟航的感覺。唯一令他有些遺憾的是，就是每天回家后，家庭氣氛越來越淡漠。老婆依然是不冷不熱，兩人之間的話也越來越少，王仁傑心中總是有些彆扭。到了後來，王仁傑甚至有些不願回家，恰好他的應酬也越來越多，於是王仁傑在家吃晚飯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有時一周只回去一兩次，甚至一次都不回。對此，老婆從不生氣，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說過。久而久之，王仁傑也由無奈變為了習慣。

這一rì，王仁傑剛上班，張局長電話打了過來，要他過去一趟。王仁傑急忙起身，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張局長的辦公室。一進門，就看到一旁的沙發上坐著兩個男人，王仁傑不禁眉頭微皺。這兩個人他認識，前段時間曾經來科里申報一個項目，王仁傑審查中發現了嚴重的問題，就沒有同意。現在他們出現在局長辦公室，肯定與那個項目有關。

「仁傑來了，坐吧。」張局長見他進來，指前桌前的椅子說道。

「張局長，您有什麼指示？」王仁傑一邊就坐，一邊恭敬問道。

「這個項目你看看。」張局長遞過來一份卷宗。王仁傑接過來一看，正如他事先所料，就是那個有問題的項目手續。

「張局長，這個項目的手續我看過，裡面有不合規的地方，所以直接打回去了。」王仁傑低聲說道。

「是這樣的，這是我市招商引資重點項目，市領導高度重視，要求特事特辦。」張局長說道。

「張局長，這個項目如果出了問題，後果非常嚴重，我局將要承擔很大責任。」王仁傑趕緊提醒道。

「這倒不必擔心，他們出具了書面承諾，保證限期整改不足的地方。市領導已經同意，並且簽了批示。」張局長從卷宗里抽出一份文件，指給王仁傑看。

王仁傑仔細看來，這是一份項目方關於及時整改的承諾書，下面有主管副市長的簽名和意見，寫的是「市重點項目，請張局長予以支持。」

王仁傑看后還是有些猶豫，畢竟這個項目規模很大，一旦出事，責任太重。張局長見狀，笑著說：「仁傑不必擔心，我也給你簽個字，不會讓你承擔責任的。」說著拿過那份文件，在主管副市長意見下籤寫了：「請綜合科按規定辦理。」然後又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吧，回去我馬上辦。」看見一把手都簽字了，王仁傑也不好再反對，立即答應道。

「仁傑這段時間幹得不錯，做工作就需要你這樣有能力的幹部。」張局長又勉勵了幾句，王仁傑就告辭退出了。

當天，王仁傑辦完了這個項目的所有審核手續。項目方堅持要請王仁傑吃飯，表示感謝。王仁傑婉言拒絕了。因為王仁傑知道，這種敏感的事情，能不參與就不參與。

項目方人員剛離開，黃國慶就急匆匆地來到了王仁傑的辦公室。一進門就問道：「仁傑，剛才那個項目批了？」

「哦，是四哥啊，快請坐。那個項目剛通過，有什麼問題嗎？」王仁傑趕緊讓座道。

「老錢的項目和那個項目不是一起被打回了嗎，為什麼那個項目能批，老錢的項目通不過呢？」黃國慶質疑道。他說的老錢就是升遷第一天請自己吃飯的錢總，和黃國慶交情匪淺。

「四哥，那個項目方找到了市裡，市領導和局領導都簽批了意見，說是市裡重點項目，要求特事特辦。」王仁傑說著，拿出了那份有領導簽字的文件給黃國慶看。

「狗屁，他們那算什麼重點項目，還沒老錢的項目大呢，而且問題比老錢的項目嚴重得多。一定是私下作了工作，還不知道餵飽了誰呢。」黃國慶一邊看著領導的簽字一邊罵道。

「四哥，這些話可不能出去說啊。」王仁傑趕忙勸道。

「行，四哥知道了，我讓老錢也去跑跑路子。仁傑你幫忙給盯著，一有機會就幫老錢把這事辦了，四哥絕不會虧待你。」黃國慶說完，就氣呼呼地離開了。

王仁傑心中也鬆了一口氣，幸好有局長作擋箭牌，不然自己還真是難作。其實，這種事王仁傑是真不願意辦，承擔責任不說，關鍵是容易造成嚴重的後果。不過，現在這個社會，想完全正確地做事也不可能。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局長都同意了，自己怎麼能擋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