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0章 破碎的結界
建築物樓頂的這處戰場再次陷入了寂靜，不過相比起上一次，這種寂靜顯得格外詭異，其中充斥著一種叫做尷尬的氛圍。
當然，在這樣的寂靜中會感覺到尷尬的肯定不是秦暮，畢竟現在用眼珠子換取自由的那傢伙又不是他這邊的。
此時此刻，他只是感覺事情的發展真是太過奇妙。
「如此熟練的操作……我應該說這個世界真小嗎？」
秦暮以僅有自己這邊的成員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著，看著眼前正殷勤等待著自己做決定的多眼怪，他的腦海中也不由得浮現出了那個會說話的樹墩子的形象。
看起來，這都是被奇迹商人禍害過的種族，沒跑了。
想到這裡，他心中頓時被無奈的情緒所填滿，發生這樣的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每當他遇到感興趣的超凡生物，不是被一頓胖揍就是像眼前這位棄車保帥，搞得他一點成就感都沒有，而且收益還大大降低。
每到這個時候，他都忍不住在心中質問，那些奇迹商人前輩們到底都對各個世界里的超凡生物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情？才會讓那些傢伙承受這麼大的心理創傷？
要是每次都搞這一出，那不是斷人財路嗎？本來能連鍋端走的，現在卻只能拿個小破碗湊上去接一塊肉，這特么誰能受的了？
「鬱悶啊，有前面那些傢伙的豐功偉績，我想釣個魚都困難，話說，它們到底是怎麼知道我是奇迹商人的？我身上難道有什麼東西是每一代奇迹商人都使用過的嗎？」
秦暮抬手捏了捏眉心，深切地懷疑自己的形象是不是與前輩們有什麼重合點，不過他對之前的那些奇迹商人知之甚少，沒見過哪怕一丁點他們留下來的影像資料，所以猜了也是白猜。
「你有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萬一……是憑氣質來判斷的呢？」
小黑以一種試探性的口吻說道，但秦暮感覺它依然是在吐槽，至少在他看來，這句話嘲諷意味十足。
不過他現在也沒功夫跟這隻口無遮攔的鬼物胡扯，畢竟，多眼怪那邊還在對面等著呢。
強行扯下一顆魔眼，顯然對對方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響，傷口處現在依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完全沒有表現出一個金級boss應該具備的恢復能力，甚至就連身上的氣息和能量波動都明顯下降了一截。
多眼怪付出如此代價，已經表現出了相當大的誠意，既然這樣，那他肯定也是不能太過分。
於是，他甩出一根蛛絲將地上的魔眼拽了過來，拿在手中掂了掂，點了點頭，然後猛地用力一扔，砸在了那還處於虛實轉換狀態的多眼怪身上，同時大喝道：
「啥意思啊？打發叫花子呢！」
「……」
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在場的眾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聖典空間的契約者看著那顆對他們來說極為珍貴的魔眼，被眼怪大人十分輕易地送給剛才還處於敵對狀態的黑袍面具人，然後又被對方如同扔垃圾一般地丟了回來……
那可是平日里需要長期誠心誠意地進行大量獻祭，才有可能換取的本位魔眼啊！這特么……這一刻，一眾契約者只感覺長久的信仰瞬間崩塌，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而另一邊，被自己眼珠子砸到的多眼怪也是呆愣在了當場，從種族血脈內最為堅固的傳承記憶中，它知道眼下這樣的行動能夠換取自由，並且免除即將波及整個族群的災難，但是對面這個反應……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怎麼辦？傳承記憶里沒提過怎麼應對這種情況，而且我現在只是暫時被禁不住了而已，對面那傢伙我感覺自己又不是打不過，為什麼警報卻一個勁地刺激我？而且怎麼就搞出會波及整個族群的災難了？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一道道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多眼怪混亂的腦海中來回亂竄，無意識散發出來的心靈波動使得身體周圍的空氣微微扭曲。
在他人看起來，它這是一副因惱怒而隨時打算翻臉的模樣，然而實際上只有它自己知道，惱怒是真，但是源自血脈的悸動卻一直在腦海中叫囂，喊著「該慫就得慫」一類的話語。
於是，再三考慮了一小會，多眼怪還是再次抬起了觸手，從自己身上又扯下了兩顆與先前那顆等大的魔眼，用血絲連到一起再次朝秦暮扔了過去。
「啊這……」
看到這一幕，在場的聖典空間契約者感覺自己簡直遭受了天打雷劈，一個個的再次目瞪口呆。
看剛才眼怪大人那個惱怒的樣子，他們還以為終於能夠大幹一場，一個個摩拳擦掌，甚至額頭上那顆魔眼的大招都準備好了，結果……
就這？
「哎，我說，要不咱們回頭換個玩意供吧，這個……也太慫了點。」
「我也這麼覺得。」
「真有意思，你們有錢嗎？還有哪個眼怪是能但憑血肉供奉就能召過來的？你看那幾個小隊的人一個個都窮成啥樣了？」
「還真是，記得6隊里的那個大佬了嗎？我進入世界之前還看到他在市場上收購能夠強化牙口和腸胃的技能，然後昨天我看到他在吃土……這你敢信？」
「嘖，便宜到底是沒好貨。」
「好貨還全都不便宜，行了，供著吧，好歹還有一個，別人想供點什麼還搶不著呢。」
三觀具崩的聖典空間契約者們呆愣愣地站在一旁，實則是隱晦地活動著手指，在團隊頻道中竊竊私語。
召喚過來的大哥不表示，他們這些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甚至連一丁點的壞話都不敢當面說，大家都是簽了約的，這要是供的這位祖宗一個不高興單方面毀約，自己千辛萬苦獲得的魔眼絕對是廢了。
而另一邊，看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三顆眼珠子，秦暮摩挲起了下巴。
「哎，我覺得差不多就行了吧，難得遇到一個這麼上道，好歹給人家留點面子，你看看那邊那幾個，一副被人拋棄了的模樣。」
小黑提出了建議，它到不是可憐多眼怪損失這麼幾個眼珠子，而是擔心自己。
在自己這黑心老闆將眼珠子拿在手裡掂量的時候，它就注意到對方時不時地就垂眸在身上的漆黑戰鬥服上略略打量。
考慮到自己在被改造時特意保留的優良兼容性，它有理由懷疑，這要是有關眼珠子的實驗真研究出什麼，很可能會移植在它的身上。
能夠提升實力，它當然是樂見其成，但要是這黑心貨打算通過實驗來幫它升級，那它絕對是敬謝不敏，因為那個實驗過程……
它實在是不想再面對那些鍋碗瓢盆電磁爐什麼的。
「呵，敵人你可憐個什麼勁，他們剛才還喊打喊殺的呢，我沒趁機出手就不錯了。」秦暮聞言冷笑了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反正我是不會往自己的身上移植眼珠子，你跑不了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有一點你講的很對，這麼上道的超凡生物確實少見，人家這麼客氣，那我怎麼能白拿呢？」
真說著，秦暮已經甩出蛛絲將地上的三顆魔眼收入了儲存空間，而與此同時，他不只沒有解開多眼怪身上的束縛，反而掌心處湧出了更多的規則之力。
一縷縷漆黑的霧氣瀰漫，順著先前已經連接在多眼怪身上的禁錮鎖源源不斷地攀爬，讓規則之力與對方的接觸面積進一步擴大，同時手臂也越發用力地往回收，竟是一點一點地將多眼怪從虛幻中拽出了實體。
「看這萎靡不振的樣子，三顆眼珠子對你來說肯定也是不小的損失，來跟我回去好好養養，放心，我一向熱情好客，絕對不會虧待你的，桀桀桀桀～」
一邊說著，秦暮一邊手臂用力，最後甚至直接用上了雙手，讓多眼怪逐漸從虛幻中回歸現實。
他的這一舉動著實有點突然，猝不及防之下，多眼怪第一時間就被從虛幻中拽出來一大截，之後雖然速度放緩，但依然無法阻止自己身體的移動。
多眼怪不是單純只會施法的羸弱生物，在力量當面也尤為見長，那一根根末端尖銳的血肉觸手，用力之下甚至可以輕易穿透某些堅韌的超凡合金，更何況此時出現在這裡的還是個金級boss。
然而，正如秦暮剛才所說的，由於一次性損失了三顆魔眼，那怕不是罪核心的那部分，對於這隻多眼怪來說也是不容忽視的本事。
更何況，為了能夠更加順利地達成目的，秦暮拽動黑霧鎖鏈的時候還開啟了[熊怒]，力量大增之下，雖然不能造成碾壓效果，但在角力中佔據明顯的優勢還是沒問題的。
於是，多眼怪不斷地劇烈掙扎，卻始終都無法逃脫黑霧鎖鏈的束縛。
那詭異的黑霧鎖鏈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東西，不只能夠讓它強制退出虛幻狀態，還能夠嚴重削弱能力的發揮，同時消磨體內的能量。
以至於，現在它不得不抽取周圍那些供奉者身上的能量來與對方僵持，這也是那些傢伙一直不敢輕易行動的原因之一。
這一刻，它第一次對自己血脈中傳承的知識產生了質疑，激動之下甚至直接動用心靈之力大喊：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你不講規矩！」
「誰跟你說好了，過來吧你。」
秦暮嘴角一咧，越發用力地拽著手中的黑霧鎖鏈。
一般來說，殺雞取卵是一種十分不明智的選擇，但那樣的前提是每天都能從雞身上得到蛋。
就看當前這個情況，這隻多眼怪要是給放跑了，那肯定是再也別想再見到，這雞都特么跑沒影了，那他上哪去撿蛋去？
多虧了這傢伙不像之前遇到的那個樹墩子，二話不說就給自己鋸一截，扔過來之後自動觸發前奇迹商人與它簽訂的契約者，直接在後面開個傳送門就能跑路，讓人想攔都攔不住。
眼前這貨可沒有那種逃跑的方式，憑它摳完眼珠子卻什麼都沒發生就可以看得出來，既然這樣，那當然是把它整體打包帶走的好，摳完眼珠子再給他用[再生血肉]恢復身體，到時候想要多少材料沒有？
別怪我，要怪就怪曾經那些奇迹商人，你們要是不這樣看到我就跑，我薅點羊毛就走了……秦暮在心中暗道，彷彿是在撫平自己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良心上的不安。
但是實際上，在看到多眼怪已經被拉出了小半的身體，他的精神特別亢奮。
然而下一刻，他手中的力道一輕，角力的變化讓他身形都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他略微愣神，看了看手中已經收回來的黑霧鎖鏈，只見鎖鏈末端連接著大片的血肉。
這塊血肉正是多眼怪被脫出虛幻的那小半邊身體，上面的生物組織還具備活性，眼球時不時地眨動，觸手也不斷地伸縮，半張大嘴呲著尖牙，見自己已經靠近到秦暮身邊，張牙舞爪地就撲了過來。
在不動用超凡能力的情況下，這小半具多眼怪當然不是秦暮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堅固的冰晶便將那大團的血肉包裹，隨後順手扔到[陰影空間]當中。
然而趁著這陣功夫，多眼怪那剩下的身體已經盡數化為虛影，並迅速移動到了一眾契約者的身後，防止再被那種詭異的黑霧纏繞。
好不容易解脫，這多眼怪也沒有要找回廠子的意思，只是用那一顆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秦暮一眼，接著就消失在了半空。
「別說，這麼看著還真挺嚇人的。」
秦暮挑了挑眉，倒是沒有繼續阻攔，一是他現在確實夠不著對方，而是一旦行動，必然會受到對面的阻攔。仟韆仦哾
多眼怪臨走的時候明顯對他們動了手腳，此時一個個目光獃滯，額頭上的獨眼卻直勾勾看著自己，大有一言不合就開大的意思。
然而就在秦暮打算動手將對方全部解決，然後依靠那小半具獨眼怪的血肉進行追蹤之際，耳邊卻突然出現了一連串明顯的咔嚓聲。
他心有所感，扭頭看向遠處的一座建築物，只見那裡的空間就好像一面被打碎的鏡子，滿是漆黑的裂痕。
下一秒，裂痕猛然擴大，最終化為無數細密的碎片掉落下來，露出後面一直被隱藏的真實景象。